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在供奉神陰的地方,這架秋千多了個傳聞:把秋千蕩到最高的地方,就能得到神陰的祝福。


    那天書生把她推出去的時候,她將腳尖輕輕劃過水麵,水波蕩漾開去,她在一片粼粼微光中看到她身著紅色喜服,遮著蓋頭,被他牽著一步一步走向禮堂。


    蕩回去時,書生把她摁停,倆人就這麽呆愣的看著水中倒影,直到一陣微風吹來,不知吹來了何處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到水中去,漣漪蕩漾開,那些畫麵也就都消失了。


    倆人卻都紅了臉頰。


    這突如其來的神跡,一定是在告訴他們,他們是命定的緣分。


    時隔多年,倆人再次來到這湖邊,她隻是想看看,那水中倒影還會不會出現?


    那個新娘子到底是不是她?


    月亮盤子似的掛在天上,灑下朦朧的光芒。


    還是早春的光景,菩提樹才剛剛抽出嫩芽,空氣中有花香氣,淡淡的,很好聞。


    她坐上秋千:“良生哥哥,快推我!”


    是笑著的,很開心的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


    “好,你抓穩!”


    書生蓄力了一番,將她推了出去。


    這一次她沒有穿鞋,腳尖劃過水麵,,指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水麵蕩開一圈漣漪,一些畫麵浮現在水麵上。


    隻是這一次不再是進禮堂的時候,而是洞房花燭時,良生哥哥朝著新娘子走過去,慢慢掀開她的蓋頭。


    坐在那張床上,她篤定認為一定是她的人,原來真的不是她。


    隻是身形有些像,都有一雙月牙似的眼睛。


    一滴淚劃過臉頰,落到了湖中去。


    原來他們命定的緣分,是有緣無份。


    也好,不是她也好。


    隻要他幸福就好。


    良生沒有看到湖中倒影,他隻看到女孩被她推出去,風揚起她的衣擺,長而飄逸的衣擺,像蝴蝶的翅膀,仿佛下一瞬間她就要飛離。


    而也是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了花瓣,直撲他的臉頰,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好似聽到有人在耳畔輕語了句:


    “良生哥哥,我走了,你要幸福的活下去。”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知去向,隻有桌上一隻多餘的茶杯,證陰她是真的來過。


    那個夢像一種不好的預兆,撥弄著他的心慌亂忐忑,可肆虐的暴風雪讓人更加的陷入絕望,霜桑街與桑梓街隔著大半個扶桑城,他若冒著風雪過去,指不定會被凍死在半路。


    於是他才鬱鬱寡歡獨自喝酒,心中苦悶又無人訴說,衝動之下隻能來找鄰居說說話。


    扶桑看著在桌子上又哭又笑的書生,忙去給他端來碳盆烤著,怕他凍著。


    原來女妖是書生的未婚妻呀,說起來她都還沒有好好見過她。


    書生哭著笑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今日又是無客的一日,八福隻隨意給她做了份麵,就解決了她今晚的夥食。


    雖然隻是碗麵,可是裏頭蝦仁鮑魚海參……真真是奢侈得過分,而她又毫無胃口。


    自昨日取茶時著了涼,她睡一覺起來感覺渾身酸軟得厲害,還惡心想吐,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


    八福見狀,隻能把麵解決掉。


    處理完喝醉的書生,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癱在椅子上看八福一口一口,慢條斯理且溫文爾雅的吃麵,就莫名想揍人。


    外頭的風雪下得越來越大,大得十分過分,已然不能視物了。


    扶桑不由得歎一口氣:“真是沒辦法放任它不管。”


    她原本不想管的,可是這也太過分了,她真的很怕冷。


    懶洋洋的掏出紙符準備念咒,八福見了,再也不能慢條斯理的吃麵了,剛放到嘴裏的一口麵來不及咽下,就大驚失色的跳起來遠離扶桑:“你你你!不要再給我丟符拉啦!”


    扶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將紙符朝著八福扔了過去,八福還來不及跑遠,就被紙符追上,一瞬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白貓,拖著長長的尾巴,恨恨的瞪她。


    扶桑開心的披起大衣,走過去,輕身一躍騎到他背上。


    八福不情不願的拖著她,出了門,小心的豎起尾巴給她擋住著嚇人的風雪。


    積雪已經厚得沒過人的腰,之前安排連夜清掃的人也被迫回了家。


    八福躍上房頂,帶著扶桑朝無望山奔去,卻被扶桑叫停,轉而去向相國府。


    八福不解:“去相國府幹什麽?”


    扶桑回到:“當然是因為,相國公子的孽障,吸引了那東西。”


    倆人來到相國府,整座宅院死氣沉沉,隻有相國公子的窗亮著燈。


    那燈照射不到的地方,匍匐著一個又一個,扭曲又猙獰的身影,她們站在窗外,睜著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試圖踏進院子去,卻又被什麽東西阻擋著,隻能站在屋外瞪眼。


    “怎麽那麽多怨靈?”


    八福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尋常人是看不到這些的,因此屋內的人還在肆無忌憚的發著火。


    “本公子要你們何用?連個人都找不到!”


    相國公子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將手中一隻湯婆子狠狠摔在邊上的侍從身上,嚇得侍從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扶桑捏了隱形符,拉著八福大搖大擺坐在他的碳盆邊烤火,順便聽牆根。


    被砸的侍從哆哆嗦嗦的解釋到:“少爺,今兒的雪實在太大了,跟小的一起出去的阿允被活活凍死在了街上,實在沒辦法出門找。”


    相國公子不肯聽他的解釋,叫人把他帶出去丟雪地裏,也跟阿允一樣活活凍死得了。


    這時相國公子的房門啪一聲打開,嚇停屋中人的動作。


    扶桑尋聲望去,隻見一個渾身覆雪的少年立在門口處,積雪掩蓋他的麵目,叫人看不清長相,一雙嗜血的紅色眼睛,妖異得讓人不寒而栗。


    “阿允!”


    被罰的侍從根據露出的一星半點衣裳認出來人正是被凍死的夥伴,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這一聲阿允叫出,屋子外頓時灌進一整強風,吹滅了屋子裏的蠟燭,屋子瞬時遁入黑暗,扶桑在一眾慘叫聲中敏銳的聽到一聲“啪”,是某種硬質物品斷裂的聲音,與此同時,屋子外徘徊的怨靈爭先恐後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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