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娜等人見到我滿頭大汗抱來小合歡,都感到驚訝。尼莫伸脖子看了一眼,“她是巴馬族人?她怎麽了?”


    “她叫小合歡,是我找你們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巴馬族少女。她遇到壞人了,”說著對尼莫和小約翰說:“你們兩個先出去,盧娜需要救治小合歡。”


    尼莫二人退出了山洞,我把小合歡輕輕放在尼莫剛剛整理好的幹草鋪上,小合歡盧痛苦的低吟了一聲。


    盧娜掀開我包裹小合歡的衣服,看著小合歡滿身的傷痕,皺起了眉頭,“她被人強暴了?”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盧娜又問道:“強暴她的人呢?”


    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死了。”


    盧娜看著我,“你做得對。所以侮辱女性的渾蛋都該死。”


    我心中充滿了苦澀,因為這是我第二次拿走同類的生命了。上次是臥龍崗,一怒之下射殺了馬臉和豬頭,但因為距離遠,並沒有心理上的不適。此次卻是不同,牛犄角就是在我的身邊,被我拿著匕首刺入身體,倒地而亡。直到這會兒,我的腦海中依然有牛犄角猙獰的臉。


    父親曾說過不要把槍口對準人類,除非萬不得已,我想這兩次的獵殺都應該算是萬不得已吧。但安妮卻始終不同意我殺人的,她甚至勸誡我不要過多殺生,更何況是人類。我在獵殺那些動物的時候,心中常常念起她的話,因此隻要能夠得到果腹所需,便及時收手。


    在我的潛意識當中,我絕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殺人,成為一個屠夫,這也是我忐忑的因由,此刻,聽到盧娜如此說,心下稍安。盧娜必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熟知是非曲直,她都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我的所作所為是正義的,絕非惡魔行徑。


    “你出去吧!我給她做一個全身的檢查。”盧娜說道。


    我退出了山洞,尼莫二人又跑過來問東問西,我對尼莫說:“盧娜隻能做一些簡單的檢查和應急救治,這裏沒有醫療設備和藥品,尼莫,可能需要你連夜把小合歡背到溫哲小鎮,再轉送醫院了。”


    尼莫點了點頭,“蟲子哥,等嫂子檢查完,我們就走。”


    “我去不了,我還要去救皮優和卡爾,他們被抓走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救人。”尼莫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你要去了,小合歡怎麽辦?她是老巴馬的族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吧。小約翰和盧娜他們兩個怎麽能把小合歡背到醫院呢?”


    尼莫一時語塞,他猶豫了許久,對我說:“蟲子哥,我聽說皮優是奧斯曼的公主,卡爾是總督的兒子,他們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我覺得你和嫂子才是最合適的,嫂子跟伍德先生生了氣,第一個跑來找你,我就能看得出來,她心裏有你的,可看到皮優時,她隻好失望地去找我。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她。”


    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小約翰也跟著說道:“蟲子哥,盧娜醫生肯定是喜歡你的,你可能沒留心,可我早就看出來了,一路上,她看你的眼光都是幸福的。”


    這時,盧娜走出山洞,我們三人圍攏了過去,盧娜搖了搖頭:“她受傷很重,都是那個畜生造的孽,她需要進一步治療,可這裏沒有醫療設備和藥物,再耽擱下去,她會感染,那就有生命危險了,我們需要立刻把她送到醫院裏去。”


    “我和尼莫都商量好了,尼莫會背著小合歡去醫院,你和小約翰一路上幫著尼莫吧。”


    “那你呢?”盧娜眼中是一汪秋水,無比純淨。


    “我要去救人,皮優和卡爾被抓了。”我說道。盧娜聽到之後,眼神掠過一絲暗淡,“她是怎麽被抓的,我記得以前她就被抓過一次的。”


    “嗯,還是那一幫人,他們要把皮優帶回奧斯曼。”


    “她會有危險嗎?”盧娜隻是說她,而不是他們,顯然此刻她在意的隻有皮優,我理解這種在意。


    “應該不會有危險,抓她的那五個人是皮優的族人,他們是奉命把她帶回去的,不會傷害她。”


    “那……”盧娜柔柔地說,“那你還要去救她?”


    我頓時一愣,沒想到盧娜會說出這樣的話,隨即明白了盧娜的意思。皮優的族人把皮優帶回去,本就無可厚非。我想說,皮優不想回去,即使回去,也必須是她自願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此刻站在我麵前的是盧娜,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她覺得我朝三暮四,更不能讓她委屈。如果她傷心,我也會很難過。


    但我真的可以放任皮優被抓走不管嗎?


    我說道:“父親和安妮走時,把九州菜園交給皮優打理,還叮囑我要保護好皮優。那幾個奧斯曼人可以抓走他們的公主,但不能抓走菜園的掌櫃,否則,父親和安妮回來,我們怎麽交代呢。還有卡爾是總督的孩子,到我們這裏不久,被人抓走,我們也是有責任的。”


    我在這裏用的是“我們”,我想告訴盧娜,我和她是一起的,但搬出父親和安妮的叮囑來,多少也有些心虛。


    盧娜的妙目看著我很久,她展顏一笑,“那你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說著回到山洞,取出我的那件衣服,給我穿上,還體貼的幫我扣上了扣子,那樣子真的很像一個體貼的妻子在送自己的丈夫外出。


    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尼莫笑著說:“嫂子,你要是天天這樣,會把我哥慣壞的。”


    盧娜難為情的紅了臉,對尼莫罵道:“去你的。”


    盧娜告訴我,小合歡身體到處是瘀青和傷痕,下體被撕裂,稍稍一動便會非常痛苦,她讓我找來兩根木棒綁結成一個簡單的擔架,小合歡被我們移動單架上,尼莫抬一邊,盧娜和小約翰一起抬另一邊,他們需要翻過分水嶺,才能把小合歡送到醫院。


    我看著他們在夜幕中遠去,不禁有些擔心。幸好有尼莫在,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問題。


    我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裝備,然後折返回小合歡遭受折磨的山洞。


    遠遠地,我便聽到肉食動物為爭奪食物發出的嘶吼,聲音難聽至極,尖銳刺耳,在這個暗夜如同惡魔在那裏瘋言瘋語,令人毛骨悚然。


    我走進看時,幾隻袋獾在爭食牛犄角的屍身。


    袋獾跟袋鼠一樣,是澳洲特有的物種,隻不過袋鼠是素食主義者,袋獾則無肉不歡。


    袋獾全身呈黑色,身材跟一隻狗差不多,晝伏夜出,以小動物為食,當然遇到牛犄角這樣送到嘴邊的大個屍身也不介意吃個痛快,它的嘴巴大大的,張開嘴巴時,其程度比狗子還要誇張,於是第一次見到袋獾的歐洲人便稱其為大嘴怪。


    袋獾遭遇攻擊時會放出臭屁,極是難聞,我曾經試圖抓一隻活的玩玩,於是用網捕到一隻正在進食的袋獾。它在網中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我一腳踩住它的腦袋,試圖抓住它脖子後麵的皮毛,讓它想咬我也無從下嘴。


    沒料到這家夥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同時放了臭屁,這種臭屁難聞之極,如同一匹烈馬在我的鼻腔橫衝直撞,我感覺惡心,直想嘔吐,最要命的呼吸都感到困難起來,神情有些恍惚,我暗叫不好,順手把這裏袋獾扔到地上,遠遠的跑開。我知道,再堅持二三十秒,我可能就會被袋獾熏暈過去,還算我機靈,扔到這哥們,遠遠的跑開,否則最後誰吃誰都說不準。


    我以為扔掉袋獾便可以完事大吉了,哪知道,這哥們不依不饒,丟開自己的食物,徑直向我奔了過來,張著它大大的嘴巴,似乎非要吃掉我。


    我不禁好笑,一隻剛剛夠到我膝蓋的家夥,居然還敢跑過來尋仇,於是飛起一腳將它踢開。


    那隻袋獾被我踢出數米,但打了幾個滾又爬起身,向我衝過來,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我被氣樂了,再次將它踢開。我還是低估了袋獾的頑強,它反複被我踢飛數十次,依舊勇往直前,如同一隻打不死的小強。


    到最後這隻袋獾已經傷痕累累,但依舊秉著永不放棄的精神,爬了過來。它已經張不開嘴巴,爬過來的速度很慢,喉嚨裏尖銳的聲音也變成了低吼,等爬到我的腳邊時,竟爾趴在那裏不動了。


    我不禁為袋獾的精神讚許,這哥們實在太過彪悍了,我見過打架不要命的,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命的。心軟之餘,便把這隻袋獾帶回菜園的小木屋,拿出藥來給它處理傷口,還把一些肉幹拿來喂給他。


    袋獾對美味來者不拒,吃得極是香甜,吃過之後便又趴窩了。我把它關到一隻鐵籠子裏,想等到它傷勢好轉,便放“獾”歸山。當晚,我回溫哲小鎮居住,可到了第二天回到小鎮的家裏居住。


    哪知道,第二天我到小木屋才發現,那隻袋獾把鐵籠子咬出一個大洞,還把我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咬了一個遍,就差把我的房子給點了,然後飄然離去。


    看著滿屋子的殘破,我哭笑不得,直呼惹不起。從那以後,每次見到這哥們,我都是繞著走。


    如果在荒原還有一種動物我不敢惹的話,一定是袋獾。它睚眥必報的性格,讓它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今天,看到七八隻袋獾,我不禁有些頭疼,原想把牛犄角的屍身草草安葬,如今看來是不行了,我得罪不起這幾隻袋獾,除非用手中的槍把它們料理了。


    但為了一個沒了命的牛犄角再殺死七八條命實在不值得。


    我放任那隻幾隻袋獾分食牛犄角的屍體,悄悄地摸進山洞,打開一隻小手電筒,我四處找尋牛犄角遺留下來的東西,他有一個背包,裏麵裝著子彈、繩索、望遠鏡、匕首等東西,尤其是這把匕首極是鋒利,從鞘中拔出來,將手電筒中的光反射到身邊的石壁上,竟然出現一個彎彎的月亮,我仔細看那匕首,卻極是平滑,根本看不出有彎月的圖案,不知道這是用什麽工藝製作而成的。


    地上還有一個被打開的小醫藥包,顯然這是牛犄角中槍之後,拿出來緊急處理傷口用的。我檢查醫藥包時,發現裏麵的藥品很全,還有幾味特效藥,正是我所需要的。


    如今牛犄角已經死掉,屍骨無存,這些東西,我就替他保存好吧。


    我瞥見一旁還有一台小機器,湊近看時,不禁大吃一驚,這分明是一台小型的電報機,輕輕一按,電報機發出嘀的一聲,我頭皮有點發麻,心中大感不妙。我突然明白了牛犄角為什麽會在受傷之後跟我雲山霧罩海闊天空的聊天,原來早已經把我的身份和他所得知的消息通過這台電報機發出去了。隨即才坦然出洞,和我拚死一戰。


    前者我殺死馬臉豬頭和羊腸子三人,便是利用隱藏的身份出其不意,後者遇到牛犄角也同樣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便是我最大的資本。我可以像潛伏的蜥蜴一樣潛行,然後展開致命一擊,此刻,身份被曝光,麻煩可能接踵而至了。


    我吸了口氣,麵對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家夥,自己還是嫩了點。


    我把電報機裝進背包,再看看四周還有小合歡被扯掉的草裙,手電筒的光閃過草裙時,草裙中有一樣東西閃閃發亮,我走了過去,看到小合歡的草裙上掛著一塊寶石。


    小合歡用檾麻的內皮搓成很細的繩子,打成結,將那塊寶石鑲在其間,繩結編織的極是講究,倘若放到錢眼的珠寶行,估計人們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土著少女的製作,反倒為其巧手編排讚歎不已。


    我知道巴馬族人喜歡把一些漂亮的石頭如此編織起來作為佩飾,但如此漂亮的寶石,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把這塊寶石也放進了口袋裏,以後見到小合歡的時候,我可以及時還給她。


    牛犄角扔掉的那隻手槍我也撿了回來,掖在腰裏。他的步槍也被我背在身上。剩下的東西,我統一歸置了一下,在山洞的一角挖了一個坑,妥善的埋了起來。


    我心念著皮優,準備出洞去追蹤皮優和卡爾了。


    可當我悄悄踏出山洞的時候,卻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那七八隻袋獾已經走到了洞口,它們的小肚子已經吃得圓圓滾滾,大爺一樣搖搖晃晃,肆無忌憚地走著。


    我跳了一跳,看來它是想把這個山洞當成臨時宿舍休息一下了。


    我的心突突直跳,這幾個哥們倘若群起而攻之,不要說我,便是沒有受傷的牛犄角也打不過八張大嘴的撕咬。


    我木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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