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的疼痛越發狠厲,像是被人用鈍鈍的指甲戳了進去,而心中的疼痛絲毫不減,雙重的心痛讓她幾欲昏迷,但是卻還是倔強地看著那一幕幕的畫麵,這個時候的父母清晰如同鮮活的生命。


    她想要看看父母,再多看看父母,十年的時間,父母的容顏都變得模糊,她害怕她有朝一日會徹底忘記父母的模樣,但是現在她看到了,卻是那麽令人絕望又痛苦的畫麵。


    忍九雙眼血紅,不是充血的紅,是瞳孔都變成血紅的顏色的那種紅,心口的疼痛讓她想要咬舌自盡,這樣的話應是會少一點痛苦,可是她不願死,非得倔強的活著,她活著不容易啊!她大仇還沒有報!


    “噗”的一聲,忍九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她父母臨死前的畫麵,而是牆壁上刻著的字體。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皆為虛無。


    心之所慟,謂之為生,生亦極時,無親無愛,亡心亡情,亦謂之死,無生無死,是死亦生……


    你將生!你必死!你將死!你必生……


    一遍一遍,震耳欲聾,忍九不想聽,卻又躲不過,想要捂住耳朵,卻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在她腦中,她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她感覺自己身下的東西在流動,她吃力的抱住胸口的骨灰,她似乎看見了黑暗中有地方閃著幽幽的藍光,她伸手,卻是自嘲的笑笑,自己眼都睜不開怎麽會看到藍光,一定是她被這震耳發聵的聲音震的出現了幻覺,最終她在這聲音中深度昏迷。


    “誒,快來看這有一個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忍九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嘶!好漂亮的女子。”周圍一陣抽氣聲。


    “看樣子不是四大門派的。”


    “會不會是邪教的啊?”


    “怎麽可能!這麽好看的女子!”


    “就是太過好看才有可能是邪教的嘛!”


    “她身上有傷!”


    “快!快把她從水裏撈出來。”


    “她抱著的是什麽呀?”有一個女子有些好奇的想抽出來看看,卻被人喝止不要動別人的東西。


    “華公子。”


    “華公子。”


    眾人紛紛退後抱拳行禮。


    “怎麽回事?”低沉迷人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


    “河邊出現一位受傷的女子。”


    華貴黑衣金絲鑲邊,金絲花紋的衣擺,華紹看了一眼。


    忍九隻感覺那人的聲音有些熟悉,而且那人沉默了好長時間之後,感覺自己淩空而起,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華紹表情冷漠,沒有解釋一詞一句。


    留下眾人目瞪口呆,卻又不敢說些什麽。


    “那個女子定是邪教之人!”剛才那個被喝止的女子有些嫉妒,華公子平常不近女色,青鸞閣的掌門之女,那等的掌上明珠他看都不看一眼,如今抱著這個容顏豔麗的女子離開。


    “男才女貌,很正常。”一個懷中抱劍的女子吐了嘴裏叼著的草,撇了那個女子一眼。


    “你!你不過一個遊俠!你”


    那個女子冷笑一聲離開,她看不上這種女子。


    留的那個女子在那氣的直跺腳。


    忍九感覺抱著自己的人的氣息有些不穩,她拚命的想要睜開眼,卻怎麽也睜不開,手指微微動了動,忍九緩緩的睜開眼,入目的是那張如雕刻般精致俊毅的容貌,隻不過薄唇緊抿,是冷硬的弧度,感覺到她醒來,華紹身子僵了一下,目光直視前方,沒有看他。


    忍九現在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目光澄澈,如同星空般的眸子看著他,不是平靜不是冷漠,是不含任何的返璞歸真的澄澈,“華紹,你真好看。”


    華紹一愣,低頭看她,卻撞進那般澄澈的目光,華紹慌亂的抬頭,心卻砰砰狂跳。


    板著臉,華紹不再看她,腦海裏卻一直是她的模樣和她的話語,她說他好看?嘿嘿,好看!


    嘴角卻不自覺的向上彎,整個人都變得溫和,像是浸了蜜一樣甜。


    忍九沒過多久就又昏迷了過去。


    “大夫,她怎麽樣了?”


    “從脈象上看沒什麽大問題,身上的傷也不致命,再上點藥休息一下便好,應該是勞累過度。”


    大夫感覺她的脈象有點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裏奇怪,捋了捋胡子便是下了結論說是過於勞累。


    忍九的脈象當然奇怪,練了《無忘心經》,無心無情。


    不過這普通的大夫當然看不出,他們跟藥王穀的鬼老自是有很大的差距。


    “華紹啊,聽說你抱了一個女子回來了,少見啊!這下一定能氣死黃玲兒!”華朗走了進來,他比華紹小一年,華紹是他堂哥,但是他從來沒叫過他哥。


    華紹剛俊臉通紅的剝下忍九的衣服,想替她上藥包紮,華朗便闖了進來。


    四目相對,華朗怒氣衝衝的揪過華紹的衣領,“你在幹什麽!”


    華紹罕見的有些窘迫,但是仍然強裝鎮定扯開他的手,“為她包紮傷口。”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華朗很生氣,非常生氣!


    華紹詞窮,他想說她是他未婚妻,她以後是要嫁給他的,但是又想起來在藥王穀她的那番話,心下苦澀,神情也有些低落,“我知道了,我讓丫鬟過來。”


    是他太自私了嗎?


    華朗瞪他一眼,連忙過去把忍九的衣服拉上,這個死女人!說好要去武林盟找他的,怎麽能把自己傷成這樣!


    “誒,對了,你怎麽認識她的?”華朗有些好奇,華紹這個六親不認的人,不是一心在那祁忘憂身上嗎?怎麽突然做出這種讓人驚訝的事。


    “與你無關。”華紹穩了穩心神,淡淡道,有些冷漠。


    華朗看他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讓忍九靠在自己懷裏,然後手抱住了她,這個死女人的身子怎麽這麽軟!那表情像是偷了腥的貓。


    華紹看到他的動作,雙手越握越緊,眼神越發森冷,“華朗。”


    華朗看他不開心,絲毫不放在心上,“我和忍九關係可好了,她還舍命救過我呢!”


    華朗不甘示弱,想到在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她像是神邸一樣出現救了她,就感覺心裏好像是被填滿了一樣,臉上總帶著不自覺的笑意。


    雖然是他誇張了,她並沒有舍命相救,就是順帶救了一下。


    但是這並不能妨礙他開心,死女人心裏還是有他的嘛!嘴硬心軟的死女人!


    華紹隻覺得眼前這一幕格外刺眼,甚至比當時看到她脖子上的咬痕還刺眼,但是他又什麽都不能做,她喜歡華朗麽?舍命相救……


    華紹不想再呆著這裏,於是轉身離開,親自去催促丫鬟趕緊過來,分開這礙眼的兩個人。


    “紹哥哥!”黃玲兒連忙跑過來,拉住他胳膊。


    “紹哥哥,聽說你抱了一個女子回來?”黃玲兒小心翼翼的問,她比不過祁忘憂便罷了,她連隨便一個女子都比不過嗎?


    “嗯。”華紹抽出自己胳膊,依舊是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


    “紹哥哥不是說,不是說會找祁忘憂的嗎?”黃玲兒有些慌張,你找祁忘憂好不好,這樣的話,我還能再看你一段時間……


    “與你無關。”


    黃玲兒神情悲傷,這樣的表情本不該出現在千嬌百寵的她的身上,她的眼眶通紅,“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女人,能讓紹哥哥心動!”


    說著便是闖了進去,看到的卻是一個美得像妖的女子,香肩半露,白如雪的膚上是猙獰的傷口。


    忍九低頭咬唇,如墨的發有些被汗打濕粘在臉上。


    男子容顏俊美精致,但是臉卻通紅,眉宇之間的張揚跋扈給他的小心翼翼更添一絲光彩。


    這畫麵,真是旖旎。


    “是你!”黃玲兒喊出聲,一把扯開華朗,她紹哥哥喜歡的女人,怎麽能被別的男人這樣看!


    忍九抬頭,眉頭微皺,應該是上藥刺痛的。


    她拉好衣服,看著黃玲兒,不知道她的委屈又氣憤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見忍九那樣看著她,黃玲兒大聲吼道,就算華紹在後麵扯她也沒用,“你知不知道紹哥哥人有多好,他既然喜歡你,你就好好對他!幹嘛還跟華朗這樣不清不楚!你知道我對紹哥哥多好嗎!他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你為什麽不珍惜?你”


    “夠了!”華紹將她拉了過去,眼神冰冷,“你給我出去。”


    黃玲兒惡狠狠瞪了一眼忍九,哭著跑了出去。


    華朗臉色也不太好。


    忍九被她吼的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卻是輕笑,看著華紹,似乎在等他解釋。


    華紹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喉嚨像是被縫了起來,說句話都疼,半天才艱難地開口:“很抱歉,我,我們之間自是再無關係,我,我,我也沒有喜歡你。”


    這是她想要的吧,這是她想要的吧!


    華紹說完,轉身離開,他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決絕一點,他知道他說出的話有多卑微可笑,他自己都不相信!


    她會不會相信?


    忍九一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應該感到有一絲失落的,她分明應該感到有一絲失落的,可是她沒有,她覺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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