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從上邊洞口傳過來的微光,忍九順著微光四周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森森白骨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寒光,是人骨。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的平地,圓的另一頭通向一個地方,忍九抬頭望去,一片漆黑。


    想了想,她把穿透她肩膀的箭矢拔了出來,撕下衣服包紮傷口,血腥味也重了起來。


    包紮完,忍九順手拿了一根人的腿骨,慢慢向前麵摸索。


    越往前走她感覺越不對勁,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看著她,讓她後背發涼。


    而且腳下的土地也變得越來越軟,好像裏麵隨時會伸出來一隻手的樣子。


    忍九保持警惕,慢慢向前摸索。


    突然她感覺腳下的土地動了起來,小幅度的,她站定穩住身形。


    但是晃動卻越來越劇烈,直到她完全站不住趴到在地上。


    地上卻慢慢裂開裂縫,忍九艱難地往後退,抬頭赫然與一雙血紅的眼睛相對。


    這哪裏是土地,這分明就是一個漆黑的巨大的怪物!


    怪物嘴張開,眼睛也張開,剛才的裂縫竟然就是怪物的嘴。


    忍九心裏大驚,同時暗暗竊喜,真是差一點就直接掉到它嘴裏了。


    怪物被忍九驚醒,血紅的眼睛眯了眯,抬起爪子就朝忍九襲去。


    速度之快,不下於天依族的族長,忍九抬起手裏拿的腿骨擋著,奈何一點用的沒有,甚至連緩衝的作用都沒起到,忍九就被拍飛了出去。


    砸到了堆成堆的白骨上麵,硌得她生疼。


    忍九穩了穩絞在一起的五髒六腑,疼的吸了一口冷氣。


    看著身形巨大卻依舊靈活的怪物,心中叫苦,怎麽生活到她這裏就開啟了艱苦模式了呢?


    忍九站起身,眯了眯眼,在那個怪物再次伸爪子過來的時候,忍九抓住機會直直地衝怪物而去,從它腿下滑過。


    怪物的爪子也緊緊隨著忍九的動作,如果它的爪子也從它自己腿下滑過,照它的速度與力道,必摔倒無疑,到時候忍九就要弄死它。


    哪知怪物一個轉身,又是將計劃的美美的忍九拍飛在洞壁上。


    忍九:“……”


    不帶這樣玩的!


    這還有什麽好打的,直接繳械投降算了,這是怪物還是擬成怪物的人啊!


    忍九費力地將自己從洞壁上扣了下來,觀察著地勢,怪物站的地方的土地顏色似乎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樣,它的手臂奇長,所以站在原地這個地方就沒有它碰不到的地方。


    忍九剛從怪物腿下滑過的時候也感覺那塊土地不一樣,怎麽樣才能讓怪物動一動呢。


    忍九計算著,她剛才在白骨堆那裏,幾乎是離怪物最遠的地方,那個怪物的胳膊爪子堪堪還有一些空餘。


    這樣的話……


    忍九這次一邊小心的躲避著怪物的襲擊,一邊往剛剛她摔倒的白骨堆上麵去,然後在怪物再次襲擊的時候,運起輕功便沿著洞壁向上攀去。


    洞壁之滑在她想象之外,這也使得她攀飛的格外吃力。


    但是還好,怪物的爪子在她身下一點,便再也夠不著她。


    但是忍九卻憑著怪物的爪子,借力再次向上攀飛,洞壁滑且堅硬還高,但是忍九輕功本就不錯,這次借力幾乎都能衝出去。


    怪物發怒,起身就是朝她這邊跑來,忍九一邊向上,一邊注意著怪物的動靜,見它一動,忍九立馬重重的踩了一腳洞壁,生硬的轉變方向朝怪物而去。


    怪物隻以為她要逃跑,哪裏想到她還有這招,一時也刹不住向前跑的步伐,竟也讓忍九鑽了個空子,忍九到怪物原來站的地的時候。


    怪物剛剛到她站的白骨堆上,一看她正在用白骨敲地,然後各種拋,各種掰。


    怪物大怒,比剛才以為忍九要逃的怒氣更甚。


    狂吼著便朝忍九砸去,那力道如果砸在忍九身上能把忍九砸成肉泥,脆骨肉泥,骨頭都不帶剩的那種。


    忍九也不躲,她快成功了,就在怪物的爪子在忍九頭頂之際,腳下的土地被忍九打開,忍九直直地掉落下去,再抬頭,那塊土地完好如初。


    忍九摸了摸摔的生疼的屁股,又摸了摸有點涼的腦袋,差那麽一點她就“零落成泥碾作塵”了。


    忍九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她好像掉落在一個不得了的地方,這好像是一個宮殿的大廳,卻又不像,四周皆是牆壁且高不見頂,牆壁上雕刻著繁瑣華貴的花紋。


    這個地方的中間有一具骷髏,從還未完全腐爛,剩的一點點的衣服可以看出是個男的。


    他盤坐著,似乎在練什麽武功一般,忍九慢慢走近,繞著圈,觀察著他,這裏似乎是沒什麽危險,就是她也有可能跟這個人一樣老死在這裏唄。


    忍九皺眉,與他相對盤腿而坐,到時候如果有第三個人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具骷髏,相對而坐,這也太慘了吧。


    她會餓死會渴死會悶死的!


    正鬱悶著,忍九突然發現骷髏的胸口衣服那裏有瑩瑩綠光,忍九伸手去拿,不小心碰到骷髏,骷髏便“碾成塵”了。


    忍九很無措啊,看著變成一堆白灰的人,忍九突然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連摸一下都不可以的,我會把你帶出去好好安葬的。


    忍九想著便又撕下一片衣服將他的骨灰收了起來,然後拜了三拜。


    忍九這才去看從他胸膛拿下的東西,是一個玉質吊墜。


    她掏出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那個,竟然一模一樣,就是她的吊墜後麵多了一個左息九的名字。


    忍九感覺有些亂,她記得這是她父親給她的,她父親也戴的有,那麽往上便是她的爺爺、太爺爺……


    她忽然感覺上天真是強大,緣分這東西真是妙不可言。


    忍九又朝骨灰拜了三拜,然後慢慢觀察這裏的環境,在這裏她分不清東西南北,隻能一麵牆壁一麵牆壁看。


    有一麵牆壁上,繁體雕刻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皆為虛無。


    字體大氣,字跡古樸,忍九分不清年代,隻是感覺有些奇怪,虛無,無?萬物都是無?


    然後下一麵牆壁雕刻著:心之所慟,謂之為生,生亦極時,無親無愛,亡心亡情,亦謂之死,無生無死,是死亦生。


    忍九皺眉,什麽玩意兒!


    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嗎?這也太慘了吧!


    忍九顯然抓不住重點,隻是腹誹道。


    忍九正準備往下一麵牆壁看,突然想到:無?心之所慟,謂之為生,亡心則為死,亡心,忘!無忘!《無忘心經》!


    忍九大喜,左息九沒有看過《無忘心經》,但是她卻看過,並且倒背如流,隻是左息九沒有讓她練,她便不敢練,隻感覺這是她所擁有的祁家的唯一的東西,不背下來,總感覺對不起點什麽。


    忍九往第三麵牆壁走去,第三麵牆壁的字體和前兩麵有些不一樣,有些豪放潦草,上麵寫的密密麻麻,不過意思卻是練成《無忘心經》方有一絲生機。


    忍九更開心了,果不其然,看來真是緣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然後忍九也不著急練,繼續看最後一麵牆壁,越看忍九的臉色越難看。


    這麵牆壁上的字體猙獰可怖,寫的是密密麻麻的詛咒,說是練成《無忘心經》必死無疑,無心無情,無親無愛!


    忍九皺眉,這到底是生還是死啊?


    忍九盤坐在原來那個骷髏的位置,大概知道了他是沒有練《無忘心經》,大概也知道了她父親和左息九不願練這個的原因了。


    但是忍九不想死,她十年前好不容易遇到左息九將她從五毒教手裏救下,她又好不容易在左息九身邊活了十年,她好不容易離開左息九一段時間,她好不容易從天依族人手裏逃出,她好不容易從怪物手裏逃出,她活到現在不容易!


    無心無情,無親無愛,反正她父母都離開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想到這裏,忍九心裏便是一陣疼痛,腦中突然浮現出在藥王穀華紹一臉絕望的離開的畫麵,接著便是心口的疼痛將她淹沒。


    忍九再次醒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捂上心口,眼神越發冷漠,大仇未報,大恩未還,她不能死在這裏。


    於是閉上眼睛按照她倒背如流的《無忘心經》練習了起來。


    真氣在經脈中的走勢詭異,忍九穩住心神,確定沒有出錯,便大膽的開始。


    練著練著忍九腦中卻浮現出一幕幕她拚命忘記卻又不願忘記的事情,真實而又清晰,她不敢忘記卻又不想記清的一幕幕都出現在她麵前。


    他父親淒慘的死在她麵前,身首分離,那些人邪穢的雙手準備玷汙她的母親,她母親死在她麵前,一幕幕宛若再次經曆,她永遠都是那麽無能為力,一幕幕清晰又讓人絕望的畫麵,一遍一遍,反複的出現在她麵前。


    心口的疼痛越發狠厲,像是被人用鈍鈍的指甲戳了進去,而心中的疼痛絲毫不減,雙重的心痛讓她幾欲昏迷,但是卻還是倔強地看著那一幕幕的畫麵,這個時候的父母清晰如同鮮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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