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軍渡河南下就連續作戰,所以並沒有什麽大寨,隻是各營自己修築的零零散散的木砦。


    因為雨水眼見著就要大了,張衝命令先將受傷的吏士們先運送到營內,他們的傷口是萬萬不能淋雨的。


    然後等戰場上的傷員都轉輸完畢後,張衝才開始帶著橫撞隊和甲騎們一起返回大營。


    你還是雨已經開始下得大了。


    片刻後,張衝返回營砦,其中內設非常簡單,也就是能作為避雨之用。


    張衝坐在馬紮上,開始發布了第一個軍令:


    “馬上做飯,哈哈!”


    說完,他還又補充了一句:


    “將阿旦送入營內的牛羊全部屠宰,讓弟兄們敞開了吃。”


    說完,張衝還對旁邊候著的張旦笑道:


    “阿旦,你送來的這批軍需真的解了燃眉之急。你是不知道呀,之前戰前出陣,那些軍需官就將京畿附近的肉食都買空了,要不是你送來這批,這犒勞宴都辦不齊。”


    張旦不敢居功,忙謙遜道:


    “這都是李長史的功勞。”


    張衝搖了搖頭,然後就問張旦這一路過來情況,以及此前在河內的治安情況。


    張旦都一五一十回答了,尤其是對於前者也毫無怨言。


    此前張衝一道軍令就讓他帶著萬人南下,數百裏兼行,一路勞頓,但到了伊洛戰場了,也沒立下什麽功勞。


    畢竟等他們趕上來的時候,戰場大局已經確定了,他們過來也就是作為後備軍來用。


    和張旦又聊了聊後,張衝又向橫撞隊補充了一句:


    “向各軍傳遞軍令,今日捕俘就以現在為止。全軍回營休整,不要被雨淋出病來。另外,讓後勤再多攤一點羊油餅,那樣配著烤肉吃,美味。”


    接著令的橫撞隊吏士是一名俊朗少年,在張衝身邊也沒有太久。


    此刻聽張王命令,是那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對弟兄們的關愛真的是從這些細節就能看出。


    果不愧是咱們的張王啊。


    很快,外麵就燃起了炊煙,營內的薪柴足夠大夥吃上一頓美味了。


    這會,廊廡兩側的軍將們開始準備向張衝獻功賀捷了。


    此時,張衝已經卸掉了那身鏡麵甲,換了一身輕薄的紗衣。


    他端坐在馬紮上,不怒而威,等候諸將的麵見。


    第一個進來祝賀的是拱聖軍軍主張南。


    張南腆著個大肚,額頭上汗涔涔的,身後幾個小將一人捧著一個木匣。


    他一進來就向張衝彎腰拜賀:


    “王上,咱給你獻禮了。”


    張衝掃了一眼那幾個木匣和那幾個小將背後背著的旗幟,就猜到這阿南所獲不菲,於是笑得更燦爛了。


    他也不坐在馬紮上,直接錘了一下張南的肩膀,開玩笑道:


    “你這是給我獻禮嗎?你這是要敲我一頓大的呀!行,給我說說都獲了哪些賊首。”


    張南腆著臉一笑,稍稍“謙遜”道:


    “沒有,沒有,也就是些許無名之輩。”


    然後不等張衝翻眼,就開始指著身後一匣子道:


    “王上,這是前護軍張郃手下重將,滿寵。”


    說完就要給張衝掀開匣子驗明,但張衝擺手表示不用了,讓他繼續說。


    隻是張旦剛說的那個叫滿寵的,他前世似乎是聽過的,好像是魏國的重臣,能被他記住的,可見這個叫滿寵的應該是個厲害角色。


    但可惜,這會已經身首異處了。


    那邊,張南繼續講,先後點了好些個首級名號,好家夥,有來自敵前護軍,有來自李通、李整二部的。


    甚至那李通的首級也被張南慎重的放在最後作為壓軸。


    畢竟李通本人也是袁軍五軍元帥之一呢。


    而介紹完了這些後,張南終於拿出了他的重頭戲,分別是兩麵軍旗。


    一麵是張郃的軍旗,一麵是李通的軍旗。


    好家夥,怪不得張南總是一副矜持的樣子呢,敵軍五個護軍,光張南自己就拿下了兩個,這擱誰都得驕傲啊。


    果然,張衝再一次錘了一下張南,其滿意之情哪還要再多說?


    之後,張衝就讓張南落座,讓後麵的軍將們入內報功。


    再後麵進來的則是張南一係的軍將,如郭默、魏舟、張達、李武、謝弼等人。


    這些人各有所獲,隻是多是一些次於張郃、李通的軍將和旗幟,隻有謝弼所報的軍功非常特殊。


    他沒有帶什麽首級、軍旗,而是帶來了黃氏兩父子。


    謝弼非常認真的向張衝推薦了這兩人,當眾為稱讚二人為國之幹城,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張衝非常感動。


    他之前已經聽說了謝弼軍潰後,依舊組織潰兵,並在東路軍最危急的時候,帶頭衝鋒。


    甚至其人都已經受傷了,還讓扈兵們扶著木板帶著他衝鋒陷陣。


    其實就算謝弼留在後方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麽,甚至張衝也不會怪罪他。因為他本來就已經肩負了最艱苦的任務了,按理說留在後方也是應當的。


    但謝弼依舊還是率軍赴死,毫不猶豫。


    張衝明白謝弼的意思,他可能認為自己的性命就是他張衝救回來的,所以縱然一死也不帶猶豫的。


    但張衝卻絕不將這份忠勇當成理所應當,所以他本就為謝弼感動。


    而現在,謝弼又不居功,反而為張衝引來兩名良將,這就更讓張衝感慨了。


    這真的是一個“大樹將軍”呀。


    之後,張衝又詢問了這黃氏父子,尤其得知麵前這位中年軍將竟然叫黃忠。


    他與這黃忠又一遍確定了身份和經曆後,張衝才確定了眼前這黃忠真的是那位蜀漢五虎上將,那位定軍山下斬夏侯淵的老將。


    之後,謝弼就將黃氏父子如何“棄暗投明”,又是如何“盡忠職守”的事情告訴了張衝。


    這一次,張衝又一次錘了下謝弼。


    日後,謝弼的孫子曾問過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謝弼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告訴自己年幼的孫子:


    “王上曾三次錘我的肩膀。”


    不明覺厲。


    等一眾東路軍都結束了接見後,西路軍的那些個軍將也入內了。


    隻是因為方麵主帥的於禁這會正在伊水南麵主持接收袁軍大營的工作,所以率先走進來的是他下麵的各個軍將。


    其中走在最前的就是段秀,他直接拉了一人進來,顧盼自雄。


    而他身後的一人是羅綱,神色倒是有些苦澀。


    二人先後進來後,段秀直接對張衝大聲稟告:


    “王上,你看我抓住了誰!”


    張衝並不認識那人,反倒是旁邊的荀攸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那人麵前。


    盡管眼前這人努力低著頭,但荀攸卻依舊認出了此人,他轉身對張衝道:


    “王上,此人就是袁術啊。”


    袁術?


    張衝倒是沒有多少的驚喜。


    袁術?就那樣吧。


    他了解袁術的為人,可其他人不知道呀。


    在這個位麵裏,隨著袁氏族滅,袁紹、袁術雙雙出奔,此後二人就成為中原雙星,一個虎踞南陽,一個崛起汝南,都是一等一的豪傑。


    而現在一戰就拿下了袁術,這還不是驚喜那什麽是驚喜。


    甚至不少人都認為,隻要這次拿下袁紹、袁術二人,那中原其他地方很快就能傳檄而定了。


    袁術此刻非常羞惱,如同一個大馬猴一樣被人圍觀,簡直是一種羞辱。


    他怒目瞪著兩邊的人,但卻不敢直視正首的張衝,因為他還是明白張衝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的。


    他袁術雖然渾,但還是怕死的。


    張衝這邊在上下打量了一遍袁術後,就笑著對側近道:


    “給袁術弄一麵席子,別站著了,也怪高的。”


    袁術聞聽此話大喜,一點也不在乎張衝直接喊自己名字的無禮,當即老實歸順的跪在地上。


    旁邊有人給他拿來一張席子,他稍微抬了抬腳,就坐在了席子上,隨後對張衝恭恭敬敬的行禮:


    “謝張王。”


    看著眼前這位袁氏族人在王上麵前這般樣子,一旁的荀攸、田豐都忍不住感慨。


    時勢果然是變了呀,當年袁氏是何等的煊赫,就是連他們二人見了袁紹兄弟二人都要居陪座,恭恭敬敬的。


    但這才幾年過去,二袁就已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這如何不讓一直生活在袁氏陰影下的精英們感歎呢。


    張衝對眼前的袁術並沒有太多的情緒,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伐京都,是為誅不義,爾等兄弟二人父輩兄弟也是為這些人所害的,我伐他們也算是為你們血了家仇,但你們不感恩,還要聯手伐我,如今淪為階下之囚,還有話說嗎?”


    此時袁術已經被這句話弄得羞愧難當,他當然明白張衝的意思。


    那是嘲諷他們兄弟二人無能啊!


    為了爭霸天下甚至不顧家仇雪恨,但就是這樣也是打輸了,這不是無能嗎?


    對此,袁術隻能羞愧的在地上磕著頭,感謝張衝為自己報仇雪恨。


    看著眼前這個磕頭如搗蒜的袁術,張衝沒了太多的談興,揮手就讓人帶下去。


    而俘虜袁術的段秀也氣憤這人的懦弱表現,在帶著袁術下去時,還踢了幾腳解恨。


    對此,袁術竟然哭了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當年袁術也是好大的名聲,原來就這?


    但也是因為袁術的表現,讓眾人對追索袁紹就更加期待了。


    真想看看袁紹淪為階下囚時,又會是何等醜態呢。


    總而言之,這一次眾人漸漸對過去漢家的那些天上人,開始怯魅了。


    爾等庸碌,自當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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