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之後,皮優帶著我和老石匠徑直來到奧斯曼珠寶行,錢眼見到皮優欣喜若狂,“大小姐,您來了。”


    “嗯,我帶工匠,不過,是這位老藝術家來看看。你把你想要做什麽樣的綠鬆石珠寶,拿出一些樣品來。”


    錢眼爽快的答應了一聲:“好的,您稍等。”


    不一會兒,錢眼便搬來了一個木匣,打開木匣裏,隻見裏麵是一塊塊溫潤的綠鬆石珠寶,還有的鑲金戴銀,看著便令人賞心悅目。


    皮優對老石匠說:“爺爺,你看看,我們要製作這樣的寶石。”因為二人彼此語言不通,我隻好一旁翻譯。


    珠玉在前,老石匠的眼中閃閃發亮,他伸出幹巴巴地手小心的拿起一個個綠鬆石珠寶端詳,口中喃喃自語:“咱們園子裏有上好的綠鬆石原石,工匠們手上的活兒也沒有問題,就是這位老板要的這些珠寶造型跟中國的不太一樣呀,咱們那邊都是雕龍畫鳳,這些都是星星月亮,還有水滴狀。”


    皮優問道:“製作有難度?”


    老石匠搖了搖頭:“沒啥難度,比中國的那些闊太太官老爺們要求的造型反而簡單。”


    皮優放下心來,又問了問生產一件綠鬆石珠寶需要多少時間,多少人工,一一盤算著。


    “這些綠鬆石珠寶你都要造一些嗎?”皮優問道。


    錢眼連連點頭,“都要,有多少要多少?”說完伸著脖子看著皮優。


    皮優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可以,我們在月底給你交付一百件,以後每月都優先給你也是一百件。”


    錢眼咧了嘴,“大小姐,能不能再漲點,一百件有些少呀。”


    “先期隻能給你這些,以後我可以考慮酌情給你們增加一些。”說完把匣子蓋好,交給我,“這些珠寶樣品,我都拿著,我就照著這個樣子給你製作。”


    錢眼雖然仍是覺得每月一百件珠寶有些少,但看皮優態度堅決,也隻好作罷。


    “說一說價格吧!”皮優說道。


    錢眼賠著笑,“價格好說,我給別人多少錢給您多少,一克綠鬆石一英鎊,怎麽樣?”


    我心裏一驚,天呀,一克綠鬆石也就是玉米粒大小,居然可以賣到一英鎊,那要是一個綠鬆石吊墜或者手鐲,我得打多少隻袋鼠才能買回一個鐲子?而父親把整車的菜賣掉,也僅僅是二三英鎊罷了。


    皮優瞥了錢眼一眼,“錢眼,我發現你越來越摳了,跟我也好意思說這個價格。”


    錢眼的眼珠子轉了轉,“這個價還是您在奧斯曼珠寶行訂的呀!”


    “那是以前,現在漲價了。”


    “別呀,大小姐,您這也太不講理了,一直都是買家定價的。”


    “過去買家訂價那是因為我過去就是買家,可現在不同了,我現在是賣家,隻好賣家定價了。”


    錢眼咧了嘴,“好,那您說多少錢?”


    皮優伸了兩個手指頭,錢眼嚇得一趔趄,挖著心髒說:“大小姐,你殺了我吧,您這是天價呀。”


    皮優沒能理會錢眼的罵天喊地,她拿出那塊龍形玉墜在錢眼麵前晃了晃,“錢眼,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有名的吝嗇鬼,但更曉得你也是最牛的珠寶鑒定專家,我製作出來的珠寶比你匣子裏的這些東西成色都要好。你看看,這樣材質的綠鬆石,一克值多少錢?”


    錢眼看著那枚玉墜,眼神又有些迷離,他咬著牙道:“成交。”


    “那好,先交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吧!”皮優輕描淡寫的說道。


    錢眼似乎要吐血,“大小姐,咱不興這麽欺負人的。您以前隻交百分之十的定金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沒有,我哪來那麽多錢?”錢眼終於硬氣起來,可轉眼便又委屈地說:“三十吧!百分之三十,這是最高了。”


    皮優嘟囔了一句:“小氣鬼!”


    錢眼卻開心起來,“大小姐,就這樣吧,我現在就準備定金。”說著便跑到屋子裏拿錢。


    每件珠寶估算二百克,一百件珠寶共計四萬英磅,皮優最終從錢眼這裏拿走了一萬兩千英鎊的定金。


    我從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拿在手裏樂開了花。


    皮優看著我:“蟲子,你哪裏不舒服?你是不是得了癡呆?”


    “瞎說,你才老年癡呆呢。”


    “還不是,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你看眼睛都發光了。”


    老石匠笑著說:“不要說沈少爺,便是我這個老頭子,活了這麽大把年紀,也沒有見過這麽多錢的。”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爺爺說得對,我隻是從沒有看到這麽多的錢,新鮮罷了。”


    皮優撇了撇嘴,“瞧你那點出息,這麽點錢你就美成這樣了,這也不是你的錢呀?”


    “不是我的是誰的?”


    “是沈伯伯的,是安妮的,裏麵一分錢也沒你的,不但你一分錢沒有,你的人都是我的。”皮優樂嗬嗬地提醒我。


    我好像被沷了一瓢冷水,瞬間頭腦清晰,隨即惱羞成怒,“皮優,你真當父親和安妮把我賣給你了。”


    皮優側頭看著我:“你倒是提醒我了,回去我得和伯伯、安妮簽份合同。”


    我氣憤道:“你們這叫販賣人口懂不懂?”


    “懂,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可聽說販賣人口這一行比珠寶行的利潤都高,我可以考慮以後幹這一行的,今天隻是拿你試試水。”皮優說道,“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賣到礦洞裏挖礦去。”


    “去就去,你以為我沒有到礦洞裏去過嗎?”


    “哦,那還是賣到妓院吧!”


    “皮優,你有些過分了!”


    皮優不似在跟我開玩笑,她認真地對我說:“蟲子,錢是個好東西,但你不要被它迷了心智,懂不懂?”


    我愣愣地看著皮優,這才明白她的意思,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提醒。”


    皮優欣慰地點了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我追上她,“我可不可以贖身?”


    “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


    “你不講道理!”


    “這世界哪有那麽多道理可講!”


    於是我和皮優又開啟了拌嘴模式。


    午餐時,我對皮優說:“我剛才大體算了一下,我們的工匠可以有數百的量,老石匠爺爺也這樣說了,你為什麽隻賣給錢眼一百件呢?”


    皮優說道:“雞蛋怎麽可以放在一個籃子裏,如果都賣給錢眼,那憑錢眼的德行,早晚會把價格壓到極限的。所以,我們吃完飯去找另外一個籃子。”


    “哪裏?”


    “田中先生的武館。”


    “哦,田中先生是開武館的,怎麽會買我們的綠鬆石呢?”


    “武館隻是田中先生的個人愛好,據我所知,他涉及了許多產業,其中便包括珠寶。”


    “哦,懂了。”


    當我們來到北海道武館的時候,佐佐木正帶領弟子們練習功夫,他正熟練的使用趟泥步和一個學員過招。看著他的身法,我覺得很欣慰,這小子終於學得有模有樣了。但看著佐佐木洋洋得意的樣子,我又歎了口氣,用趟泥步跟學員過招是沒有問題的,遇到高手其實還是秒慫的。


    佐佐木看到我和皮優,很是高興,跑過來見禮。皮優問道:“田中先生在嗎?”


    佐佐木道:“在的,我領您去見田中先生。”


    皮優讓佐佐木安排老石匠在門房休息,之後一起走進內院。


    當我們走進田中先生的書房時,田中先生正在喝著茶,見我們到來很是高興,虛手讓我們落座。他半開玩笑地說:“九州礦業的總裁和少東家怎麽得閑來到我這裏了,真是十分榮幸。”


    皮優沒有說什麽,“前幾日多謝田中先生搭救,特來拜謝。”


    田中搖搖頭:“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彼此又客氣了幾句,話便進入正題。


    皮優說道:“九州礦業正在製造一批綠鬆石珠寶,不知田中先生是否有興趣,我可是知道田中先生您的大和珠寶行的。”


    田中先生哈哈一笑,“當然可以。皮優,你找智子去談吧!這些事情她便可以做主。我要和沈蟲先生喝喝茶談談心了。”


    皮優答應了一聲,便去找智子。


    田中先生給我泡了一杯龍井,“沈君,你能把皮優請去出任總裁,我著實沒有想到,皮優是奧斯曼商界巨子,從此九州礦業的騰飛指日可待。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和你的父親出了多少錢,能讓皮優把自己賣給九州?”


    我覺得這幾日來,在皮優的光環下,自己變得越發的微不足道,長長歎了口氣,“田中先生,我要說我把自己賣給皮優了,您信嗎?”


    田中哈哈大笑,我無可奈何,“這一點也不好笑,我父親請皮優全權管理園子,皮優的條件就是讓我父親把我賣給她。”


    田中微笑著,“嗯,我明白了,皮優是喜歡上你這條蟲子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可能,皮優天生愛好自由,她放著公主和王妃不當,怎麽會跑到我們家呆著,她隻是覺得好玩罷了。要不然,怎麽會向我父親開出這樣腦洞大開的條件。”


    “我倒覺得令尊開出的條件很好,皮優這幾日就像戰國的蘇秦張儀一般,縱橫有術,挽狂瀾於即倒,我極是佩服的。”


    田中所說的我倒是承認的,隻是一想到皮優借著父親和安妮的寵愛,在我麵前越來越得瑟,我的心裏便有些不舒服。


    田中問道:“你們上午去了奧斯曼珠寶行了吧!”


    “你怎麽知道?”


    “皮優要做珠寶經營,肯定要找錢眼的!”


    我點了點頭:“是,田中先生您推得得很準。”


    “皮優給錢眼漲價了吧?”


    “哈哈,田中先生,我看您稱得上諸葛亮了,能掐會算呀。皮優把價格一下子漲了一倍,我估計把錢眼要心疼壞了。”


    “珠寶的價格無所謂高低,隻看成色與做工,成色好的珠寶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無價之寶,中國過去還有一位國王要用十五個城市換一塊美玉嘛!錢眼從皮優那裏拿到上好的寶石,隨後便會以十倍、甚至百倍的價格賣出去,這很正常的。”田中不以為然地說。


    我終於漸漸明白珠寶行的水有多深了。


    田中似乎沒有心思再談珠寶,他拿起一疊報紙遞給我,“這些是我的朋友從中國、日本帶來的一些報紙,裏麵有一些關於中國的消息。宋代的範仲淹在一篇文章裏說到,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令尊便是這樣的英才,他憂國憂民,很有古風的,這些消息可能讓他了解到一些關於故國的情況,你拿去給他吧。”


    我接過報紙,放進口袋裏。父親確實很關心中國的情形,常常四處打聽來自中國的消息。


    這時,皮優和智子一起走了進來,田中笑道:“兩位大小姐,你們談好了吧。”


    智子說道:“談好了,一克綠鬆石兩英磅。”


    田中笑著說:“皮優,你今天可是獅子大張嘴了。”


    皮優搖了搖頭:“開始我隻要一塊錢的,但智子給加上去的,她增加了附加條件。”


    田中並沒有問智子加了什麽條件,對我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天我一定要設宴招待沈君和皮優女士,智子你作陪吧!”


    皮優卻搖了搖頭,“事情既然談妥,我們就不打擾了,還有事情要辦,等我們把事情辦完了,一定請田中先生坐一坐。”


    田中也不勉強,把我們送到了門外。


    皮優把一包東西扔給我,“拿著吧!”


    “憑什麽你空著手,所有的東西讓我拿著!”


    “因為這是你喜歡的東西呀!”


    我不知道皮優說的是什麽,打開一看,又是一驚,裏麵是厚厚的一包英鎊。“我的天,皮優,你簡直就是財神爺呀,回到家裏,我得讓老石匠爺爺給你雕個像,天天供著。”


    老石匠一直跟著我們不言不語,此時卻開了口:“要的,要的!”


    皮優哈哈大笑,“把我做成雕像有什麽好處呢!”


    “那樣,你可以天天享受人間煙火!萬民敬仰呀!”


    “貧嘴吧你,這些錢也不光是咱們的,我們先給我們的看家護院送點去!”


    皮優說的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天天看著菜園,也沒見你給我發錢呀!”


    “切,你算什麽看家護院,九州礦業的看家護院是那位英國女王派來的總督大人。”


    我登時醒悟,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票子,要拿出快一半送到總督那裏,不禁有些肉疼,“這總督可真夠黑的,悄無聲息的就分走我們那麽多錢!”


    皮優也歎道:“我們在澳洲沒有根,沒有總督坐鎮,山上那些原石恐怕早就被別人拿走了。蟲子,你是否想過,為什麽會有人把沈伯伯收留工匠們的事情揭發出去嗎?不過是因為這些綠鬆石罷了。”


    我驚問:“到底是誰告的密呢,我們做的很周密呀。”


    皮優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知道你們家有綠鬆石的人沒有一個師,也得有一個團了,你自以為周密而已。”


    “那你猜是誰告的密呢?”


    皮優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真相終有一天會浮出水麵的。”


    轉眼間我們來到總督府前。


    門衛長已經認識我們了,此時再見,再也不敢囂張,身段放得很低,皮優告訴他,讓他去報告總督,就說九州礦業的人來了即可。


    門衛長立刻進門報信,不多時就看到管家伊格迎了出來。


    他引領著我們來到總督的辦公室,皮優把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包英鎊放在總督的麵前。總督笑容滿麵的說:“皮優總裁,我該恭喜你開業大吉了!”


    皮優一笑,“多謝總督大人幫扶!”


    一切都是客套話罷了。


    我聽起來如同嚼蠟,更何況那麽多的錢在我手裏還沒的捂熱乎,便跑到了總督的桌子上,我心裏痛快才怪。


    正索然無味之際,卡爾突然跑了進來。


    “蟲子哥,聽說你和皮優一起來了。”


    我笑著說:“不光我們兩個,你看這是誰。”


    老石匠自從進了總督府,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東張西望,看著哪裏都覺新奇。這個活了一輩子的老人自然從沒有進過如此豪華的府邸。


    卡爾看到老石匠,快樂的大叫一聲:“爺爺,你可來了。我一直想去看您,又怕打撓您,我可想你了。”


    說著竟然掉下了眼淚,老石匠摸著卡爾的頭,“孩子,爺爺也想你呀!”


    卡爾忽然對總督說:“叔叔,我要和老石匠爺爺一起去小鎮看看!”


    拿到好處的總督也不再嚴肅,笑著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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