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揭下,暴露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具赤裸的肉體以及赤裸的人性。


    舉在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墜落在地,在眾人的目光中,那不算美麗,皮膚粗糙偏黑的赤裸肉體瑟瑟發抖。


    一聲聲吞咽口水聲此起起伏,雙眼放光好似利劍紮在少女的心上,那靈動的貓尾巴,耷拉著的貓耳朵以及身上似有似無的斑紋讓在場一眾高官,好官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位居高位,權利,名聲對於他們而言早已是囊中之物,對於一些年近知命的父母官而言已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對於未知,人類本能都有這征服欲望且對於這些人而言有些特別的吸引力。


    “這……這是妖?”


    在場的一位參議都尉忍不住開口說道。


    他們從未見過妖,雖然自古便有傳說,但終究隻存在於誌怪話本,當想象照射進現實,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她們都是人,都是一群普通人,希望各位大人能夠不計較她們的特殊能夠好意收留。”


    華姓公子從容微笑說道,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其中一名大人咽了咽口水,說道:


    “那其他的呢?”


    劉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與華姓公子一同扯下所有的寬大長衫。


    第二名女子身後尾椎骨長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身體羸弱卻有著一種異樣的病態美,兩頰兩側各長著三根胡須,長長豎耳讓人有忍不住撫摸的衝動。


    第三名女子身材修長勻稱,頭頂兩隻彎角,微微彎曲的卷發,白皙的皮膚,雙乳挺立,雙手與常人無異,可雙腳卻如羊蹄。


    第四名女子皮膚呈現出詭異的綠色,深綠色的豎瞳,在身後延伸出的尾巴好似蛇尾,全身無骨,妖嬈異常。


    第五名女子卻是有著一身完美的肌肉線條,雖不虯結卻有有著十足的爆發力,從背部所延伸至手臂的斑點與此前海外蠻夷之地進貢給大黎的一頭金錢豹花紋如出一轍,尾椎骨也同樣延伸出一條帶著黑黃斑點的尾巴。


    “這……這……此乃行善積德的好事,都是苦命的姑娘們,我等眾人自然不會對於她們外貌有半點鄙夷之心。”


    說者理直氣壯,道貌岸然的神色,遠處觀望著這一切的魏子庚三人俱是一陣厭惡神情。


    “一位二品經略使,十三位從三品州府大員,好,很好,一場別開生麵的夜宴竟然聚集了整個江南道的官場勢力。”


    饒是魏子庚早已有心理準備,可麵對如此場景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不敢想象富庶天下的江南道居然腐敗至此。


    許嶽一手握緊腰間葫蘆,一手放在身後裝有瀝血槍的灰色布囊之上,兩隻眼睛好似要噴出火來。


    “子庚,隻要你一句話,我就立馬把在場的這一眾貪官汙吏全部殺了!”


    即便憤怒至此魏子庚卻依舊沒有失去理智。


    魏子庚握著破舊長劍的手忍不住顫抖,手背青筋凸起,權衡利弊。


    此時,邋遢中年人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按大黎律令,凡買賣人口且采生折枝者腰斬,家眷流放邊陲,為官者罪加一等,夷三族。這些人必須要正法,但不能由你們來殺。”


    許嶽本就對此人心存芥蒂,聽到他的話更是麵色一沉。


    “此言何意?此等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我等江湖兒郎隻為世間正道,何懼朝廷?”


    魏子庚聽聞邋遢漢的話但是麵色緩和不少,開口說道:


    “許嶽冷靜些,這些人不同於何人財,牽扯甚大,若是一如當日匹夫一怒將他們斬殺當場,整個江南道就是真的亂了套了。”


    邋遢中年人點了點頭,眼神略有欣賞。


    “嗯,這為少俠所言非虛,這也正是江南道三家能夠存在至今的理由,新康帝的好算計,江湖廟堂相互製肘,不至於讓天高皇帝遠的江南道成為某一位的後花園。”


    魏子庚眼神依舊死死盯著後院中的荒誕景象,開口說道:


    “這些官員殺不得,但那個年輕書生可不在此列,他手中肯定有有關於尚生教的消息。”


    一直麵色無常的邋遢中年人聽到“尚生教”三個字時,麵帶疑惑,不由得開口問道:


    “尚生教?不可能,此事斷然不可能與尚生教有關……”


    “二位,為何不下來一敘?”


    一個身影遮擋住月光,那人悄無聲息出現在兩人身後,不知已有多久,而那邋遢中年人卻在那一刻突然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魏子庚和許嶽麵色一沉,聽到聲音的那一刻猛然回頭,許嶽當機立斷,摘下腰間葫蘆口木塞。


    “請寶葫蘆轉身!”


    一陣寒芒一閃而逝,許嶽運足周身氣機,將他目前所能掌控的十三柄斬仙飛刀同時祭出,身後的黑影明顯已有所防備,迅速倒飛出去,手中長劍悍然出鞘。


    一陣金鐵交擊之聲傳來,那人居然全數擋下了十三柄斬仙飛刀。


    “來人,有刺客!”


    聽到外院交手聲,內院中立刻躁動起來,無數持弓架駑的侍衛從各個角落出現,齊齊往打鬥處趕去。


    黑影擋下十三柄飛刀後持劍朝著兩人殺來,許嶽一抖手,手中出現一杆長七尺有餘的猩紅長槍,月光下光芒更是奪目。


    魏子庚與黑影身前,弓步彎腰,雙拳齊出,迅猛拳罡呼嘯而至,這一拳猝不及防,重重砸在那人胸口。


    三步拳罡。


    黑影倒飛而去,竟有些不可思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氣機正在他的肺部猛烈撞擊著。


    “好生霸道的拳罡,能練就如此拳罡,小子何不報上姓名,應某不殺無名之輩。”


    內院之中的華姓書生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院房頂的打鬥,臉上顯示出好奇的目光。


    魏子庚聽聞內院甲胄間的撞擊聲,來人定然不少,沒有理會黑影,轉頭對許嶽說道:


    “快走!”


    說完,魏子庚三步而上,騰升而起,許嶽點了點頭,跟隨著魏子庚朝著遠處掠去。


    “請寶葫蘆吞寶!“


    在他的身後,一道道寒芒緊隨其後,紛紛重新進入吞寶葫蘆中。


    “二位好輕功,既然如此,應某便與你們比拚比拚腳力!”


    那黑影雙臂猛然一陣,一陣血霧從坦露的胸膛噴出,竟是硬生生將拳罡逼出體外,隨即三步並作兩步,朝著二人追去。


    被逼出體外罡氣撞擊牆壁磚瓦,出現一道道細密的裂痕,拳罡之猛烈,那人修為之高可見一斑。


    內院之中,就在眾官員心情忐忑之際,華姓公子說道:


    “各位不必驚慌,有掛劍閣應瓊,那兩個小賊插翅難逃。”


    主座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範疇聽聞不由得麵露吃驚之色。


    “那人是掛劍閣的應劍瓊?華公子好手段啊,竟然能讓應劍瓊在身側保護。”


    聽到應劍瓊,在場其餘官員逐漸冷靜下來,擔憂也少了幾分。


    掛劍閣應劍瓊,掛劍閣首座弟子,閣主應如是親傳弟子,早年為其收養的棄嬰,被應如是帶回掛劍閣,收為親傳弟子,一身橫秋劍意霸道無比,與當日圍殺魏獻的狄平相比各有高下。


    據傳,閣主應如是在竹林之中見到那棄嬰之時正值初秋,泛黃的竹葉飄落在地麵出現了一副奇妙景色,每一片竹葉葉尖都齊齊指向了當時尚在繈褓之中的應劍瓊。


    具掛劍閣閣主應如是所說,應劍瓊乃是天生劍胎。


    下山後的應劍瓊更是挫敗眾多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一柄映江紅更是成為無數江湖人的向往。


    “經略使大人謬讚,學生此前於危難之際救過應劍瓊一命而已,為此才會答應幫助學生。”


    正是因為救命之恩,因此對於他的所作所為,應劍瓊即便有所厭惡,卻也沒有做太多深究。


    魏子庚與許嶽身影在月光之下一閃而逝,推窗望月追雲腿不愧是當年江湖第一神偷卓宣的成名絕技,倚仗此輕功身法讓其即便對上上三境高手依舊能逃脫。


    “好輕功,好身法!”


    應劍瓊在二人身後持劍追趕,兩人所表現出的強悍戰力,尤其是魏子庚那一拳,點燃了他勝負心。


    “這人武力絕對不俗,沒想到他們居然有這樣的高手做護衛。”


    許嶽臉色極其難看,從魏子庚的表現便不能看出,身後那人絕非是他能夠對付的了的。


    “掛劍閣首徒應劍瓊,中四境玉衡境的高手,此人在江湖中風評一直不錯,不知為何要替那人做事,其實令我吃驚的還不是這事兒。”


    許嶽問道:


    “什麽事?”


    “那個邋遢漢居然能夠在應劍瓊出現的一刹那便遠遁走,以至於應劍瓊都未能察覺,這才是最恐怖的。”


    一想到那個邋遢漢,許嶽便是氣不打一出來。


    “下次再遇到他,屆時管他什麽攤子,我都要給他掀了!”


    月光照射下,應劍瓊從黑暗中露出身形來,劍眉星目,孑然一身,坦露的胸膛露出結實的肌肉,手中一柄長劍映江紅在月光下綻放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江湖好事者有詩曰:


    落日餘暉江水紅,一劍西來應劍瓊。


    生平隻身三尺鋒,斬得神鬼毛發聳。


    “請寶葫蘆轉身!”


    輾轉數條巷口,應劍瓊依舊在身後不依不饒,許嶽輕搖葫蘆,一道道刀光迅猛而出,在劍訣控製之下,紛紛朝著應劍瓊而去。


    “你若是修為再精進一分,我絕非你斬仙飛刀的對手,但此刻還差了些!”


    紅芒暴漲,一道氣機漣漪層層疊疊,緊接著便是一道劍光而來,飛刀齊齊落地,隨後又從應劍瓊身下飛來。


    斬仙飛刀並非普通離手兵器,主人每日以氣機輔以獨特法門溫養吞寶葫蘆,其中斬仙飛刀也會同樣反饋其氣機,這樣獨特的養器法門也使得吞寶葫蘆極難被奪走,除非能夠得到他的養器法門。


    應劍瓊一個向後倒飛,躲過自下而上十三柄飛刀,但也便是這一息之間的耽誤,魏子庚與許嶽也早已消失在月色之下。


    “嗖嗖嗖!”


    應劍瓊任由一道道飛刀迅猛飛去,這些飛刀雖都是寶物,但一但離開吞寶葫蘆便與如同兵刃無異,無非是用料略有講究。


    望著飛刀消失的方向,應劍瓊收劍入鞘,重新別在腰間,摸了摸胸口被拳罡擊中的地方。


    雖然罡氣已被拔出,卻在胸口留下的一個驚心動魄的拳印,肋骨已斷兩根。


    “好生猛的拳罡,狄平說過天下拳罡無人能出江湖客棧魏獻左右,他曾親自體驗過,沒想到我今日就碰到了少掌櫃,果真虎父無犬子,但是那斬仙飛刀傳人讓我更在吃驚。”


    許嶽以一身瑤光境修為一心十三用,且每一柄刀都有自己的軌跡,靈動非常,奈何修為尚淺,殺傷力略有不足。


    “若是他專心操縱一柄,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想到這裏,應劍瓊微微一笑,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許嶽收好吞寶葫蘆,兩人便很快出現在平湖山莊的內院中,四周靜謐無聲,一如既往的安靜。


    魏子庚耳廓一動,一個似有似無的吵鬧聲傳入腦海。


    “外院,外院出事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徑直往外院掠去。


    饒是因為平湖山莊太大,內外院之間樹木蔥鬱,隔絕了絕大部分的聲音。待到兩人靠近外院時才逐漸聽清。


    此刻,程熙,程歡以及程清三人已經聚集在涼亭中的木桌旁,涼亭外是舉著酒囊灌著酒的徐姓中年人。


    魏子庚兩人看到這一幕,加快腳步來到幾人身邊。


    涼亭中,木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美食,晶紅透亮的東坡肉,淋上麻油鹽水鵝,外酥裏嫩的醬烤鴨以及還在滋滋冒油的牛肉鍋貼,晚飯本就沒吃多少,加之又有一番惡戰,一桌美食愣是勾起了魏子庚和許嶽肚子裏饞蟲。


    餐桌旁坐著一男一女,衣衫襤褸,灰頭土麵,不知道他們有多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兩人俱是一手拿酒壺,一手席卷著桌上美食,全然不顧及一旁幾人的眼光。


    “慢點,你們慢點吃,不夠還有。”


    程熙姐弟三人是從來沒有吃過苦的,以至於他們見到這兩人如此模樣也不由得麵皮抽搐。


    就這樣,等到兩人吃飽喝足,中途還為他們兩人加了一隻鹽水鵝,一碗四喜丸子,一盤長江刀魚以及兩大碗米飯,這才打著飽嗝,放下筷子,一臉滿足。


    “他們是?”


    程熙轉過頭見到魏子庚兩人,急忙的把他們拉倒兩人麵前說道:


    “你們要找的人就是他們,江湖客棧少掌櫃魏子庚,以及與他隨行的斬仙飛刀唯一傳人許嶽。”


    隨後又在魏子庚耳邊輕聲說道:


    “我先前找你們,但你們不在,你們偷偷默默出去玩,這筆賬稍後再與你們清算,但這兩人指名要見你們兩人,我見那男子身邊的女子雖然蓬頭垢麵,但隻要稍微收拾下必然是美人,莫非是你們兩人其中之一的桃花債?這下被人尋……哎呦哎呦,姐,輕點,輕點,我可是你親弟弟!”


    魏子庚剛欲抬手,不料卻被大姐程清捷足先登,拉著程熙的耳朵來到了一旁,為魏子庚兩人讓出位置。


    “少掌櫃是這樣的人嗎?會是這樣的人嗎?”


    插曲帶過,魏子庚一聽來人與自己有關,來到兩人麵前,抱拳問道:


    “在下魏子庚,這位是與在下隨行的許嶽,恕在下眼拙,不知二位是哪位江湖舊友?”


    各個麵容從魏子庚腦海中閃過,他在想是否是曾經受過客棧恩惠的某位江湖人士。


    “少掌櫃無須多禮,此前我們並未見過麵,隻是二位剛剛經曆一番打鬥,還是先坐下喝杯酒,恢複恢複氣機如何?”


    魏子庚與許嶽麵色一怔,隨即眼神犀利的看著兩人,而在他們對麵,男子依舊麵帶笑容,而女子卻是麵容陰冷,露出刻骨寒意。


    “你們去打架了?這好事你們也不叫上我!你們……哎呦哎呦,輕點輕點,姐,我錯了,我錯了!”


    程熙剛說一句話,又被程清拉著耳朵,放到了一邊。


    幾個吐納過後,兩人麵色紅潤了幾分,疲憊感一掃而光。


    “二位,這下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的來曆了吧。”


    此刻,魏子庚已全然沒有先前的溫和笑容,換來的是陰沉眼神。


    蓬頭垢麵的一男一女站起身,鄭重躬身抱拳行禮。


    “綾羅州酆都冥府秦廣王梁丘話人見過少掌櫃。”


    “綾羅州酆都冥府楚江王梁丘畫人見過少掌櫃。”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饒是他們身後,那個不起眼的酒鬼徐都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這裏。


    除了不知為何情況的許嶽,撓了撓頭,扣了扣鼻孔,最是心平氣和。


    楚江王梁丘畫人皺了皺眉頭,看著這不修邊幅的少年,眼神一閃即逝。


    “叛逃冥府的梁丘兄妹?!”


    少掌櫃摸了摸額頭的汗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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