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是郡國並行製的帝國,在大漢帝國裏有很多大小不等,級別高低的封侯國,被統一稱作「國」。


    諸侯國又分成五等——公、侯、伯、子、男!


    仔細的算下來,大大小小有數百個,最小的屬國也就三、五十戶人家。


    濟南國在曆史上曾經作為「公」國,如今是「侯」國。


    漢文帝十六年(前164年),以故齊國濟南郡改置成濟川國,封詐惠帝子劉太為濟川王,漢景帝時,濟南國做為參加叛亂的七國之一,平亂過後改回了郡。東漢建武十五年(39年)複為國…


    隻不過,不再從「公」國降為了「侯」國。


    如今的濟南國國君劉泰世襲侯爵,濟南相則必須由朝廷直接委派,協助濟南國主統管地方事務,總管地方治安,工作直接向皇帝負責。


    至於…


    濟南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按照史書上…曹操在自序中的記載——「遷為濟南相,國有十餘縣,長吏多阿附貴戚,贓汙狼藉!」


    由此可見一斑。


    至於,究竟有多麽的「狼藉」?


    濟南國在當時有個貼切的別稱——「千祠國」。


    一艘烏篷船沿著水路而下,去勢如飛,蕩開翻湧的波濤…起伏在一望無垠的江麵上,曹操獨自一人坐在船頭,望著兩岸遙遠縹緲的青山…不由得輕聲感慨,「這麽好的地方,怎麽會背負這麽惡劣的名字呢?」


    說起來…


    曹操似乎做官「上癮」,無論曹嵩如何反對,都攔不住他赴濟南的決心。


    當然…


    經過平定黃巾叛亂的洗禮,使他多了幾分持重和大氣。


    加上頓丘三年工作經驗累積,他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治理好混亂了七十年的濟南國。


    說起來,東漢屬於黃河經濟帶,黃河水滔滔向東,給兩岸帶來生機,同時也帶來挑戰和災難。沿線城市因為水帶來繁華,也因為水患充滿危險。


    黃河上,曹操坐在船頭,路過頓丘地界…


    路過頓丘縣時,他想起了那次堵黃河決口的經曆。


    還有民眾敲鑼打鼓,船隊運糧到洛陽的情景似在昨日。


    如今頓丘已遭黃巾軍塗炭,不知道全縣百姓過得怎樣了。


    「唉…」


    想到這裏,曹操就無奈的發出一聲歎息。


    老百姓說「有子不謂窮」,可這話對曹操而言,簡直是反話…曹家有子簡直會更窮。


    可治理好一個地方,沒有錢…寸步難行!


    曹操想起曹嵩說「別想半路跑回來借錢」…


    當即,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從太學畢業到今十多年過去,他身上的「學院派」味道似乎因為柳羽的出現,而轉向了另一個極端…


    不會有人像三弟柳羽那般…縱容他不懂官場規則,不會溜須拍馬、謀利生財…


    「縱容」他有錯誤的事情,不論對方是誰,就立刻糾正,有不好的風氣就應該肅清。


    曹操也知道,他這樣的性子,仕途不可能一帆風順。


    若論官場經驗,可能…曹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曹嵩沒有曹騰高瞻遠矚,曹操也沒有曹嵩圓滑淡定。


    但…曹操有自信的是,三弟指點給他一條全新的路,不必阿諛奉承,不必同流合汙,就能夠做帝之輔弼、國之棟梁的道路!


    前麵就要到港口了,族弟夏侯惇、夏侯淵會在那邊接他。


    曹操從懷中再度取出柳羽的書信,緩緩展開,又一次品讀上麵的文字。


    ——「愚弟是支持大哥赴任濟南相的,蛾賊叛亂雖平息,


    但平的是冀州與南陽,兗州、青州一代的黃巾均蟄伏此,伺機而動,這是大漢巨大的隱患,若大哥能闖出一番聲名,能切實為百姓做主,或許…這個隱患將能效仿黑山軍一般,成為大漢的助力!」


    這是信箋的前半部分,正是這一番話讓曹操堅定要赴濟南國任國相。


    濟南國就在青州…而按照三弟的意思,大量中原的黃巾軍都蟄伏在青、兗二州,這是大漢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果按照曆史的推演,討董聯盟之後,曹操入駐兗州,被民選為兗州牧…他麵臨最大的難題就是這些來自青州的黃巾軍。


    而青州黃巾軍中又有大量的來自濟南國…


    當然…


    曆史上的曹操是把他們打服了,可這種打服,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心悅誠服。


    曹操繼續看柳羽的這封書信。


    「濟南國別稱千祠國,其症結唯獨一個字——祠。數千祠中,越有兩成為活人祠…」


    誠如柳羽寫在信箋中的。


    濟南國之所以會得此「千祠國」的雅號,事情還得從景王劉章說起。


    當時分封在濟南城的城陽王劉章對大漢有功。


    後人便為劉章建廟祭祀。也許是濟南國靠近孔孟之鄉魯國,世人深受孔子編撰的《春秋》影響,想要讓這些有大功者累傳於世,於是…隻要有誰有點功績或做了些好事,地方官府就要向民眾集資,為該好人好事立祠祭祀。


    濟南國治下十餘個郡縣,以及濟南周邊地區爭相效仿。


    其中數濟南最多,有六百多座祠廟,人稱「千祠國」。


    原本而言…


    很多有誌於此之人,隻要捐錢架橋修廟,就能使自己的塑像放進祠內,供人瞻仰。


    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好事,因為可以進一步激勵有錢人拿錢出來做好事。


    但慢慢的…就變味了…


    因為很多捐的錢…大多都不是有錢人的錢,而是空頭支票。


    反倒是,官府因為這「空頭支票」從而以為捐款人立祠的名義收繳百姓的錢財。


    往往收繳來的錢花在建祠上的還不到百分之一,其他的便落進官府和經辦人等腰包。


    最後造成的現狀是——民眾苦不堪言建祠錢,富人穩坐廟堂受香火。


    柳羽對濟南太了解了,前世來這邊的曆史博物館觀摩學習過無數次…


    故而,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此間的症結,那便是——祠!


    也把這千祠國演變的過程細細的通過書信講述給曹操…


    曹操的摸了摸鼻子,繼續往下看。


    ——組織人力,拆祠毀廟,摧毀貪汙源頭,打擊借機貪贓,肅清「千祠國」長官和貴戚貪腐源頭!


    ——大哥,濟南國的豪強不是頓丘的「土鱉」,他們與許多朝廷公卿,豪門氏族關係盤根錯節,類似於頓丘的「豪奪」萬萬不可,千萬要「巧取」!要順藤摸瓜,等到合適契機,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要一網打盡,大哥千萬珍重,愚弟羽拜上!」


    莫名的,又一次看完了柳羽的信箋,曹操似乎又多了一分感悟。


    船已經行到港口…


    「大哥…」夏侯淵已經朝他招手。


    曹操提著行禮…


    夏侯淵指著麵前的官道:「前麵就是濟南國,大哥擔任濟南國相,當先去拜見濟南國王…」


    說著話,夏侯淵就把馬兒牽來。


    「不忙…」曹操有新的想法了,「咱們先不進城…」


    「啊…」


    曹操的話讓夏侯淵大感驚異。


    咱不是來這兒當官的麽?怎麽這城


    也不進麽?


    「哈哈…」曹操笑著拍了拍夏侯淵的肩膀,「這一次,咱們不豪奪,咱們巧取!」


    一言蔽,「哈哈哈」帶著爽然的笑容,曹操翻身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夏侯淵連忙追上。


    …


    …


    濟南國內,一處富麗堂皇的閣宇內。


    無數濟南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裏麵有***,有富豪,有地主…


    幾乎每一個人,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像是有什麽心事。


    「新來的這濟南相什麽來頭?」


    「聽說做過洛陽北部尉,做過頓丘令,當過議郎,做過騎都尉,叫什麽曹操…老子是大司農曹嵩,祖父是大長秋曹騰?」


    「你這麽說,我就有點印象了,當初鑄五色大棒把蹇碩的叔父給打死的,在頓丘讓那群鄉紳夾起尾巴做人的就是他吧?」


    「是啊,是個硬茬子,不好對付啊!偏偏還有個大司農的爹…能擺平事兒!」


    「哼,張常侍可有話帶來?」


    「那得問張謙老爺了呀…」


    聊到這兒,砰的一聲,大門被推開…


    「咳咳…」


    隨著一聲輕咳,一個四十餘歲,頗為富態男人徐徐走進,他不是別人…正是張謙。


    別看他的年齡比張讓還大,可他乃是張讓眾多民間義子中的一個…


    這一層身份,足夠他在濟南國橫著走。


    「嘰嘰喳喳,議論個半天也說不出個屁來,都聽好了,幹爹來信了!」


    張謙此言一出…


    所有人正襟危坐。


    已經有些一臉阿諛奉承的問道:「張常侍有何指教啊?」


    眾星捧月一般…


    張謙終於開口了,「幹爹讓你們別得罪這曹操!」


    這…


    張常侍還從未這般「慫」過,要知道,上一任濟南相赴任時,張讓帶來的話就一句,敢壞事兒…劈嘍!


    「可是張常侍顧及那曹嵩的麵子,讓咱們好生對那曹操?」


    「曹嵩算個屁?」張謙一攤手,旋即麵色變得一絲不苟,「你們還不知道,這曹操可是新晉的大鴻臚柳羽的大哥,這可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幹爹…不想與他起衝突罷了!」


    噢…


    這話脫口,眾人懂了,紛紛頷首。


    過了片刻,有腦袋靈光的張口道:「那…還不簡單,不得罪的方法多了,咱們可以不惜代價,拉他下水!」


    唔…不惜代價,拉他下水。


    這話脫口,眾人紛紛抬頭。


    張謙頓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旋即重重點頭,「好一個不惜代價,拉他入水…嘿嘿,這世間就沒有不貪的官。隻要禮數到位,任憑他曹操三頭六臂,也憾不動咱們濟南國的根基!」


    根基…


    濟南國權貴和惡霸魚肉百姓的根基是什麽?


    正是——祠廟!


    隻要有祠廟和還會有祠廟,官員和富戶們就有理由向百姓征稅,且不用上繳,直接用於「祠廟的建設與修複」。


    隻要能有借口征稅,百姓就是他們的「提款機」,想拿多少拿多少。


    誰要是拿得少,都覺得政治覺悟不夠,在宗族裏沒人瞧得起!


    官紳和富戶們穩坐釣魚丶台,嗬嗬…難道,把你曹操喂得撐撐的,你曹操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拆除祠廟不成?


    隻是…


    這些權貴,哪裏想到,曹操還沒來濟南國…在船上,因為一封遠來的信箋,就已經定下了大方針——組織人力,拆祠毀廟,摧毀貪汙源頭,打擊借機貪


    贓,肅清「千祠國」長官和貴戚貪腐源頭!


    當然…


    富戶們無論如何不會往這兒想。


    退一萬步說,黃巾叛亂已經平定,這可是和平年代,上麵還有皇帝和帝國,離地三尺有鬼神。任曹操長十個膽,難道就不怕遭鬼神報應嗎?


    …


    …


    濟南國的城門口,無數富商匯聚於此。


    今日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迎接曹操…


    昨日,他們已經製定了一整套迎接曹操上任的方案,委派沿途驛站,密切關注曹操行程,準備禮物和錢財,出迎三十裏。


    具體的…——兩輛銀根車,黃金十斤,白銀五百斤,錢兩百萬!


    其他穀物布帛珍玩玉器若幹……


    除此之外,富商們還準備了活物——女人。


    四個一水兒的濟南趵突泉養大的絕色美女…別說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就是一個垂暮的老者,怕是也要再度煥發第二春。


    為曹操這位濟南國相打理家室,聊解思鄉之苦…似乎,再合適不過。


    如此「禮數」,若非有過見識,花過大錢之輩,沒有不動心的。


    除非他是濟南國祠廟裏供奉的那本無欲無求泥塑。


    隻是…


    曹操並沒有按照原計劃走陸路,他已經帶著夏侯淵潛入一河之隔的濟北。


    富戶們伸長脖子祈盼,曹操則已微服私訪,去黃河沿岸考察災情。


    濟北治所在黃河與濟河之間,自古就有「黃河泛濫濟北苦,濟河泛濫濟北苦」的說法。


    這塊兩河之間的狹長地帶,水患和自然災害多到什麽程度?已不用細想。


    曹操所到之處,都能看到因災餓死的百姓。


    他與夏侯淵一一統計赤貧人口,計算所需糧食,短短十多天,幾乎走遍濟北諸地。


    濟南國內的富戶可等不及了,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月…


    可特喵的,驛站啥消息也沒有


    按道理…曹操也該先到濟南國國君劉泰那裏報道,才能上任行國相事。


    眼看上任時間要到,他曹操還未來濟南,他難道想丟官,還是害怕了?


    「嘿…」


    一連十幾日,張謙實在是等的不耐煩了,他吧唧著嘴巴,嚷嚷道:「這小子,是不是不敢來了?」


    「難道是慫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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