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一個解釋吧。”王鑫站在大殿上,眼神冰冷的說到。


    今日,他像往常一樣晨起練功,卻發現家中無酒,想到太安城裏買點酒喝,結果剛進城,就看到滿城的白衣白綾,城中百姓盡皆披麻戴孝,連城內士兵也都是白旗白甲……發生這種事,隻可能是一個情況——皇帝駕崩。王鑫身上頓時殺意彌漫,嚇得附近路過的行人全部都被驚走。


    此時正是朝會時間,王鑫直接禦劍飛進了大殿,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殿下重臣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已經矯詔稱帝的王覃也是低著頭站在大殿下,一聲不吭。


    王鑫目光直直地掃過殿下眾人的眼睛,他覺得很荒謬,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的大哥死了,他的兩個兒子也死了,廟堂上舉足輕重的大臣也死了。


    “王覃,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叔父,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父皇重病纏身,那日夜裏突然駕鶴仙去,至於大哥二哥還有盛大人,侄兒實在不知。”如今的王覃早已龍袍加身,王鑫的到來,他自然早有預料,畢竟皇上駕崩,東宮易主這種事不可能瞞得了一輩子,在與張暉商議後,王覃隻想到了一個辦法來對付王鑫,那就是,賴!


    王覃當然知道他這位二伯的實力,整個京城恐怕都找不到他的一合之將。他捏死自己可能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這麽簡單。


    但當夜的事,做得十分隱秘,王鑫不可能將整件事都查的水落石出。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查出來了,王覃也有一個王鑫不敢殺自己的理由——


    如今,有資格繼承皇位的,隻有他王覃和王鑫!


    王覃自然是將權利和欲望看得很重,他甚至恨不得把整個天下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王鑫不同,他在大夏的地位,一直以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他從未在廟堂上顯露出對朝政的幹預和對權利的欲望。甚至,在大夏建國後,拒絕了王逸給他修建的恢宏大氣直逼皇宮的一字並肩王府,獨自一人生活在城外草堂之中。對於大夏而言,他更像是一把無往而不利的寶劍;對於王鑫自己而言,他可能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武夫。


    王覃就是看準了這一眼,他在賭,賭王鑫承認這一切,賭王鑫不敢殺他!


    “我大哥死的那夜裏,禦林軍為何深夜出城,你,又為何出現在皇宮之中?”


    “父皇命禦林軍巡視諸城,等禦林軍出城後,城內突發反賊作亂,我是奉了父皇的旨意,進宮護駕,叔父如若不信,可詢問宮中宮女侍衛等。”


    王覃稱帝已經成了既定事實,這種時候,皇宮已經變成了他的一言堂,沒人敢發一句忠義之言。畢竟盛邈如今屍骨未寒,有前車之鑒擺在那裏,這些久居深宮的宮女侍衛,亦或是太監大臣,都懂得明哲保身這個道理。這種時候,如果王鑫不殺他,那麽等王鑫走後,敢說真話的人注定是難逃一死;反之,如果王鑫殺了他,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也就不需要他們這三言兩語了。


    “叛亂?”王鑫笑了,這是他聽過的最可笑的借口了。


    大概在十年前,大夏剛建國不久,正是最薄弱的時候,不少前朝餘孽和一些野心家聚集在一起,前者想報國仇,後者則想竊取勞動果實。那夜,寂靜的太安城突然間爆發,叛軍一直打到了長樂門,隻差一點就能推翻這個新生的王朝。當王鑫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叛軍就再也無法越雷池一步。場麵不是非常驚心動魄,隻能看到王鑫手持龍淵屠戮的場景。那日,屍橫遍地,血漫宮牆。第二日一早,當城門口懸掛起叛軍頭目的首級的時候,人們明白,那人,守住了國門。


    一人一劍護一國!


    從此,大夏戰神的名號開始響徹。這些年來,邊境安定,萬國來朝,其中,非常重要的就是這位大夏戰神的威懾力。從那時起,太安城一片祥和,整整十年還沒發生過謀逆叛亂之事。


    而現在,王覃竟然告訴他,城內發生叛亂。不說王逸在位這幾年來勵精圖治,是難得一見的明君。就衝他王鑫的名號,也沒人敢在太安城內動手!


    “看來你並不打算說實話。”


    “我所說俱是事實,已無話可說。叔父若是不信,大可動手,我也好回歸地下,陪伴父皇。”王覃做出一副你可以殺我,但不能冤枉我的可憐王逸,想以此來換取王鑫內心的惻隱之心。


    王鑫沒有說話,說實話,他現在也沒有想好該怎麽做。王逸和兩個侄子在幾天內突然暴斃,支持東宮太子的權臣在自己家中飲恨自盡,這一切,肯定與王覃脫不了幹係。


    可他能怎麽辦?殺了他自己做皇帝?


    王鑫想想就覺得頭疼。


    王鑫自嘲一聲,這就是帝王家麽?沒有親情,沒有父子,沒有手足,有的,隻有對權利的渴求。


    王鑫一步步走出大殿,也不管身後如芒在背的王覃和眾大臣,直接飛身而起,來到了城外帝陵。


    他看著王逸的陵墓,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那時,他們的父親隻是大燕王朝的一個郡守,某天,一個瞎眼術士突然到訪,自稱精通陰陽五行,算出他王家有氣運纏身,可顛覆大燕,取而代之。可是,雖是天意如此,王家畢竟是逆天而行,戰爭所帶來的業罪,會加諸於他的兩個兩個兒子身上。當他們的父親還在沉吟,權衡利弊之時,年幼的王逸看了一眼王鑫,站起身來恭敬的說到:“先生,若我王家必須經此一役,願諸般因果盡加我身!”


    “一人肩抗天道,可不好受,你得想好。”


    王逸沒有多說,眼神堅定如初。而王鑫隻是在一旁看著聽著,那時的他也沒有多想,也不知道這所謂天道因果到底是什麽。


    在得到了他們父親的準許後,那瞎眼術士在府中擺放八卦陰陽盤,旌旗三十六麵,火燭九百八十一根,王逸盤坐於陣中,靜坐七天七夜,吸收天地因果。


    自七天過後,王逸從陣中出來,便因此染上惡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們的父親自覺有愧於王逸,於是遍訪名士名醫,花費千金求得蘊涵真龍之氣的一方大印,賣印者乃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他攜印而來之時,隻說了一句:“我非為錢財,實為救天下也。”有這方龍印鎮於王逸屋裏,情況才算是略有好轉。


    王鑫拿出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盯著王逸的陵墓,突然間笑了。


    要是當初他們的父親沒有相信那個瞎眼術士,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吧。


    王逸和他的兩個兒子,在不到三日之間盡皆慘死,這就是力抗天道帶來的報應麽?


    機關算盡謀得天下,卻最終逃不過曆代帝王之家父子反目,骨肉相殘的結局,若是這樣,要這天下,又有何用?


    “從小你就這樣。”王鑫再次灌了一口酒,“什麽都要自己扛,這次你扛不住,走了,可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讓我怎麽辦?”


    忽然,朔風四起,吹得王鑫衣袍烈烈作響。


    風?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麽?”王鑫哈哈大笑一聲。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也罷,也罷。


    王鑫將酒壺裏剩餘的酒灑在王逸陵墓前,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騰身而起。


    ……


    此時的皇宮中,王覃和百官還站在大殿之上,不少人正在竊竊私語,商議著自己的後路。


    “都給我滾出來!”


    聽得這聲音的來源,包括王覃在內的所有人頓時魚貫而出,走到殿下看著天上的白衣戰神。


    “王覃,你贏了,我不會殺你,畢竟你是這大夏王朝最有資格承繼大統的繼承人。”


    王覃聽得此話,心裏早已欣喜若狂,但臉上還是一副憂慮的表情。


    “雖然我沒有查出真相,但是,人在做,天在看,望你日後好自為之。”


    “從今往後,大夏再無一字並肩王。”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叔父此話,是何意?”王覃慌了,向著王鑫問到。


    “很簡單,從今往後,廟堂之上,再無王鑫。”王鑫的聲音悠悠傳來,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王覃一屁股坐到地上,那股撲麵而來的威壓終於是消失不見,這半日,他過得實在是煎熬。已成百官之首的張暉趕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王覃握住他的手,苦澀的說到:“先生,我們好像贏了,但是,我卻好像輸了……”


    王鑫隻身來到來到雲夢澤之上,就這樣平靜的站立在水麵之上。忽然間,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湖麵升起萬丈狂瀾,那蛟龍應聲而出。他看著王鑫,感知到王鑫的到來,卻不知道這個人類又要做什麽。


    “你且回你自己來時的地方吧。”王鑫說完便轉身離去。


    蛟龍驚疑不定,這才過了多久?


    “你不要我助你鎮壓王朝氣運了?”


    “此間之事,與我王鑫,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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