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茫茫雪原,高大的樹木不動聲色的矗立著,卻又像伸著抓子靜待獵物的妖魔,三人惶恐的想要逃跑,雙腳卻陷在積雪裏,拔也拔不動。


    一陣陣的寒意襲來,他們感覺自己沸騰的血液被凝固,冰棱刺破了肌膚,他們感受著血脈被凍僵時,渾身難耐的疼痛,想大喊想大叫,卻無濟於事,直到一隻手硬生生插進他們的胸膛,還未完全凍結的血液噴了滿地。


    女子狼吞虎咽的吃起心髒,又想到此次最大的仇人還活著,便放下手中的心髒朝那相國公子走去。


    可誰知,相國公子腕間的菩提手鏈突然金光一閃,她頓時猶如被火灼傷,驚慌失措之下從窗戶逃離了出去。


    相國公子僥幸逃過一劫。


    她好恨啊!


    她不甘心的遊曆在茫茫雪原裏,一想到那日夜裏的遭遇,相國公子卻能無所畏懼的夜夜笙歌,她就好恨。


    她若還活著,今年開春時就能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遭遇這樣的事情?


    而那個犯下罪責的人,為什麽還能好好的活著?


    她不甘心,抱著琵琶再次回到城裏,攔在相國公子回府的馬車前。


    她撥弄著琵琶,控製他摘下手上的鏈子。


    夜色在風雪裏顯得危機重重,她立在他們麵前,殺光了相國公子的侍衛,又循循善想騙誘騙他摘下手鏈。


    故事說到這裏便結束了。


    “相國公子竟做過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扶桑被驚到了,在她的印象裏相國公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模樣,會小心扶起摔倒的孩子,會細心為路邊的老人添衣,誰曾想,背地裏竟是這番醜陋模樣。


    女子無助的歎息:“隻可惜他還好好活著,而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說著女子變成了另一番模樣,相貌清秀,一雙眼睛亮如繁星,沒那麽妖豔,卻讓人看得格外舒服。


    “奴家相信惡人終有惡報,現下奴家要去做最後的事情了。”


    “謝謝你扶桑姑娘。”


    她朝她行了個萬福禮,打開扶桑茶館的門,走進漫天的風雪裏。


    三


    自那女子走後,扶桑茶館再次安靜下來,受著風雪的影響,以及相國公子受到刺殺的事,衙門查封了對門的醉花軒,乃至於整個皇城裏都戒備森嚴起來。


    沒有對門的夜夜笙歌,這寂靜風雪夜到顯得十分寂寞。


    然而就在這樣緊張的夜色裏,扶桑茶館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扶桑把門打開,就見隔壁裁縫鋪的書生醉醺醺的晃進來,見到她,竟哇一聲大哭起來。


    扶桑想去扶他,奈何個子太小,根本扶不動,隻能任由他跌坐在地上,哭夠了,就到桌子上趴著。


    他喃喃著對她說:“小桑,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美很美,又讓人十分難過的夢。”


    他說,一天夜裏,他溫習完功課吹燈睡下,就聽見好幾日不見的未婚妻在門外喚他。


    他打開門,真的見到她站在自家門外,溫吞的問他是否可以進他家門。


    這種事情自然不必問,畢竟這家終歸是要她進門的,便開心的把她迎進房裏。但又害怕被爹娘知道,因此是十分小心翼翼。


    寒冬天冷,他家並不算富裕,為了籌備聘禮,這大冬天的都舍不得燒炭。他每日都是蜷在被子裏醒來又睡去,直至天陰雙腳都還是冰涼的,但現下她來了,無論怎樣困苦,他都舍不得讓她凍著餓著。


    便到廚房燒個炭盆備了些茶點到房裏,細心的把炭盆放到她的腳邊,又將自己的披風裹到她身上。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大半夜的過來了?”遞給她熱茶後,他問她。


    女孩有些局促的坐在她床上,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接過茶杯,磨擦著手指小聲到:“奴家……隻是有些想你了。”


    聲音極小,可在這狹小又安靜的寢室裏,是如此清晰的傳進他的耳朵。他也跟著臉紅起來,局促的捏住手指,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我也……很想念你。”


    他低下頭小聲的也表達了他的思念,恰巧餘光瞥到他放在枕頭底下的畫,有些尷尬的想要去把它收起來,卻被女孩瞧見,拿到手裏認真的看。


    屋子內的光線昏暗,可她還是很清晰的看到畫上的自己,溫柔嫻靜的笑著,一雙眼睛活靈活現,瀲灩著春色水光。


    在抬頭時,滿屋子的牆上,都掛著她的畫像。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在紙上一筆一劃勾勒著她的模樣,溫柔的,愛笑的,生氣的,傷心……


    女孩看著這些畫像,漸漸濕了眼眶:“這些……都是你畫的?”


    書生看到她哭,慌了起來:“你你你,怎麽哭了?”


    她收起畫,低頭擦掉眼淚,可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止也止不住,反而落得更加凶猛。


    書生疼惜的伸過一隻袖子慌亂又小心的替她擦去淚痕:“念奴,你別哭啊,我會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邊的。”


    當初她娘親在山神廟裏生她的時候,不知是誰在窗外唱了一首《念奴嬌》,母親不太識字,卻覺得此曲哀怨婉轉,十分淒涼又動聽,便給她取名念奴。


    這是一個不那麽好聽的名字,可從眼前的男子口中念出來,是如此的好聽。


    她喜歡聽他喚她的名字。


    念奴,念奴。


    這是她最後一次聽了。


    “良生哥哥,你還記得當年山神廟的那顆菩提樹嗎?”她帶著哭腔問他。


    那是他們常去的地方,他當然記得。


    “我今天還想去一次。”


    “可是現在很晚了,還下了很大的雪。”


    書生聽到她這麽說,遲疑著,外頭的雪那麽大,而且城門已關,他們怎麽去得了。


    周念奴卻擦幹了眼淚,拉著她的手往屋外走:“我們再去一次吧。”


    書生被他拉著出門,迎麵是晴朗的月夜,哪裏有什麽風雪,更奇怪的是,他們出門就到山神廟的後院裏,那顆菩提樹腳下。。


    山神廟建在城南的落湖邊,後院便是落湖,一棵百年菩提樹就坐落在湖邊,廟裏的主持在菩提樹下支了個秋千,供廟裏唯一的小神使玩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扶桑幻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子小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子小埃並收藏扶桑幻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