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國最高的統治者,此刻眉頭深斂,看著底下的商祈,不由的冷哼一聲。


    雲九姬羞怯的低著頭,實在不敢抬頭看元景帝的臉。


    今天早上天剛擦亮,她與鄰居商祈就雙雙被公公請進了宮麵聖,如此匆忙讓她著實意外。


    記得上一次與陛下見麵已是幾個月前,是為雲府分家一事。


    今日與商祈一塊麵聖,雲九姬來之前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如此,聖上是來問責的。


    商祈倒是一臉淡定,猶如定海神針立在殿中,陛下身邊的小太監臉色微白,手中握著拂塵輕顫。


    “胡鬧!前些日子你派人去監督國公府閹小公爺朕也不說了,畢竟有罪他咎由自取,昨日你帶著雲九哲又瞎晃悠什麽?”無景帝冷冽的掃過商祈那張俊美的臉,眉頭擰成了川字。


    商祈不置可否。


    雲九姬抬起頭,剜了商祈一眼,都怪他布的一場好戲,連雲九哲被他拐去祈王府住幾天也不忘記利用一番,真是天才!


    對於剛剛陛下訓斥一事,雲九姬深感認同,不過就算是認同,也隻能在心裏。


    自從商祈把她從丞相府萊湖畔島山山洞抱出來,她已是身陷囹圄之地。


    當日丞相府風波商祈下令不得外泄,隻有參加丞相府的及笄宴諸位貴人知曉,但這不代表掌管南昌命脈的陛下能瞞下。


    商祈佯裝鍾情於她的目地完美達到,而她則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暫時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靜待機會破局。


    元景帝手眼通天,線人來報昨日商祈帶雲九哲去看戲,更確定商祈迷上了將府孤女,深感雲九姬手段高明,惦記祈王妃的寶座,對她的不自量力甚感厭惡!


    “商祈,我看你是糊塗了,喜歡雲小姐之詞也敢當眾說出來?你準備娶雲小姐為正妃?休要閃了舌頭,怕是雲小姐名聲受累,屆時誰敢娶她?”元景帝數落著商祈,也不忘記瞟了一眼雲九姬。


    雲九姬臉紅到脖子根,這種事陛下可以關起來倆兄弟談,當著她的麵著實不太合適,許是陛下故意而為之。


    商祈道:“皇兄倒是提醒了愚弟,待我選個好日子便與她訂親。”


    雲九姬哀怨的看了商祈一眼,這廝的腦袋壞了,演戲也用不著演這麽逼真!


    坐在寶座上的陛下顯然是不中意她做自己的弟媳婦,一臉不悅,“住口,皇室聯姻哪能如此草率,哪由得了你胡來?雲小姐的意願你可知?”


    雲九姬自然聽出了陛下的潛詞,她的意願是次要,重要的是皇帝陛下要商祈對他臣服,在訂親事上得聽命於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父皇已到極樂世界,長兄如父,雖朕不是長兄也是君主,爾敢不從?我一片好意會害你不成?”


    商祈淡笑,“皇兄美意怕是要辜負了,臣弟恕難從命。”


    元景帝眸子銳利的森冷的盯著商祈,可以看出在極度隱忍。


    始作俑者商祈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使現場陷入冰點。


    雲九姬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希望戰火不要殃及池魚。


    元景帝顯然是不想放過她,矛頭指向她,“雲小姐可是想成為高高在上的祈王妃?”


    這話問的直接、高明、快、準、狠。


    商祈頗為無恥的把身子側過來,一副深情款款看著她。


    此情此景落在元景帝眼中格外刺眼,身為天子不介意抬舉忠臣之遺女,但絕不允許她自不量力,覬覦祈王妃之位。


    在元景帝的眼中,祈王妃那個位置至關重要,不能出岔子。


    “小女不敢,聖上明鑒,一切都是祈王自稱對小女有意,小女隻想養好弟弟無心其它。”陛下想聽她說這句話,剛好這句話也是她的心裏話,至於商祈手眼通天輪不到她操心。


    元景帝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商祈卻佯裝一副大受情傷的模樣。


    元景帝道:“聽見了,堂堂祈王如此任性,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是何必?趁早死了心,莫要累了雲小姐的閨譽。”


    “情不知何所起!皇兄見諒,臣弟是不會放棄的。”商祈之所以叫冷麵祈王不是無道理的,在無景帝麵前也是一樣死不低頭,南昌國大概也隻有他才敢忤逆元景帝了吧。


    元景帝甩袖咆哮,“放肆,好好想清楚,寡人是南昌國的天子,今日坐在這裏是給你麵子,不然一道聖旨公之於天下,你還敢抗旨不成?給我滾出去。”


    天子怒,小太監的拂塵嚇的掉在了地上慌忙跪下認罪,雲九姬也嚇的心頭一震,身子顫抖著。


    商祈一臉平淡轉身就走,見雲九姬還呆愣在殿中像隻受驚的小白兔,又折回來欲拉她走。


    雲九姬回過神,堂堂祈王可以放肆,她一介孤女可不敢殿前失儀,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繼續戰戰兢兢立在殿中。


    無景帝氣極反笑,落在雲九姬的眼中,格外恐怖。


    拜商祈所賜,她成了元景帝眼中的禍水。


    老太監手中拿著拂塵,小心的朝祈王打著手勢要他快走,祈王裝作看不見,雲九姬的心急劇的跳動著。


    “來人,把祈王給朕拖出去,雲九姬你留下。”


    卸林軍聽令跑進來,看著尊貴的祈王心裏頭發怵,看了寶座上威嚴霸氣的元景帝更發怵,小心翼翼的架著祈王走了出去。


    見那人走了雲九姬更加緊張,大冬天的頭上竟流出了汗水。


    如鷹一般的眼睛審視著她。


    雲九姬心裏發虛,想逃。


    元景帝意味深長道:“雲小姐,如果你跟商祈那小子走了,就讓朕太失望了,還好你夠清醒,知道南昌國誰是天子!”


    雲九姬跪下,“陛下息怒,您是南昌國的天莫敢不從,小女惶恐。”


    元景帝冷笑,“剛剛出去的那個人,你看他從嗎?”


    商祈不從關她何事?當然這話她隻敢在心裏抱怨。


    思忖了一番,隻能回道:“陛下息怒,您是南昌國的天,他自然也是不敢的,隻是在他眼中您不僅是南昌國的天子,更是他的兄長,所以他才敢在兄長麵前耍小性子。”


    ‘小性子?’元景帝那張臉終於有了些笑顏,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商祈耍小性子,不過這話他愛聽,說的對極了!


    冷麵天才小王爺,這世上大概沒人敢說他耍小性子,皆懼怕他冷漠、睿智,她還是第一個說他耍小性子的人,難怪商祈對她一見鍾情,果然不一般,隻是他們注定是有緣無份了。


    元景帝想起了商祈小時候,像個慈祥的大叔道:“想當初商祈還小,太上皇仙逝,太妃也跟著去了,那時商祈就隻會粘著我哭,還是個小跟屁蟲,沒想到越大性子越發冷淡了。”


    雲九姬靜靜著聽著,想來陛下與祈王的感情很深,才能容忍他的行徑。


    “將來祈王會是南昌國的利刃,他身邊的女子必須能幫助他,你可明白?”元景帝突然畫風一變,淩厲的盯著她,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雲九姬心頭一顫,伴君如伴虎!忙行大禮,“小女謹遵陛下教悔。”


    元景帝見她還算識相,詢問了幾句關心的話,打了個哈欠一副疲態,仿佛下一刻就要瞌睡。


    老太監急忙向前,從精致的玉瓶中拿出一顆藥丸喂入元景帝的口中,元景帝就了一口水咽下去,皺頭蹙起,“此藥太苦。”


    如今元景帝才五十多歲,如此疲憊不堪莫不是生病了?雲九姬不由思忖。


    “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了,回吧,記住一句話,他不是你的良人。”元景帝揮了揮手瞌上眼簾閉目養神。


    雲九姬舒了口氣,今日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皇宮外門,商祈撐著一把白綢傘倚在馬車旁邊等著雲九姬,小雨淅淅瀝瀝下著,混合著屋簷上融化的雪水滴滴嗒嗒,聲聲入耳。


    雲九姬一出來,商祈斂眉道:“終於來了,我等你半天了,我送你回去。”


    嗬!好一出癡情男兒大戲,時時不忘展示對她愛慕的戲碼。


    雲九姬掃了眼皇宮外門四周,這裏處處是陛下的眼線,剛剛還被陛下警告過,是時候表忠誠了,於是冷漠施禮道:“祈王抬愛,小女受不起,告辭!”


    商祈佯裝一臉情傷,看著雲九姬登上馬車而去。


    春桃見她一臉凝重,關心的道:“小姐,陛下找小姐何事?”


    雲九姬揉了揉眉心,倚在柔軟的駱駝氈壁上,疲憊的道:“神仙打架,小鬼遭秧,隻怕雲澤府的日子會越來越難熬!陛下今日警告我勿惦記祈王妃的寶座,豈不知一切都是商祈製造的假象,而我隻能在陛下與祈王之中夾縫求生,真是苦不堪言!”


    春桃擔心不己。


    見她擔心的神色,雲九姬道:“放心,會過去的,陛下、祈王我們雖惹不起,總能找到突破口!”


    春桃歎氣。


    雲九姬淡淡一笑,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春桃又歎了口氣,倒了盞熱茶給雲九姬,叨叨道:“祈王也真是,為什麽老是要拿小姐當擋箭牌,現在陛下以為小姐心機重企圖攀祈王妃的位置,各貴族官公子們也不敢上門提親,弄得烏煙瘴氣!”


    雲九姬附和點頭。


    春桃捏緊小拳頭,“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小公子,上次在丞相府又主動去救小姐的份上,奴婢定跟他拚了!”


    雲九姬被她逗的噗呲一笑,調侃道:“好春桃,你那小胳膊小腿就算了吧,怕是連商祈的一根小指頭都也捏不動。”


    春挑不服氣的張開小嘴,指了指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小姐,莫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惹急了眼,奴婢幫你咬死他!”


    雲九姬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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