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軒的臉色很難看。


    今晚他如願以償掂到了寧玉的斤兩,但顯然寧玉的斤兩太重,他的手接不住,結果砸了自己的腳。


    “寧兄出手,果然不同凡響,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他很快以笑掩飾尷尬,也重新搖起了扇子,仿佛能扇走尷尬似的,感慨道:“要不是我不方便出手,一定也要和寧兄切磋較量一番。”


    寧玉問道:“為何?”


    石敬軒搖扇連連,笑而不語,一旁的牛山冷哼道:“石兄是我們南齊府第一刺客,最擅毒道,殺人於無形,一出手恐怕你就要死。”


    此刻,柳燕和李劍一也麵帶冷笑地看著寧玉,仿佛找到了遮羞布似的,渾然忘記剛才自己被寧玉虐得有多慘。


    “第一刺客啊,厲害啊厲害。”


    劉玥搖頭嘖聲:“那怎麽還是沒能殺了江元秋啊?”


    牛山不平道:“石兄能活著離開江府,那已經是超塵拔俗了。”


    “什麽時候,幹我們這一行的,能逃走都算是一種榮耀了?”


    劉玥又嗆聲道:“還有,你姓牛,不姓馬,拍馬屁也注意點場合可以不?”


    “你!”


    牛山抬手指向劉玥,卻不小心牽動差點被寧玉打廢的右臂,痛得嘶嘶直叫。


    石敬軒對寧玉笑道:“寧兄,我們的切磋,就留在刺藝大會上吧?”


    橫樓刺客一脈,刺藝分為四種,手刃、暗器、下毒和借刀。後兩者容易留手,可以切磋,後兩者在沒有特定條件下,的確不大好切磋。


    除非在刺藝大會上。


    九府最頂尖的刺客,匯聚一堂,比拚刺藝。


    “好啊,那就待刺藝大會吧。”


    寧玉笑了笑,轉身便走。


    石敬軒叫住寧玉:“你不想知道江府內的情況了嗎?”


    寧玉停步笑道:“不用了,江府內的情況,還是我自己打探吧,就不勞石兄費心了。”


    寧玉的意思很簡單。


    你不是一開始不說麽?


    那你就別說了。


    我之所以答應你們切磋,不是為了了解情況,而是單純地就是想虐你們而已。


    劉玥在一旁笑著補刀道:“畢竟石兄那時候隻顧著逃命了,恐怕也多少心思放在府內情況上,想來是不夠準確的,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吧。”


    石敬軒麵色鐵青。


    牛山三人亦都滿臉怒色,卻偏偏無從發泄,隻能看著寧玉和劉玥遠去。


    ……


    ……


    離開桅廠,劉玥一把摟住寧玉胳膊,靠著寧玉,聲音嬌媚:“我相公的刺藝就是厲害,就是不知道在別的地方,也是不是這麽厲害,要不今晚刺我試試?”


    寧玉心想我那能叫刺?


    用‘捅’字才貼切好吧。


    但他不會說出來,不然又要控製不住劉玥了,他正色道:“別鬧了,正事要緊,我們現在就去江府看看情況吧。”


    事實上,就算石敬軒今晚很配合地告知江府內的情況,寧玉也不會全信,還是要自己確認的,所以在石敬軒幾人刁難後,他索性不想聽他們說了。


    劉玥道:“還是用上回那個姿勢麽?”


    蛤?


    寧玉一愣。


    “死鬼,你想哪去了。”劉玥笑道:“我是說還是用上回的‘遠觀符’嗎?”


    寧玉無語,心想你別釣魚執法行不行?


    ……


    ……


    一處屋簷上,寧玉和劉玥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江府,江元秋乃南齊府首富,整片府邸占地極廣,紅牆碧瓦,飛簷鬥拱,遠遠望去,都能感受到一股奢華之氣。


    寧玉拿出遠觀符,上麵的耳目化作兩縷灰煙,飄入徐府,通過符紙所化的金鏡,把徐府內的一切展現給寧玉和劉玥。


    徐府內,曲廊蜿蜒,繁華翠竹,一片風景優美的園林景象。除了主院,幾乎沒有人把守,寧玉在劉玥提醒下,控製耳目在徐府中心地帶,沿著磚縫往下鑽,果然發現地下大有貓膩。


    徐府中心區域的底下,有一片十幾丈方圓的空間,竟是一間巨大的機關屋。


    巨大的磁榫,精密的齒輪,各種木械器柱,配有十幾個人在一旁運轉看守,竟是控製徐府機關陷阱的中樞。


    機關屋控製著主院周圍所有的機關陷阱,翻板地刺、滾石飛刀、毒氣飛鳶等各種機關術和木甲術應有盡有。


    靠近主院的人,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觸發機關,就算躲過危險,也會驚動徐府的人。


    寧玉控製耳目在地麵和機關屋之間的縫隙穿梭來去,找到每一處機關,劉玥則畫下所有機關分布。之後寧玉便控製耳目前往主院。


    主院很大,十步一衛,各個都是煉氣士,修為有高有低,時刻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就連來去的侍女,都是修行者所扮。


    此刻,主院正堂中,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上首,一襲錦衣華服,貴氣十足,正是南齊府首富江元秋。


    他的身後,站著一名老者,平平無奇,普普通通,像是江元秋的貼身老仆。


    與這個普通老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堂下的另一名老者,身形佝僂,麵布膿瘡,看上去很瘮人,而最恐怖的,是他的一雙眼睛。


    他的眼珠沒有黑瞳,全是白色,且渾濁不清,就像兩灘死水,任何與之對視的人,都會感覺到一股窒息感。


    此刻,這個老人麵向江雲秋問道:“不知江爺找我有何事。”


    他的聲音沙啞陰森,仿佛來自地獄。


    江雲秋拿起一旁的血玉茶盞,揭蓋吹了吹,道:“我要重新批一次卦。”


    老者道:“江爺半月前,不是已經批過一次了麽,掛相平安順遂,不會有任何危險。”


    江元秋道:“這兩日我隱隱有些不安,你幫我再算一次。”


    “可以,但是……”老者伸出一根手指。


    江雲秋道:“你放心,一萬兩黃金,一分不會少。”


    “好,好……”


    老者笑了笑,麵容更加可怖,他拿出一個古舊圓盤,半尺方圓,由一個個可轉動的同心圓組成,上麵刻滿符文爻辭,細小精致。


    他手在圓盤上撥撥轉轉,一陣機簧響動後,隻見黯淡的圓盤陡然一亮,綻放出一根根金色光毫,照亮老者那可憎可怖的麵容。


    就在命盤大放光華時,他額頭的一顆膿瘡破裂開來,黃色的粘稠膿液與紅色鮮血混合在一起,流淌下來。


    江元秋盯著命盤,他讓老者算的,是自己的生死安危。


    隻見命盤上,一顆顆金色字符旋轉飛起,在老者身邊排一一排開,變成四個字。


    必死無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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