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狐妖,扶星最看重的便是修行,隻想修上個千萬年,再經曆一場轟轟烈烈的雷劫,便可以飛身為仙,做個庇佑一方的狐狸仙,日日享受凡人吃食,實在是美哉。


    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實在沒有什麽修行的天賦,修行那引夢經上百年,也不過是學了三成。


    若是她再有天賦一些,學的再多一些,估計就不會深陷夢境而不自知,也不會尷尬到失去所有記憶,惶惶的將夢中事當做真。


    ....................


    茫茫雪原無邊無際,灰暗的天空如同一塊巨大抹布一般毫無生機,從上麵飄下來的雪花細密如網,似乎要將這方天地塞滿。


    扶星緊緊握住胸前的凝神珠,感受著從珠子上傳遞出來的絲絲溫暖,來緩解這刺骨的冷意,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隻凍的梆硬的雞腿艱難啃了幾口,才勉強安慰住了腹中饑餓。


    扶星不知道這是哪裏,她看著自己僵硬的手掌,眼中盡是迷茫。


    她隻記得她叫做扶星,是一名狐妖。


    其餘的一切,腦中便隻有一片空白,包括這是哪裏,她又來自哪裏,都毫無所知。


    就連脖子上珠子,還有戒指中的食物,也是她醒來後多加探索發現的。


    隻能向前走,似乎隻要一停下,便會被這無盡的大雪掩蓋。


    終於,遠方傳來了一束光亮。


    扶星心中欣喜,慌忙加快步伐,便距離那處昏黃越來越近。


    等到漸漸進了,扶星才發現這是一處極小的院落,院落被木籬笆圍著,裏麵有幾間房子,那處光亮便是從堂屋中發出的。


    “有人嗎!”扶星喊道。


    聲音很快被呼嘯的寒風吹散。


    扶星冷極了,那處光亮就像是這茫茫雪原中的唯一希望,她左右探看了幾眼,找到了那被雪掩蓋了大半的籬笆門,用力推開走了進去。


    院子中積雪厚厚,但是還可以看到原先的幹草垛和壓水井,還有用稻草搭起來的牛棚。


    “砰砰砰。”扶星敲響了堂屋的門。


    無人應答。


    扶星真的太冷了,她已經看到了屋內的火光,對於溫暖的渴望讓她不再猶豫,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溫暖如春,扶星快步走到房間內那點燃的篝火上,將手伸過去,貪婪地烤起火了,又掏出來一個雞來,用木棍穿了烤了。


    她環顧這房內的擺設,幹淨整潔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她貿貿然就進了人家房內實在不好,便給這家人烤個雞腿作為報答,畢竟在這種鬼天氣,吃個烤雞不是妙哉?


    扶星正想著,便聽到一聲輕咦聲。


    她抬起頭來,眼中恍然。


    眼前這人劍眉星目,身材修長如竹,一身青色棉袍雖然有些破舊,但是卻毫不掩飾他的溫文爾雅氣質,他看著突然出現在房內的扶星,麵上滿是驚訝神色。


    扶星蹭的站起身來,想起自己是未請先入的,心中便開始緊張起來,她局促搓了搓手,鼻子聞到了陣陣香氣,連忙拿起那烤雞往前一遞,說道:“我請你吃烤雞,你留我在這裏住著好不好啊!”


    話語說完,扶星便對自己有些懊惱,心道人家不趕自己出去就不錯了,居然還妄想人家將自己留下來,這可不是一隻燒雞能補償得了的事情。


    看吧,這俊書生嚇的往後退了半步。


    男子看著眼前突然遞過來的烤雞,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青布棉袍,雖然及時的往後閃了半步,但還是濺上的了一點油漬。


    他輕歎一口氣,再看向那個燒雞,薄薄的嘴巴微微翹起,伸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接過烤雞,說道:“好香。”


    “這方天地裏隻有我一人,經年累月的也確實有些孤單,你若是不嫌棄,倒是留在這裏。”男子笑著說道,將扶星麵上的緊張手在眼底,語氣帶著些許安慰,令人聽之心中十分熨帖,不由生出想要接近之意。


    聽著男子的聲音,扶星緊張的情緒有了些許放鬆,忙搖手說道:“不嫌棄不嫌棄。”


    “外麵風大雪大,這裏有篝火,而且還有一個貌若天仙的男人可以聊天說話,怎麽能說是嫌棄呢!”扶星又說道,嘴角笑起,和篝火相映,顯得溫暖熱烈。


    男子有些微愣,臉上有些微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好看麽?還沒有人這樣說過他。不過,除了眼前這女子,他現在的記憶中好像也沒有見過他人。


    男子為扶星準備了床鋪,這件堂屋分為東西兩間,男子住東間,扶星住在西間。


    “這裏是哪裏呀?”扶星問道,“我醒過來便來到了這裏,隻記得自己的名字,卻想不起來是怎麽來的。”


    男子的身形微頓,臉上也浮現出來一絲苦意,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這是哪裏,我的遭遇和姑娘很相似,在那一片蒼茫雪地中醒來,卻不知從何處而來。”


    “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扶星問道,“我還記的自己叫做扶星。”


    男子搖搖頭:“不記得了。”


    他神情寂寥,柔和的五官掛上一層落寞,如同被世間拋棄一般,透著孤獨。


    扶星看到男子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沒有名字有什麽大不了,現在取一個好了,”


    她將手背在身後,如同一隻活脫的兔子來回走了幾次,忽的看到外麵大雪已經停下,隻剩下茫茫一片白色深深。


    “外麵雪停了呢,風也小了很多,不如你就叫做雪停如何!”扶星笑著說道,眉眼調皮的飛起,猶如嚴寒雪夜中的一團溫暖的篝火。


    男子看著扶星笑著的臉龐有些愣愣,心中忽然出現了久違的暖意,他點點頭,說道:“雪停很好。”


    他看向窗外,眼中也閃過高興神色:“這是我來到這裏以來,雪第一次停住呢!”


    “我叫扶星!”扶星連忙說道,心中帶著交換名字的欣喜。


    雪停收拾床鋪的動作沒有停頓,將枕頭擺正了看向扶星,眼中充滿溫柔笑意,說道:“我在一本書上看過,扶星入夢,空月為仙,這是一個好名字。”


    “到了明日,我便將這本書給你看看。”


    是嗎?


    扶星入夢,扶星喃喃複述著,隻覺得在哪裏聽過,但是卻實在想不起來,看來她確實是忘記了很多事情。


    許是累久了,扶星的腦袋沾到枕頭,貪婪地在柔軟的枕頭上蹭了蹭腦袋,便沉沉睡去。


    雪停看著熟睡的扶星,隻見她小小的腦袋縮在被子裏,小巧朱紅的嘴巴微微張著,還時不時發出一些囈語,透露著令人憐惜的嬌憨。


    他看向窗外,是持續多日的風雪終於停了,他看向自己的手,發現原本蒼白的膚色中也出現了微微血色。


    扶星從來沒有睡得這樣舒服,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久違的故鄉,讓她身心愉悅痛快。


    第二天雪停打開門的時候神情微愣。


    原先落滿積雪的小院已經被清掃幹淨,少女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白狐毛的手套帶著,在院子的邊上堆起來一個雪人。


    嗯,雪狐似乎更合適一些。


    半人高的雪狐半蹲在地上,頭上插著兩篇木塊當做狐耳,扶星再用兩顆黑色石子安上眼睛,便有了七八分狐狸的模樣。


    隻是這狐狸著實有些醜了。


    扶星正歪頭想著在哪裏改進一些,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去,便看到雪停向他走了過來。


    扶星的眼睛頓時笑了起來,興高采烈道:“我做了早飯在鍋裏熱著呢!”


    雪停有些愕然,早飯?


    他自從來到這裏,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飯呢,這樣想著,腹中饑餓便突顯出來。


    忽的,他感覺手中一股暖意襲來,低頭一看,原來是扶星竟然自顧自的拉住了他的手掌。


    感受著掌心的溫暖,雪停心頭有了一絲久違的味道,這絲猶豫讓他放棄了抽回手掌的念頭,任由扶星拉著來到廚房。


    說是早餐,不過是熱了幾個包子。


    “吃吧!”扶星拿起一個包子遞給雪停,“這個是專門留給你雞肉餡的。”


    包子白白圓圓的,白色的氣息帶著濃鬱的香氣鑽入鼻孔。


    扶星手中的包子被接了過來,雪停微微咬了一口,隻覺得口齒生香。


    “不錯。”雪停讚歎道,聲音如山間清泉般悅耳。


    聽著雪停的讚歎,扶星臉上重新掛滿了笑意,她看著外麵無邊雪原,隻心道老是吃包子也不是辦法,現在雪停了不如出去看看,說不定能捉些兔子野雞來吃。


    日子過得平穩無波,就這樣過了許多日。


    這日,扶星再一次抬頭看天,便看到天空中仍舊是白茫茫一片。她心中疑惑,隻道這方天地真是奇怪,天空就像兩塊布一樣,白天是白布,晚上是黑布,實在是無趣極了。


    她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在雪地上胡亂畫著。雪已經停了幾日,現在甚至已經有了融化的跡象,化作的雪水滴滴答答,從屋頂上滴落下來,掉落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個手指肚一般大小的水坑。


    雪停半躺在一把竹製躺椅上,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骨節分明的手在椅背上隨著雪水滴落的聲音不斷敲擊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感覺到扶星的目光,他抬起頭來,溫柔的視線和扶星的視線交織在一起,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扶星看著那微笑,隻覺得那微笑就像是初來這方天地時的狂風,讓她的心被狠狠的吹動了一下,她臉上忽然變得滾燙起來,手中的木棍不由胡亂的劃拉幾下,似乎想以這種方式掩蓋住心中那莫名的慌亂,誰知卻事與願違,更加的心亂如麻。


    她的視線隨便亂看著,隻想看些別的東西掩蓋住腦海中那惱人的微笑。


    忽的,她眼睛微微眯起,看到遠方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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