當李乘風說出他可能失憶了的時候,衙門大堂之上先是肅然寂靜了一瞬,隨後則是無數的嗤笑之聲響起。


    不論是大堂之上的衙役,還是衙門外麵的那些圍觀群眾。


    “李乘風說他失憶了,你們信嗎?”


    衙門外的百姓聞言笑過之後,均是發出了不屑的問話。


    不過,這個答案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剛殺了人,就失憶了?真當沒讀過書的人都是傻子嗎?”


    圍觀的百姓之中有幾個粗壯的糙漢子,頗為諷刺的說道。


    路雄聞言,也是對著李乘風翻了幾個白眼。


    李乘風現在說的瞎話實在是太可笑了,不過轉瞬路雄便意識到了李乘風這話的高明之處。


    “好小子,有點小聰明。”


    路雄對著李乘風微微頷首。


    雖然路雄平時十分低調,幾乎足不出戶,一直都安坐在家中養膘,但是他畢竟是這臨風城之中最大的父母官,對於這臨風城中的事情,路雄還是了如指掌的。


    李乘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路雄自然也有所耳聞。


    不過,路雄從不會憑感覺去做任何不實的臆斷,他相信證據,當然也會有自己的分析與判斷。


    “李乘風,公堂之上豈容你裝瘋賣傻?”


    “本官問你,你真的失憶了嗎?你要如實回答,若是本官一經查出你信口胡言,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路雄一拍界方,威嚴無比。


    “啟稟大人,在我的記憶中,在下真的沒有殺人。”


    “然而,孫德富卻一口咬定在下殺人,並且揚言親眼看到了我殺人行凶。”


    “若是在下沒有失憶,那定是孫德富說了謊,誣告於我!”


    “還望大人明鑒!”


    李乘風雙手抱拳,眉眼似劍,掃視眾人。


    “嗬,李乘風,你別以為胡攪蠻纏便能混淆上聽。”


    “你不是說你失憶了嗎?那我就幫你好好回憶回憶,我苟仁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露你這人的真麵目。”


    苟仁義正言辭的沉聲說著,瞧著苟仁現在的那表情,好似他可以全權代表正義一般。


    李乘風聽著苟仁的話,不禁莞爾,十分隨意的瞥了嘴裏噴糞的苟仁一眼,而後十分嫌棄的對苟仁說道:“嗬,苟仁是吧。你知道自己為什麽姓苟名仁嗎?”


    苟仁聽著李乘風話中的古怪,連著邁了三步走到了李乘風的身前大聲質問著:“苟仁這名字,是我父母起早貪黑給我起的。怎麽,你有意見?”


    李乘風與苟仁對視了三息,隨後點點頭,笑著開口道:


    “苟仁,狗人,簡直是人如其名。”


    “我隻能說,你父母給你起的名字實在是好,很有內涵。”


    “你父母能有如此遠見,當真神奇。”


    李乘風看著苟仁那挑的十分囂張的雙眉,假意讚歎的說道。


    “哼,李乘風,現在你說什麽都晚了。”


    “我父母為我起名,確實希望我苟仁此生,能心中懷仁,以仁待人。”


    “可你李乘風罪大惡極,對你,我苟仁絕不會有半分的仁慈。”


    “你就等著被繩之以法吧!”


    苟仁冷哼一聲,他根本沒有聽出李乘風話中的諷刺,甚至得意的以為,李乘風剛才的那一番“討好”之話,是在向他求饒。


    李乘風聞言,卻是笑而不語。


    “李乘風,你聽好了。”


    “今日巳時,你去到孫家。孫順發熱情好客,便邀請你小酌幾杯。誰知,你在酒後忽然生出歹念,喪心病狂的將孫順發殺害!”


    苟仁說話間,步步向李乘風邁步逼近,待苟仁話音落下,他幾乎已然貼在了李乘風的身上。


    苟仁努力的睜大著眼睛,審視著李乘風。


    李乘風看著苟仁現在那副囂張的表情,一把便將苟仁從他的身前推開。


    “大人,根據苟仁所說,在下是在今日巳時將孫順發殺害,還望大人可以將仵作的驗屍報告公之於眾。”


    李乘風將苟仁推開之後,他躬身對路雄說道。


    “孫德富,你同意將孫順發的驗屍報告公開嗎?”


    路雄聞言並沒有搭理李乘風,而是向孫德富詢問去,畢竟死者是孫德富的親生父親。


    孫德富與苟仁對視一眼,瞧見苟仁對他微微點頭示意,於是孫德富立刻沉聲道:“大人,隻要能為我爹報仇,小人願竭力配合大人,令罪犯伏法!”


    “好。”


    路雄聞言,對著坐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師爺揮了揮手,示意他將孫順發的驗屍報告公示。


    師爺見狀,將孫順發的驗屍報告拿在手中,起身對李乘風說道:“李乘風,我看你還是別狡辯了,認罪吧!”


    李乘風聞言,多看了那師爺一眼。


    “孫順發的驗屍報告如下,死者,孫順發,死亡時間,巳時。死者頭部遭受重創,但並未見傷痕,應是硬物擊打所致。不過死者的致命傷在胸口,應是利刃砍刺所至。”


    師爺公孫澤朗聲念道。


    公孫澤念完之後,還舉著那份印有巡安司公印的驗屍報告高舉在空中,示以為證。


    “李乘風,死者確實死於巳時,本官問你,今日巳時你在何處?”


    路雄話風一轉,向李乘風訊問道。


    “今日巳時?”


    李乘風聞言很是認真的想了想。


    今日李乘風出門倉促,再說這時候,也沒有手表時鍾之類的,李乘風如何知道今日巳時自己在哪裏......


    平常,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於時辰的概念都比較模糊。


    “大人,我記不清了。不過今日我確實去過孫家,並且確實與孫老丈對飲過幾杯。”


    李乘風如實的說道,對此李乘風本就沒打算隱瞞。


    他本身無罪,又何須說謊?


    況且,即便李乘風巳時已經離開了孫順發的家中,可是無人能為他提供不在場證明。他自己又無法為自己證明。所以,李乘風並不準備在時間上做什麽文章。


    “哦?那這麽說,你李乘風的失憶好了?都想起來了?”


    路雄聞言,瞥了李乘風一眼。


    “啪。”


    路雄一拍界方,威嚴無比。


    “嫌犯李乘風,本官現在給你一個自供罪行的機會。本官勸你,可別自討苦吃!”


    路雄沉聲說道。


    “大人,對於李乘風這樣讀過書,自以為有些小聰明的人,就無需和他客氣。”


    “依我看,不讓他嚐點苦頭,他是不會交代的!”


    苟仁見狀,立馬教唆道。


    “大人,在下的失憶確實好了,我也仔細回憶了今日在孫家之中發生的事情。”


    “隻不過,在下心中還有些疑問,想要孫德富親自回答一下!”


    李乘風不卑不亢的說道。


    顯然,此時,李乘風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孫德富,你可願與李乘風當麵對質?”


    路雄看著李乘風平靜的麵容,他很好奇,李乘風一會到底能說出些什麽來證明他的清白。


    孫德富惡狠狠的看了李乘風一眼,旋即沉聲道:“大人,小人願意。”


    路雄聞言,對著孫德富和李乘風一同點了點頭。


    孫德富與李乘風一同邁步,兩人相對而立,站在公堂的正中。


    “孫德富,我問你,你真的看到是我親手殺了你的父親孫順發嗎?”


    李乘風一開口,還是這個最關鍵性的問題。


    “哼,這是當然。我看的清清楚楚!”


    “李乘風,別耍花樣了,認罪吧。坦白從寬,或許你還能再多活幾個月!”


    孫德富輕蔑的對李乘風說道。


    “嗬,孫德富,你的“孝順”可是在臨風城中出了名的。”


    “現在,你親爹死了,若我真的是殺人凶手,你怎會希望我坦白從寬?”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竟然還能容我多活幾個月,你可真是大度!”


    李乘風冷笑一聲。


    從李乘風的話中,在場眾人皆可聽出李乘風話中的“諷刺”之意。尤其是“孝順”二字,不得不讓眾人都想起了,孫德富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敗家子。


    “你!!!”


    孫德富聞言,他呲牙低吼一聲,便上手捏住了李乘風的衣領。


    “啪!”


    而就在孫德富將欲揮拳給李乘風一些教訓的時候,路雄猛的拍了一下界方,才使孫德富冷靜下來。


    “孫德富,我再問你,你如此篤定是我殺了你爹,可是看到了我的正臉?還是隻看到了一個酷似我的身影?”


    李乘風接著問道。


    “我自然看清了你的臉!”


    “李乘風,你殺我父親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的房間之中。你休想抵賴!”


    孫德富再次十分肯定的說道。


    “那好,既然你看的清楚,那我問你,你父親的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李乘風繼續問道,他的雙指在另一隻手掌上輕拍著,猶如一名法官在敲著一支法槌一般。


    “我父親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你自己最清楚!”


    “你趁我父親喝醉之後,抄起了桌上的燈盞欲將我父砸暈。”


    “我父親頭上的傷,便是因此而來!”


    孫德富雙眼一眯,他惡狠狠的說著。


    “好,那我再問你,我是用什麽利器殺害了你的父親?”


    李乘風追問道。


    “哼,李乘風,你這失憶裝的挺像啊。”


    孫德富冷哼一聲。


    “當時,你抄起燈盞欲將我父砸暈之後盜取我家錢糧,然而一擊之後並未得手。”


    “我父親發出一聲痛呼,你將我父親的嘴巴捂住後,用你早就準備好的小刀,將我的父親殺死!”


    孫德富說話時,殺意十足。


    眾人聞言皆能從孫德富的話語之中聽出他對李乘風濃烈的仇恨。


    正如李乘風剛才所說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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