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張箏日夜兼程地趕路,終於趕回了萬玄門。


    方一回宗,來不及回洞府修整,立刻向林易寒遞了拜帖。


    剛遞去沒片刻,拜帖便回了消息,“張師妹,我正在洞府,你且來吧。”


    火急火燎地趕到軒浪山硯池洞府,禁製已經打開,洞內卻不止林易寒一人,外還有林瀟瀟和一陌生青年。


    林易寒邀了她進來一同坐下,見她急匆匆的模樣,問道:“張師妹如此焦急,可是有事?”


    張箏平複下情緒,接過林瀟瀟遞來的茶水,道了謝。


    她來尋林易寒也是別無選擇。


    在這內門,她熟悉的與葉清歡同一屬脈的便隻有林易寒,至於靈劍一脈長老,她一介普通內門弟子還不夠資格求見。


    “不知林師兄可認識葉清歡師姐?”


    葉清歡?


    林易寒和陌生青年對視一眼,似乎是師父想收下的小師妹。


    “的確聽說過,不過好像聽師父說,她十多年前外出曆練時失蹤了?”


    “張師妹可是有她消息?”


    張箏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了一遍,略過其中如何逃出地牢的經曆。


    聽完,三人無不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倘若葉師妹真是被這葉家所挾持,我萬玄門絕不可坐視不理。張師妹且放心,我立刻稟告師父,定將此事調查清楚。”


    目的既已達成,張箏朝三人拱手道謝後便起身離開了。


    這次調查必是風波四起,葉家大肆抓捕妖獸,剝奪生機,究竟為何目的?


    若真是行邪祟之事,也算鏟除一禍害毒瘤。


    別問張箏為何不事先探探葉府,將葉清歡救出來。


    她不過一小小築基修士,能逃出生天都是天賜的運道了,自投羅網的蠢事可幹不得,到時候人沒救出來,平白搭條小命。


    葉家祖宅,氣氛格外凝重。


    位於上座的青年男子不緩不急地叩著椅棱,不怒自威。


    堂上跪著一片仆從,最前麵正是負責看守地牢的修士。


    “家……家主,饒小人一命……小人……”


    他顫巍巍地求饒,不住地哐哐磕頭,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話還未說完,上座男子輕飄飄地抬手,挨著椅棱的食指虛點,跪地修士轟地炸成一團血霧,血霧散去,恍若從未有人跪地求饒。


    整個大殿籠罩著死寂,所有人低頭不語,懦若鵪鶉,唯恐驚擾上座男子。


    他饒有興趣地掃過底下膽顫的一眾人,嗓音如珠玉叮鐺,清冷透著寒涼。


    “叫小蟲子逃走了,諸位說,如何是好呢?”


    眾人緘默不敢言,頭都快低到地縫去了。


    偌大的大殿,隻剩下手指叩擊椅棱的聲響,輕緩卻猶如直直叩在心尖,窒息壓迫。


    下座一錦衣中年男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提著,不受控製地站起來,他麵色慘白,驚恐萬分。


    神秘力量一鬆,男人從半空摔到地麵,顧不得疼痛,忙跪俯在地上,顫抖道:“饒命……饒命……我有法子……”


    “哦?”男子興味地勾起薄唇,“那你說說看。”


    男人不敢放鬆,磕磕巴巴道:“還差最後……最後一步,不如盡快將小姐獻祭,屆時就是……就是旁人知道了,祭祀也已經完成,無力挽回。”


    他膽戰心驚地抬眼,瞥見男子眼中一抹不耐煩,連忙又說:“萬玄門前段時日得了一生機法寶,隻要我們將它奪來,就能彌補提前獻祭的缺漏。”


    男子這才認真了幾分,從椅上站起身,風雅地撣了撣下擺,目光從底下一眾人身上掠過。


    “既然你們有法子,一月內我要見到這生機法寶,否則……”


    後麵的話未說出口,男子的身影已經從大殿消失。


    正襟危坐的眾人終於鬆下緊繃的身體,額頭後背滿是冷汗,連忙擦了把冷汗,可一想起男子最後未出口的可怕後果,又不由自主提起了心。


    一月……


    他們怎麽從萬玄門那兒得到生機法寶?


    ……


    軒琅山,胡竹石院。


    “你說葉家挾持了葉清歡?”


    林易寒神色凝重,“弟子也隻是猜測。”


    他在來時路上便托江師兄去詢問了葉清歡交好的同門,葉清歡對自己的身世來曆鮮少提及,似乎與家人關係並不太和諧。


    但依他們猜測,葉清歡極可能與滇池葉家關係匪淺。


    江朝瑞沉思片刻,若真依那弟子所言,這滇池葉家便著實可疑。


    “如此,你與奉來兩人先行打探一番,若有發現及時回稟。”


    林易寒和江奉來躬身,抱拳稱是。他們修為皆在築基後期,成就金丹不過一步之遙,隻要小心行事,應不會有性命危險。


    兩人將要退下,江朝瑞又甩了兩塊白玉牌各自落到他們手中。


    他囑咐道:“護神牌可擋元嬰全力一擊,若葉家真行邪祟之事,你們當小心行事。”


    “性命首要。”


    再說張箏離開軒琅山,先去了任務堂將領來的任務結算,共得四百下品靈石,六個貢獻點。


    將任務獎勵收好,張箏便回了洞府。


    方一至洞府外,傳訊符飄至她麵前,是法華一脈段無為長老的召見。


    這次她再想裝聾作啞也不行了,隻好略微修整一番,琢磨著等會兒可能用上的說辭,準備前往法華山拜見長老。


    法華山乃法華一脈主山,與其屬山法明相距並不算遠,其山富有靈氣,青秀蒼綠。


    再拖延,一個時辰後,張箏也還是站在了法華山,岩瓏井居之前。


    岩瓏井居與一般洞府構造不同,位於法華山頂的一片空地,巨石林立,儼然一座小型石府。


    也是來得巧了,段無為長老正在洞府,察覺到她到來,揮袖打開石門。


    “進來吧。”


    獨自麵對元嬰長老,張箏不免有些緊張,又想到等會或許還要拒絕一個元嬰期修士便越發心情凝重。


    段無為正躬身石桌,朱砂筆筆走龍蛇,在明黃符紙繪出繁複符文。


    張箏見禮後便拘謹地站在一邊。


    幾息後,符籙製成,段無為拂手將符籙收回乾坤袖中。


    他乃宗門最博學之人,善研道法,善畫人心,一雙辨析萬事萬物的眼睛落到張箏身上,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緊張。


    “不必憂慮,作為法華脈長老,我對每個弟子都應負責任。”


    張箏不明白此話何意。


    段無為施施然坐下,“你築成九階靈台,為了不埋沒天才,故生起收你為徒之意。”


    “不過……”他抿了口清水,“看你這意,似乎並不想拜我為師,如此,我亦不強求。”


    被看穿了心思,張箏不覺氣惱,而是羞愧難當,她先前百般拖延,唯恐拒絕會惹怒長老,而招致報複。


    如今才知,她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能在修真界修至元嬰,多為問心無愧的坦蕩之人,不可否認,奸邪小人雖有,但萬玄門長老中應是少見。


    段無為將她一番心理變化看在眼裏,淡淡提點道:“你沒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該介懷。”


    修真界不是什麽樂土,太純粹的人往往走不長遠。


    張箏恍然通透,無謂的糾結除去,真心實意地躬身謝禮,“謝段長老警醒。”


    段無為安然受了這一禮,一揮袖帶起清風將她送出石府。


    “你既與我無師徒緣分,便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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