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意,還是……”玲瓏很不服氣。來的路上千雲望月師兄已經告知於她,今日是選拔門弟子的大日子。


    白龍弟子三階,門弟子,首弟子,弟子。


    首者,一藝獨秀。乃是不世出的天才,均為各峰長老最寶貝的。


    門者,一峰獨秀。是一峰內七藝之魁首。無不是各峰掌案的親傳弟子。


    至於弟子,不外乎內門,外門和灰衣巷內的散修們。甚至眾弟子的靈寵和靈騎也是弟子。白龍弟子者,一草一木之,外人不可欺。


    “門規如此。”黑衣師兄黑著臉,絲毫沒有餘地。


    “我,我在草蘆閉關半月,並無人通知於我。”玲瓏心裏發苦。


    “原來是字都不識的白沙。那這雲海之爭,更不是你能踏足的了。也許你有一個好家世,也許你在門中有前輩照拂。但你要知,你的通玄太多水分,需要靜。明年再來吧。”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人腦子有病吧?’玲瓏一個頭兩個大,她的修煉確實沒有吃太多的苦,可那也是實打實的修為啊。此人為何‘有意刁難?’


    “可是,可是千山……”


    “山人,需斬斷紅塵之氏。你雖剛入門,不知嗎?”黑衣男子的臉更黑了,語氣中帶著厭惡。


    玲瓏懂了!對方是把她當作了狐假虎威之徒。千山望雲連銀月族的光都不怕,也是千年古族。她次次掛在嘴邊,也卻是有些不討人喜。


    “再不走,我就要請執法令了。”黑衣弟子手中多了一麵令牌。黑色的,和他一樣的黑。


    ‘原來是執法弟子,得罪不起啊。’玲瓏的心裏一動,連忙道,“師兄,我可以觀戰嗎?”


    “觀戰?”黑衣男子一愣,想著門中確實沒有不讓觀戰的條令,臉上的嚴厲緩和了不少,收了執法令,抬手一按,將一道古符壓在了玲瓏的頭上。


    玲瓏頭頂多了兩個字——觀者。


    玲瓏看著這兩個字,心裏很抓狂,她想揍人。可想想對方的身份,還是壓下心中的火氣,跟著這位黑臉師兄進了雲海。


    她已經預見自己成為笑話了。


    果不其然,剛剛踏進雲海,便有弟子喧嘩起來。


    “哎喲,你們快看,還有頂著字來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哪呢,哪呢?”


    “沒見過啊,是新弟子嗎?不過新弟子不都是在杏林那邊,她怎麽一個人,還抱著琴。難不成是十二樓的?琴道大多都在那裏的吧?”


    “在哪兒?我看看……”


    “不是十二樓的。我認得她,她叫玲瓏,聽說長得極美。在測靈台還因為容貌引起了爭鬥呢。”


    “對對對,就是她,整個白龍崖,也隻有她一人帶麵紗的。”


    “可是她為何頂著字。觀者……難不成,她不爭奪門弟子了?”


    “不可能吧?門弟子可是掌案親傳,新弟子如果得選,少走了不知多少彎路,她瘋了才不爭。”


    “……”


    弟子們的好奇和喧鬧並沒有刻意壓製聲音,隨著風傳到耳中,讓玲瓏的心更不喜了。


    雲上的白龍七峰掌案,自是看到了這位遲來的新弟子。見她心肝寶貝一樣抱著琴,曆來崇尚劍道的白龍七子,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不務正業。”天樞老人冷哼了一聲,已經將這弟子在心中除名。


    他旁邊的女子卻笑了,低聲道,“女兒家,哪個不喜琴棋書畫的。師兄無需介懷。讓門下指正一二,早早回到正途才是善。”


    “大善。”其餘眾子點頭。


    七峰掌案的言語,下麵雲海中的弟子自然聽不到,但每個人都有眼睛。這會兒,所有人都已經心中明悟,此女非良人,掌案不喜。


    等玲瓏被執法弟子引到雲海的邊緣,她身邊已經隻剩灰衣巷的散修們。這些散修,無不是修行路上遭遇磨難,斷了修行路的前輩,他們一個個挺著殘破的身軀,倔強的昂著頭,用無情的眸子直愣愣的看著雲海。仿佛在看當年的自己。


    而如今,他們和玲瓏一樣。隻是一個觀者,不過卻少了頭頂的字。


    雲海中,琉璃同來的姐妹們和木白,皓天急的團團轉,卻不能出陣。他們露在外麵的皮膚,多了許多傷,皮膚也黑了,就像剛剛參加完軍訓。玲瓏見了心中有痛,尤其是皓天,這個弟弟心裏藏了太多,時而親切,時而遠離。


    “如果我不出現,也許他不會如此。”玲瓏感覺自己虧欠了太多。


    “你這琴不錯。”旁邊的一個老人看了過來。那人少了兩隻胳膊,殘破的袖子隨著雲海的風起起落落,讓人心酸。


    “師兄好。”玲瓏乖巧的行了一禮。


    “來晚了?”


    “嗯。”


    “無需擔心。是你的造化,便是你的,你無需爭。不是你的機緣,爭到了,也不是你的。”老人說的雲裏霧裏,玲瓏卻懂了。


    遂放下心來,安心做一個觀者。


    ……


    雲海上,眾弟子聚了幾團。當中以古族為最少,氣焰卻最高。新弟子最多,勢微。老弟子分立七方,暗暗與空中各峰掌案遙相呼應,人歲多,卻顯得少。


    等眾弟子聚的差不多了。天樞峰下的二代弟子中走出一人。隻見他抬手打出八十一道靈訣,雲海上空頓時多了無數各色星辰。


    “靜。”有聲音自雲海中來,無數弟子停了喧鬧。


    “尊白龍旨,傳令雲海。門之選,無關年齡,修為,種族。以資質,天賦,血脈為鑒。一選策,二選劍,三選心。凡我白龍弟子,無論長幼尊卑,皆可起劍相爭。”


    “雲圖現。”


    一聲高呼,雲海翻騰起了變化。雲海還是雲海,隻是雲朵幻化成了別的樣子。樹形的雲,山型的雲,河流般的流雲,甚至是妖獸形態的雲。


    整個雲海成四方,四角升雲塔,四角之間有路交出十字,每路有分四路,交錯與雲樹、雲河之間。交叉之處多妖獸之雲,嘶吼不止,看上去便知不是死物。


    “這是要幹嘛?師兄,師兄這個怎麽看著像是戰場啊?”新弟子最是活躍。


    “你個笨蛋,這本來就是根據戰場演化而來的陣。你看四角的雲塔,不正是白龍崖,妖靈的月華樹,枯靈城和傳說中的絕地七王城嗎?”


    “原來如此。可為何沒有上宗的頂雲頂,月上闕台和寒煙閣啊?”


    “看路邊四個河道的交叉處,那些樹木山林之間。”


    “看到了,看到了。師兄目力竟如此之好,真是欽佩。”


    “那當然了,以後好好跟著師兄,有你的好處。”


    “……”


    “師兄,你懂得真多,一會兒帶著我們吧。”有女子雀躍,更多的少年們也是滿臉期盼。


    這邊新弟子的喧鬧自然引起了散修們的注意。一個中年大叔坐在玲瓏的不遠處大笑道,“哎……那邊的小家夥。好處沒多少,你可要留心你的背後。說不準啊,你那位師兄就幫你當擋箭牌。哈哈哈哈……”,說著已經笑的前俯後仰。


    那位師兄被人說了卻是一臉不生氣,還有些不屑,和身邊的師弟師妹們道,“你們看到了吧……那些就是不想好好修煉,天天弄些歪門邪路的老前輩們。他們很不容易的,為了給我們做榜樣,自己身先士卒的去找死。你們要記住他們,要感激他們。沒有他們啊,我們說不定沒有今日這些完美的修煉之法。”


    他說的很是溫柔,一邊說,一邊和身邊的女弟子們眉來眼去。一身白衣,再配上他‘有趣’的話,頓時引來無數蜂蝶。


    “小東西,灰衣巷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中年大叔也是個斯文人,說出的話讓玲瓏哭笑不得。


    都說男人是火爆脾氣,可這兩位,說起話來,溫文儒雅,火氣都被藏在字裏話間,麵上不打不吵,看起來,卻像兩個淑女在打太極。


    這一刻,玲瓏對白龍崖有了新的認識。這裏的人族,被壓的太久了,已經失去了該有的火氣。


    “哎喲,這裏還有個小美人。來啊,我們這裏正好缺個人,要不要一起?”那男子好像有些記仇,眼睛盯著那說話的中年大叔,話卻是對著旁邊的玲瓏。


    有人提醒那師兄,玲瓏隻是觀者。那師兄卻不以為意,“無妨無妨,這雲海之爭觀者也可入內,隻是不能參戰。不過他們可以說話,當作我們的眼睛也是不錯的。”


    “那我們多帶些觀者,不是整個雲海盡在掌握?”有人眼睛一亮。


    “你個笨蛋。帶一個觀者,就要失去一個戰力。進入雲圖的小隊,每個隊伍不能超過七個。七人一隊,正好對應七藝,懂了?”那男子恨鐵不成鋼的抬手敲了旁邊的師妹一個頭槌,敲的小丫頭滿臉通紅,雙眼含水。


    “登徒子。”玲瓏一臉的鄙視。


    頭者,非嫡親之祖不能觸碰。隨隨便便碰女子頭頂,實為大不敬。連她這個白駝城烏衣巷出來的都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哪有不知之理?


    再看那些‘無知少女’一一眼睛都長在了那男子的臉上,玲瓏更是鄙視。那男子比她的白衣醜多了,甚至比她的師尊也極為醜陋。


    不知不覺間,玲瓏沒有發現,娘親留給她的這個後手已經瞧瞧的進了她的心,占據了不小的位置。


    “玲瓏,玲瓏。”


    這邊玲瓏正看著兩個男人鬥嘴,那邊嫣然帶著幾個夥伴擠開人群,跑了過來。向突然出現阻攔的執法弟子出示了令牌,嫣然帶著眾人到了散修這邊,滿臉的開心。


    “玲瓏,我們已經得到師尊同意,讓你跟著我們一起去。”眾女們一個個開心的臉上都長了花,皓天和木白雖不說話,臉上的笑從未斷過。


    “胡鬧。我如今是觀者,我入隊,你們便少了一個戰力。”玲瓏怒了。這不是開玩笑嗎,本來她們幾個就弱,現在不是更弱了。


    嫣然笑著拉住了她的手,搖頭道,“我們這幾個,已經是弱無可弱了。也沒想著爭什麽門弟子。隻是聽杏林的師姐說,雲圖裏有其他機緣,便想著大家去碰碰運氣。”


    “你們是在找死!”旁邊的中年大叔目光冰冷,看著眾人如同看一群死人。


    玲瓏卻笑了,“要不,大叔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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