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出現的距離很遠,但是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卻格外醒目,就像是一塊大餅上的芝麻,讓人很難不注意到。


    來到這方天地,這是扶星第一次見到除去雪停之外的生物,她心中的歡欣激動瞬間便將剛才心中異樣掩蓋。當她再次尋找那黑影時候,那黑影便如同從未出現一般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成不變的茫茫雪原。


    真是奇怪,她轉身想告訴雪停,卻見他已經用書蓋住臉龐沉沉睡去。


    雪停的手順著竹椅垂落下來,素白如玉般的手指自然的蜷縮著,由於距離那雪水坑太近,青色的棉袍上已經濺上點點濕意。


    扶星已經雪停十分的嗜睡,一天十二個時辰足足有八九個時辰在睡覺,其餘的時間便是坐在竹椅上看書,這房間裏麵有個很奇怪的書架,每日都會出現不同的書來,雪停每日便取了來看,倒是十分對他的胃口,每日都看的許久。


    她看到那打濕的棉衣,想起雪停似乎從未換過衣服,說不定就這麽一件,若是打濕了沒有替換衣物強穿在身上豈不是難受,便走上前來,想要將那垂落的手幫雪停收回。


    扶星微微彎腰,手便觸碰到那半截衣袖,濕意從掌心傳來,微涼的感覺讓她如扇般的睫毛微微顫抖起來。


    鼻間縈繞著好聞的鬆柏氣息,讓她的心神一陣蕩漾,等她回過神來,原來彎腰的姿勢已經變成半蹲,而她的手掌不知何時也已經滑落雪停手中。


    她輕輕握著那雙白如霧氣般的手,真實的感受到指尖的觸感,隻感覺心跳的更加厲害了。


    “扶星?”耳邊忽的傳來雪停的聲音。


    原本溫和的聲音此時卻如同雷霆乍起,她驀的抬頭,便看到一雙如夜空般的眼睛。


    手中的落空讓扶星回過神來,便看見雪停已經起身,他收起書來,笑著看那打濕的衣袖:“幸虧有你,不然衣服就濕的更多了。”


    扶星落空的手指變的空蕩,向後退了一步,努力擠出笑容:“是啊,我看你隻穿這一件衣服,也沒有換過,如果濕了,就麻煩了。”


    扶星局促的將手背到身後,腦子裏麵一片混亂,一直想著要說些什麽才能掩蓋此間的尷尬。


    “哪有人隻穿一件衣服的,時間長了就臭了。”


    “我來這麽長時間,也沒看你洗過澡,屬實有些髒兮兮的......”


    “而且說實話,你老是睡覺,性格也不太好,太過於沉悶.....”


    .........


    許是因為手中的空落,扶星一張嘴便說起了雪停的不是,似乎這樣說一說就可以讓自己舒服一些。


    隻是當她看到雪停蒼白的臉色時,才回過神來閉上了嘴巴,心中更是一陣懊惱,恨不得時光倒流將剛才那些話收回來才好。


    雪停臉色不自然的看著自己青布棉袍,隻覺得渾身的站立難安。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書,看著扶星,隻見她滿臉通紅的低著頭,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剛才那些話。


    定是忍受了他很久。


    雪停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書,隻覺的半刻也呆不下去了,隻說道:“我先回屋了。”


    他三步並兩步的走進屋子關上房門,又抬起袖子仔細聞了聞,心道自己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怎麽就髒兮兮呢。而且他也不是不換衣服,而是他喜歡這青色,有好幾件青色棉袍而已。


    但是等他想到最後一條不洗澡時,臉色便微微紅了起來。他並非是不洗澡,隻是在扶星來之後,便覺得男女有別,洗浴多少有些不便。


    雪停這樣想著,人已走到書架前,他將手中的書放於書架中,便看到那書架上麵清光一閃,那本書便沒有了蹤影,過了片刻之後,便出現了另一本書來。


    他從書架上拿起,看到書名卻微微皺眉:“暮雲小記?這是什麽?”


    將書放在桌子上,他打開房內衣櫃,果然看到裏麵有幾件一模一樣的青布棉袍,他眼神微閃,手指輕輕拂過這些衣衫,便看到原先一體的青色便變成了幾個淡雅的顏色。


    他的眉間微微舒展,嘴角的淺笑更深。雖然不知這是哪裏,自己又來自何方,但是這方天地中的事物,他似乎都可以掌控,隻是目前他能掌控的,隻有這個小院內的場景。


    他曾經想過將小院外麵的冰雪盡數消融,但是每次都會陷入深深的無力接著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沉睡。


    但是就算如此,他心中卻隱隱知道總有那麽一日他會將這方天地盡數掌控。


    唯一掌控不了的,便是那個在雪夜趕來的女子。


    她來之後,經久不停的大雪停了下來,而且那些積雪也有了消融的跡象。


    雪停透過朦朧的窗紙看向院內站立的扶星,耳邊便傳來扶星略顯緊張的聲音:“我....我先去做飯了......”


    說著便看那窗外的人影急匆匆的一晃,逃走一般的跑去了廚房。


    雪停收回了目光,打開住桌上的《暮雲小記》。


    書架上每次出現的書雖然每次都不同,但是每一次都是頗合他心意,隻是這一次的內容,卻讓他十分意外。


    扶星來到廚房,接連洗了幾把臉才將心神恢複正常。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隻燒雞熱上,她便陷入了深深的憂愁中。


    儲物戒指中的燒雞和包子已經不多了,滿打滿算也隻能支撐三天的吃食,看來得出去找找食物打打獵了,希望這荒蕪的地方有些野雞野兔之類的吧。


    扶星又想到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黑影,越想越像一隻黑色野兔,便下定決心,定要將這黑影捉來烤吃了,不管那是個什麽東西,隻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等燒雞熱好,扶星叫雪停吃飯時,扶星發現他已經換上一身水藍色的棉袍,便想起自己剛才的話來,心中更覺得愧疚,她張了張嘴巴想要道歉,卻喉嚨裏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說不話來。


    雪停似乎看到她的樣子,嘴角彎起,伸手拿了一個雞腿遞給扶星,口中卻帶了笑意:“我的棉袍很多的,不光有青色的哦!”


    雪停的聲音溫柔,明明是略帶責備的話語,卻偏偏充滿了玩笑的意味,讓兩人之間的尷尬噗的一下就破掉了。扶星嘴邊掛起微笑,拿過雞腿咬了一口,抬起眼睛看向雪停,便見他眉稍帶笑,眼中更是如水一般,身上的水藍色竟比那青色棉袍更趁的他溫潤如玉。


    她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更是下定決心要逮些野味來給雪停改善夥食用來彌補自己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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