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勝負之間


    潘正明一向自負,何況還有八名荷槍實彈的巡防營官軍,可這次他卻失算了,他忘了,巫族最擅長的是隱藏和刺殺。


    何況,還有一個黑袍少年。


    牟十三已經把黑色鬥篷的帽兜放了下來,披肩的亂發在冷如刀割的風中淩亂。


    看著潘正明,所有一切過往也不禁湧上心頭。德貢渡口、枯萎樹林、石室囚牢、迷霧深林、聖山穀口。也正是他一路的追殺,才讓自己能擁有了火焰的力量。


    又想起了阿蘇、小妹和二哥,事情就發生在昨日,可是又全部已成夢幻泡影。


    小妹和二哥已被這世界抹除了記憶,而阿蘇……也許再也記不起自己。


    想到這裏,恨恨的說道:“潘正明,一路上所有恩怨,該有個了解了!”


    潘正明盯著少年的臉,和自己脖子下麵的透甲錐,心中充滿了驚奇和疑惑。


    “是你?”


    “是我!”


    “唏!”潘正明不禁抽了口冷氣,道:“從德貢渡口一路追過來的也是你?”


    “一路上九死一生,全是拜你所賜。”


    在他的曆史線,隻是聖山穀口護衛警察保安隊,以及軍營外和巫啟氏共戰巴化嗣,至於少年口中所說的“九死一生”,他卻絲毫沒有意識。


    “終於見到閣下的廬山真麵目,不想卻是以這種方式。”


    牟十三知道潘正明是發自真心的一句感歎,卻絲毫不能削減內心的恨意。


    聽著和遠方密集的槍聲,牟十三咬牙問道:“你們帶兵攻伐聖山,可想過今時今日。”


    潘正明胸膛一挺,凜然答道:“時代的進步,總是充滿血腥的。”


    牟十三皺眉道:“難道遍地的屍骨,就是進步?”


    潘正明輕蔑一笑道:“你懂什麽?”隨後把頭一揚,不再說話。


    看他如此囂張,羅大力恨恨的道;“死到臨頭,還這麽囂張。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潘正明麵帶輕蔑,“怕?為什麽要怕?我上不辱君命,下不損軍威。即便今天死在這裏,也是為國捐軀,隻是你們……”潘正明看了看嫌老六繼續說道:“巫族的是非區直,要如何說的明白。”


    羅大力氣的頭一歪,指著潘正明正要大罵。突然一陣琴聲傳了過來。


    這琴聲激烈,憂似兩軍短兵相接,刀槍相擊,陣陣的戰馬嘶鳴之音不絕於耳。


    所有聽到的人,一股悲壯之氣竟在胸中激蕩。


    羅大力不禁一驚,看著嫌老六道:“是老九,琴響人斷腸,弦斷人必亡。”


    牟十三急的一跺腳,“剛還和我在一起,說過讓他等我一下的。”


    嫌老六眉頭緊皺,朝琴聲張望了幾眼,說道:“形式緊急……大力快去!”


    羅大力狠狠的瞪了一眼潘正明,翻身縱躍而起,向著槍聲最密集的山穀跑去,帶起身邊陣陣沙石。


    潘正明也歎氣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命,你們巫族在劫難逃。”


    嫌老六和牟十三二人相視一眼,他們知道潘正明說的並不是假話。


    當年一指清風、鳳尾刀和虎天王,即便都是快意恩仇的豪俠,卻也從來不敢暴露自己的巫族身份,更不敢把仇恨帶回聖山。


    為的也正是,與朝廷各自不擾。沒想到,時至今日,仍然逃不出被誅殺的命運。


    嫌老六為人心性善良,處事冷靜,可也不是毫無原則的爛好人。隻是他剛才聽潘正明說的“巫族的是非曲直”,心中不禁一動。


    他環顧了一周,看著兩手空空不知所措的巡防營官軍,道:“你們都逃命吧,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巫族並沒有外界傳的那麽可怕。希望你們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腳下一陣震顫,猶如石崩山裂一般。頓時,所有人一陣大亂,潘正明趁牟十三稍一失神,迅速避開透甲錐,回身站在一塊巨石之上。


    還沒等眾人,明白過來,緊跟著又是一震,腳下的岩石仿佛被什麽從地下撞裂開來一樣,紛紛如龜甲般碎裂,一塊磨盤大小的地麵,突然塌陷了下去。


    “快閃開。”


    牟十三一聲大喊,拉起嫌老六迅速跳向了東側山坡,而潘正明也飛身跳向了西側山坡。


    與此同時,兩隻鮮紅如舌的觸手,試探著一點點鑽出地麵。


    八名巡防營官軍,早已嚇得閃到了一邊,可是出於軍人的職責,拔出腰刀簇擁著慢慢靠近塌陷處。


    紅舌觸手,似乎嗅到了人的味道,略一停頓,猛然間一團血紅色無聲無息的躍出坑洞。


    沒等巡防營官軍反應過來,一聲低吟,怪物竟伸出八條觸手紛紛纏死八人。觸手如蛇一般遊走,迅速插入巡防營官軍口中。


    這一切,速度極快又悄無聲息。


    “快製止它!”


    一聲大喝,九節火龍和冰雪長矛同時擊破長空,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八具幹癟的屍體。


    “吼!很久沒有嚐到……這麽新鮮的腥臭了,嘿嘿哈哈哈。”


    低沉嘶啞的聲音說完,八隻觸手紛紛收攏,如同八條遊曳在海中的魚,飄灑在身後。而站在前麵的那隻怪物,還貪婪的沉浸在吸食過新鮮血液之後的愉悅中。


    嫌老六看的一陣幹嘔,忍著翻湧的氣血問潘正明道:“你們竟然苦心經營這麽一隻怪物。”


    潘正明也是一臉的惡心,他雖然殺人如麻,可是像這樣瞬間把人吸幹的也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怪物背後的八條鮮紅觸手,更是令他毛骨悚然。


    聽到嫌老六的質問,冷冷的回道:“莫名其妙。”


    嫌老六長長緩口氣,道:“怪物穿著你們巡防營的衣服,還說不是你們的?”


    “哦!”牟十三聽六哥這麽說,才恍然醒悟的說道:“我說看著有點眼熟,原來是……原來是挖地道的那個川耗子。”


    “什麽……穿號子?”嫌老六被牟十三沒來由的這句話說的更是莫名其妙起來。


    “是這人……喂,你是不是川耗子。”牟十三對著山穀喊道。


    “川耗子”依然沉浸在回味當中,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牟十三的話一般。


    牟十三這才忽然反應過來,自言自語的說道:“川耗子明明已經死了,難道是……暗黑之眼?”


    聽到“暗黑之眼”山穀中的怪物猛地一愣,自言自語的道:“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呢?”


    一邊低聲嘶啞的沉吟著,八隻觸手突然再次警覺了起來,如同八隻探聽器一般,四處擺動著。


    “是誰,誰拿了我的眼睛?常卿,對一定是那個牛鼻子……常卿!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潘正明冷冷的看著山穀中怪物的舉動,看他突然癲狂起來,口中寒冰一般的喝道:“莫名其妙,那就穿了你這隻耗子。”


    陡然間,潘正明背後生出數根冰雪長矛,心念轉動,如同疾風暴雨般,射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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