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闊別文昊煜之後,也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斷蒼山。


    “這座山……”江立忍不住發出感慨,此山巍然聳立,橫絕於此,似天上仙人一劍攔腰而斷,令人望而生畏。捫參曆井,直插雲端,江立遠遠望去,不愧斷蒼之名,或許立於山巔之上,就已身處雲端,一伸手便可觸及蒼天。


    江立來到山腳下,發現上山的路隻有一條。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卻無一人登臨此山。


    在上山的道口旁,江立看到一個老者盤坐在地上,緊閉雙眼,他的麵前有一張白色條幅,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兩個大字——算命。


    江立頓時來了興致,一般的算命先生都是把自己裝扮得高深莫測,條幅上也應是寫著一些神乎其神的話,但這個老先生,衣著樸素不似一般算命之人,條幅上算命二字更是曉得其問心無愧,江立走上前輕輕叫了一聲:“老先生。”


    “若要算命,先請碎銀一兩。”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慢悠悠的說到。


    江立一聽就樂了,一般的江湖算命先生的開場白都是“算的不對不要錢”,這老先生開口就是要錢,很是與眾不同。


    江立想了想,本來他隻是想來問個路,到看他這個樣子,還真想算他一算,於是掏出一兩銀子,放到了老者麵前的條幅上。


    那看著聽到動靜,終於是輕輕的微眯了一下眼睛,伸出手把銀子放在手裏摩挲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似乎是確定了銀子的重量。


    “公子卜凶吉,還是算運勢?”


    江立想了想,“運勢吧。”


    “再請碎銀二兩。”


    江立愕然,反問道:“算命不是隻要一兩嗎?”


    老者微眯著眼睛,“先前的一兩,隻是測試你心成與不成,若連幾兩銀子都舍不得,如何能從我口中得知那鬼神莫測的天機呢?”


    “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譴。我是用命在做生意,如何收不得幾兩銀子?”


    江立此時已經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先前應該是看走了眼,這不過是一個騙術比較高深的江湖騙子罷了,他搖了搖頭,“那你把銀子退給我,我不算了。”他算是發現了,自己差點就當了一回冤大頭。


    誰料那老者用鼻子哼了一聲,把地上的條幅倒了過來,上麵赫然也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概不退錢!


    江立被他接二連三的操作驚得目瞪口呆,老者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算就快走,別打擾我做生意。老漢我通達天意,不與你等凡夫俗子多做計較。”


    老者說的義正辭嚴,若非前麵的幾波操作,江立可能還真就信了。但這樣走了也太虧了,江立想了想,摸了摸懷裏剩下的銀子,總共隻剩下一兩銀子了。出門時荀濟給他的銀子本來是隻多不少的,但路途中遇到王靈兒和文昊煜,也是花去了不少銀子。


    “我隻剩這些了。”江立掏出僅剩的一兩銀子,對著老者無奈地說道。


    “一兩也可,不過……”老者沉吟了一下。


    “不過什麽?”


    “隻能算一半!”


    “算一半?”還能有這種算法?江立撓了撓頭,算了,反正也找到目的地了,銀子花完就花完了。


    “行!”


    “抬手。”老者說道。


    江立配合的抬起了手臂,老者盯著他的手掌,心裏暗暗說了一聲有意思,隨即閉上了眼睛,伸出另一隻手掐指算了起來,江立也沒有再出聲。


    “若我所料不錯,你背上背的,應該是一柄絕世神兵吧?恩……我想想,當代能達到這種技藝的,或許也隻有墨家那些人了,也不對啊,按理說,墨家那些人也達不到此等技藝啊……怪哉怪哉。”


    江立聽得暗暗心驚,這次莫非是自己看走遠了?這老者或許真的能掐會算?


    抱著些許疑惑,江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到:“您是何以見得?”


    “小娃子,你離我百米之時,我便已經注意到你了,你背後萬丈劍光直入雲霄,想不知道都難。”老者侃侃而談,“應該是一柄神劍,而且出世還不算太久,雖然無比鋒銳,卻還沒有形成劍意。”


    江立默然無語。以前荀濟總對他說,這個世界上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不可輕易以貌取之。他當時還感到有些不以為然,今日總算是信了。


    就在江立感歎的時候,老者鬆開了握著他的手,有點訝異的說到:“算完了。”


    江立希冀的望著他,很期待他算出來的結果。而且江立注意到,老者原本十分放鬆的眉頭不知何時皺了起來。難道,算出了什麽不好的結果?


    江立對著他抱拳說到:“老先生,但說無妨。”從老者的表情中江立認為結果可能並不是很樂觀。


    老者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江立肯定是從自己的表情中想到了什麽。


    “不必憂慮,就卦象來看,並非凶兆。我疑惑的是你的命運,迷霧重重,以我的本事,還難以完全窺視”


    “那……”


    老者沉吟了一下,“我這裏有兩句讖言,你且牢記。”


    江立點了點頭。


    “第一句,命途多舛。”老者緩緩說到。


    命途多舛?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第二句,有鶴當歸。”老者繼續說到。


    “命途多舛,有鶴當歸?”這都是哪兒跟哪兒,有鶴當歸是指的身上的鶴歸劍麽?僅憑這八個字,江立完全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讖言共十六字,分兩句。”老者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開口說到。


    江立這才想起老者所說一兩銀子隻算一半之說,江立站起身,對老者抱拳拱手到:“請老先生將剩餘八個字告訴我,在下一定早日加倍答謝老先生。”


    老者聽後擺了擺手,苦笑著說到:“非我在乎一兩銀子,實在是此讖言幹係太重,其間因果,非我所能承受,若強行逆天,恐怕我還沒說完,便遭天譴橫死於此,難入輪回。”


    江立聽得此話,也隻能點點頭,不好再問。


    “所言八字,小友可自行體會,他日或能體會其中真意。”


    “受教了。”江立拱了拱手。


    江立回過頭來望著這高聳入雲的山峰,詢問到:“老先生可知此山中有何人居住否?”


    “好像有個人吧,是個喜歡釣魚的老頭,記不太清了,幾年前見他出來過一次。”老者捋了捋胡須,說到。


    喜歡釣魚的老頭?那便沒錯了。


    “怎麽?小友要上山?”


    江立點了點頭。


    “小友應是入尋那釣魚人拜師學藝的吧?”老者笑到。


    似是察覺到江立錯愕的神情,老者接著說道:“別誤會,我有此一言,非是空穴來風,此山高聳入雲,幾乎無人可攀,恰好小友又問及釣魚老頭,我猜便八九不離十了。”


    “先生真乃神仙也。”江立由衷的讚歎到。


    “哈哈哈,我非神仙,乃是一靠算命衛生的鄉野匹夫罷了。


    “另外,小友且看那邊。”說著老者便指向一旁的一個石碑。


    江立走過去,拍了拍上麵的塵土,定睛一看,隻見其上寫著:“三階一跪,九步一拜。”


    江立不解其意,回頭問到:“老先生,請問這是何意?”


    那看著到:“我曾經聽說,要想登得山頂,得到其上釣魚老頭的認可,首先的一件事便是這三跪九拜。雖然我也不知道那老頭有何來頭,有何本領,但他確是立下過這個規矩。”


    江立抬起頭看著著一級又一級的台階,一眼望不到盡頭,不禁陷入了沉思……


    “敢問老先生可知這台階大概有多少級否?”


    “說出來小友可不要望而生畏啊,”老者淡笑一聲,“此階名為登雲梯,共有一萬零九百五十級。蓋周天之變演化而來。”


    一萬零九百五十級?江立驚得張大了嘴,這要是三步一跪,可能還沒到山頂,膝蓋就已經廢了。


    但是,這又如何呢?江立清楚自己背負的是什麽,此行遊曆,本就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若連這一萬級台階都走不上去,何談複國一事?


    江立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深深的吸了口氣。


    “哈哈,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隻要邁出第一步,後麵的困難自然會迎刃而解。你說我說的對嗎,太子殿下?”


    江立聽得他對自己的稱呼,不禁有些動容,“您……”


    “大燕最後的皇族血脈,郫都陷落之日逃出升天的亡國太子,我沒說錯吧?”老者笑到。


    “老先生,在下佩服,不知……”江立見此人接二連三的說出自己的身世來曆,甚至連鶴歸劍都知道,可想而知此人絕非等閑,當下就想要出言招攬,這樣的人,如果能為己所用,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老者打斷了他的話,擺了擺手,“太子殿下要說什麽,我已經大概猜到了,我終老山林幾十年,無進仕之意,在這,我與人算命,身上因果繁多,不利於再入塵世紛亂之地。殿下勿複多言,在下告辭。”說著撿起地上的條幅就往大道上走去。


    江立叫他如此說,也不好強留,隻得大聲問到:“敢問老先生名諱?”


    “山野村夫,蓬蒿閑人。”老者遙遙回應。


    真是個怪傑,江立感歎道,隨後望向這座高聳入雲的斷蒼山,咬了咬牙,說到:


    “來吧。”


    “一萬零九百五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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