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雅健敲門進入李晨光的辦公室,一進來就感受到一股低氣壓,果然,李晨光一言不發,就把劇本扔到地上,直接給了他一記下馬威,“你以為你真的是金牌編劇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交上來給我。”


    淩雅健撿起劇本,翻了翻,委屈道,“我不覺得這個劇本有什麽問題。”


    李晨光怒目圓睜,“你自己認真看看,為什麽這段發展的莫名其妙,你以為你自己還是小孩子嗎,還玩一見鍾情。”


    淩雅健不服輸,“但是我覺得這樣很romantic。”


    李晨光冷笑道,“romantic?麻煩留給你女朋友,我的劇本不需要過分煽情,回去重改。”


    淩雅健不敢再說什麽,隻好丟下一句“知道。”就灰溜溜地離開。


    操心完下屬,李晨光到高層辦公室麵見周素冰,


    周素冰:“你來的正好,高層剛好決定是你把你那部《王的男人》放在下星期的9點半時段。”


    李晨光不解:“這部劇很舊了,四年前已經海外發行到台灣了,怎麽這麽突然又要調回來9點半時段。”


    周素冰:“8點半那套《一班》收視差,原本預計下星期播朗哥那部劇,但這部劇質量一般,我們也沒有什麽信心,《王的男人》雖然很舊,但古裝劇不會過時,而且卡司強勁,台灣那邊的觀眾已經看完了配音版,原音版還沒播出過,我們想搏一把,所以我和節目部那邊談過了,臨時抽起一套劇,播你這套,你盡量找齊演員,這個周末加緊宣傳,公司會出動所有的資源。”


    李晨光:“ok,給我些時間召集演員,其中有些演員都離開公司了,恐怕不能參與宣傳。”


    周素冰:“不是親生子女的就算了,不用召回來了,當年做小配角但現在已經上到一線的親生子女可以多加宣傳,海報我們也會重改的。”


    晚上,淩雅健成為創作部加班到最晚的編劇,當他改完劇本按發送鍵發送給黃加發之後,愜意的伸了伸懶腰,趴在了桌子上,黃加發衝了一杯咖啡,走過來,“那麽晚還不走?”


    淩雅健苦澀道:“發叔,你也知道我今天被光哥罵了,剛才才改好script。”


    黃加發:”劇本呢,用心寫,你自己認同,就沒問題啦。”


    淩雅健瞪大了眼睛,“但是初稿我自己也認同的。”


    黃加發:“年輕人,你談過戀愛沒有?”


    淩雅健:“我……沒有。”


    黃加發:“那你怎麽知道什麽叫浪漫啊,現在是寫劇本,不是搞世紀婚禮。”


    淩雅健:“發叔,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問。”


    黃加發:“問吧。”


    淩雅健:“光哥每部劇都有寧雅詩,為什麽唯獨這次沒呢?寧雅詩通常都是做第二女主角,但好幾次她明顯都搶了女一的風頭,好像是光哥有意為之,光哥真的那麽欣賞她啊?每次她的角色都不單一。”


    黃加發放下咖啡杯,娓娓道來:“當然不止是欣賞這麼簡單,他們兩個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一起。”


    寧雅詩突然就想起了顏舒舒的話,肖澤問她為什麽不等自己,為什麽要結婚。顏舒舒說,追了你十年,你不累我都累了。


    是啊,十年真是漫長的歲月,漫長到寧雅詩從十歲的朦朧女孩成了二十歲的大二學生。那麽,李晨光你累不累呢?


    寧雅詩知道隻要自己一天不交男朋友,李晨光就一天不會死心。可是自己上哪兒找男朋友呢?這可是初戀啊,不能隨便應付的。可如果寧雅詩執意要等傳說中所謂對的人出現,李晨光就會一條道走下去,誓死追隨她。雖然被人這樣愛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都是十年了,這樣的愛太沉重了。況且自己不能老耽擱人家啊,都到了青春的尾巴了,李晨光還沒談過一場戀愛。對主動投懷送抱的女生全部都封鎖在二十米之外。唉,這可都是自己拖累的啊。


    寧雅詩很想問李晨光到底喜歡自己哪裏,可他從沒說過喜歡自己,隻是每次逢年過節都送上一大堆禮物,鮮花巧克力總之所有的糖衣炮彈應有所有。寧雅詩說我不要,但他每次都先斬後奏趁自己不在時托人拿到自己的宿舍,然後兩三天不見人影。


    終於,有一次,寧雅詩忍不住問,“你為什麽這樣做?”


    李晨光說,“我等你。”


    簡直是答非所雲,寧雅詩又不能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萬一他說不喜歡呢,自作多情是可恥的。


    “你不要再送東西給我了,君子無功不受祿。”


    李晨光偏偏頭,說,“你又不是君子。”說完就一溜煙跑了,剩下無可奈何的寧雅詩。


    這是高一,李晨光和寧雅詩認識的第六年。


    此時的李晨光不再是十歲的矮小孩,而是一米八的翩翩少年往他桌肚裏放情書的女生啊可以組成一屆世界杯的成員。寧雅詩說,“你談一場戀愛吧,我覺得那個廣播站站長很不錯。”


    “我不早戀。”李晨光不屑地抬抬眼。


    “那你等我幹什麽?”


    “誰知道呢?”其實,誰都知道。


    然後風一吹,寧雅詩的短發已經齊肩了,高三到了。


    聖誕節李晨光又送了大堆禮物給她,這次寧雅詩沒有想怎麽還給他,快畢業了,就當是畢業禮物吧。


    填高考誌願的那一天,李晨光裝作隨意的問道,“你都填了哪裏的學校?”


    寧雅詩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說:“還在想。”


    然後學習委員來了,他說,“寧雅詩你的誌願表沒填身份證。”


    李晨光狐疑地望著寧雅詩,飛快的掃過她的誌願表,說:“你早就填完了?”


    寧雅詩訕訕的笑,“我填了麽?我忘了。”


    九月時,寧雅詩乘上了去a大的火車,毋庸置疑,李晨光就坐在她旁邊。


    大一時,有男生在寧雅詩宿舍下彈吉他唱情歌,然後大喊,寧雅詩做我女朋友吧,寧雅詩沒理他,男生就天天來。


    寧雅詩想如果他能堅持一個月就讓他做自己的男朋友,可第三十天時男生唱了張學友的《天下無雙》,本來很合寧雅詩心意的,可惜他唱走調了。寧雅詩覺得他對不起張學友,所以對男生說,“我有男朋友,我們異地戀。”


    舍友生日拉寧雅詩去唱歌,李晨光也去了。


    “你為什麽不和那個流浪歌手在一起。”李晨光覺得吉他男頭發長得像個流浪漢,所以叫他流浪歌手。


    “他把張學友的《天下無雙》唱走調了。”


    接著,有人問李晨光唱什麽,他說,“張學友的《天下無雙》。”


    他唱得很好,寧雅詩不得不承認。


    唱完了他問,“我唱走調沒?”


    她沒有回答而是朝李晨光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然後很生氣地回了宿舍,不知為什麽,寧雅詩突然開始很討厭很討厭李晨光,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無賴的人。


    可是李晨光從不生氣,而且特別厚臉皮,他還是一如繼往地送寧雅詩禮物。


    放寒假回家,除夕晚上李晨光約寧雅詩去廣場放煙花,寧雅詩果斷的拒絕了。“我找不到大過年的不和父母待著卻和你放煙花的理由。”然後電話被寧雅詩給掛斷了。


    春節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開學了,寧雅詩又乘上了去a大的火車,李晨光依舊坐在她身邊。


    本來寧雅詩騙李晨光說自己準備過兩天再去,然後自己先悄悄離開,可還是被間諜給出賣了。間諜是誰呢,毫無疑問是寧雅詩她媽。她語重心長地對寧雅詩說,“要坐一天的火車呢,你和小寧一起我放心。”


    暑假依舊如此。


    大二來了,寧雅詩二十歲生日也快到了。可李晨光卻像人間蒸發似消失了兩個星期,寧雅詩終於落得清靜了。於是寧雅詩天天泡圖書館,於是她就遇到了沈立言。穿白襯衫,卡其色褲子,匡威帆布鞋的男生。他靜靜地坐在靠近窗戶的書桌上,一邊聽歌一邊看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金秋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臉上,神聖而莊重。寧雅詩其實很想問他在聽什麽歌,可又不忍破壞這份美好。於是就盯著男生的耳麥看。


    “倉木麻衣的《雪》,有興趣聽?”男生可能實在受不了寧雅詩灼熱的目光了。


    然後,如你所料,沈立言和寧雅詩在一起了,當然,這是後話。在此之前,李晨光又被寧雅詩罵了一頓。


    寧雅詩生日那一天清晨,李晨光就在女生宿舍樓下叫喚:“寧雅詩,生日快樂。”喊了足足半個鍾頭。


    寧雅詩就這樣出名了。


    “下去吧,再不下去會被整棟宿舍的姑娘群毆的。”睡在寧雅詩上鋪的小美好心提醒。


    過生日都不讓人睡個好覺,寧雅詩忿忿地想,極不情願地下樓見了李晨光。


    李晨光抱了一大堆東西,說:“生日快樂。”寧雅詩拆開一看,全是自己喜歡的書,典藏版,這得多少錢啊。


    然後寧雅詩有點兒想哭,覺得自己挺對不起李晨光的,便心一軟說,“謝謝,我請你吃飯。”


    “不行,我還要去兼職。”寧雅詩第一次對寧雅詩說“不”。


    在寧雅詩的威逼下,李晨光隻好將事件原委一字不漏和盤托出。原來,他消失的這兩個星期是去兼職了,在一間小餐館裏當廚師幫手——切菜小弟,然後左手光榮負傷了。


    “為什麽?”寧雅詩明知故問。


    “我要買禮物給你啊。”李晨光回答得理所當然。


    傻蛋,李晨光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蛋。寧雅詩既感動又生氣。要遇上李晨光這樣的男生誰能不感動呢。那為什麽生氣呢?都十年了他為什麽就是不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讓他等他的。有些人無論再好再優秀,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動畢竟不是愛情。


    見寧雅詩不說話,李晨光拿手在它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李晨光,等了我十年你不累我都累了。”寧雅詩將顏舒舒的話作了小小的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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