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公門之人的使命感還是促使他跨進來了一步。


    這下不好,若是他走近了,很快就能發現兩人。


    玉珠心一橫,想了個歪主意,輕輕躲在床下吹動那床板上垂下的白布,一飄一蕩,來來回回。


    外頭那差役果然看到了,腿肚子都在打顫。


    “世上沒、沒有鬼,沒有鬼,隻是風,隻是風。”


    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慢慢往前挪。


    這還不足以嚇退他。


    玉珠抬頭,見床板縫隙大,又生一計,她趕緊從懷中掏出之前姚亨給她防身的匕首,將刀柄插進那縫隙裏,猛力一頂上麵屍體的腰部。


    可憐的徐天師在好好蓋著的白布下身不由己地……抖了抖。


    “啊!!!!”


    差役小哥驚得魂飛魄散,扔了燈籠就奪路而逃,一路狂奔還一路高喊:“詐屍了,詐屍了啊!救命啊!”


    隨著他聲音的遠去,玉珠飛快地爬了出來,姚亨卻是從橫梁上跳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神,頗為一言難盡。


    原來他有更好的去處啊,沒她這麽憋屈躲在屍體下麵。


    “姚護衛,機不可失,我們快走啊。”


    玉珠心想,雖然有點對不起徐天師,但他生前裝神弄鬼慣了,死後再讓他過把癮,想來他也不會怪我……吧。


    ******


    趁著詐屍的空檔,兩人溜出了縣衙,回到客棧。


    兩人交代了一下各自的發現。


    姚亨大概是跟著高人學過幾手的,水平未必在縣衙仵作之下。


    “杏芳身上確實沒有致死的外傷,但是大人吩咐過仔細查看她手上,也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發現,她是粗使丫鬟,手上經常有不少細小的傷痕,並沒有太大什麽不妥。”


    “不,是有的。”


    玉珠反駁了他,在姚亨略帶不滿的眼神中繼續說:


    “但大概姚護衛是看不到的。”


    姚亨覺得她不過是在打岔,有些不豫:“我的眼神竟還不如你嗎?”


    竟有他看不出來,這小丫頭卻能看出來的東西?


    那他豈不是白混這麽些年了。


    沒想到唐舒懷卻道:“玉珠確實有非常人可比的能力,此事今後再與你說。你繼續。”


    “杏芳家裏人稱她是被**,此話為假。或許她生前有不願意,但她身上沒有任何掙紮過的痕跡,甚至……她知道自己懷孕,養胎養的不差,可見並沒有她家裏人口中剛烈不從的性格,也不見得與那李二牛情深似海。”


    這個丫頭姚亨也是有些印象的,在老夫人院子不算太受重視,偶有偷奸耍滑、愛占便宜、說三道四的壞習慣。


    這也常見,鄉下地方,這樣的人是占了多數的。


    所以查來查去,知道杏芳不是自盡,身上又沒有致命傷,那也就隻剩意外這一可能了。


    姚亨不免有些喪氣。


    玉珠多問了一句:


    “姚護衛,可能看出杏芳她死前可受過什麽驚嚇?”


    姚亨猶豫地點了一下頭,“是有一些,但這不能斷定她是被人殺害,因為人在死前基本都會有這樣的反應,瞳孔放大,呼吸氣促,麵部輕微抽搐,因為人人都想求生,不想死,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徐天師呢?他可有受驚之狀?”


    “沒有。”姚亨道“相反,他死前應該頗為愉悅,一點都沒想到自己會死。”


    玉珠在旁若有所思,聽姚亨繼續說下去。


    “徐天師身上也同樣沒有致命的傷口,他平素是個極重保養之人,周身皮膚筋骨都大大強於同齡人。”


    許多道士為了更好地騙錢,讓旁人相信他們鶴發童顏,長生有術,還會服用一些丹藥散劑,顯然徐天師也是此道中人,真要論起來,他比杏芳還細皮嫩肉。


    玉珠恍然:“所以仵作判斷他的腸胃受損,其實是因為長期服用丹藥。”


    姚亨點頭:“但我不認為這是他致死的原因。”


    徐天師愛錢又惜命,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服丹過量。


    姚亨有些汗顏,他去了一趟,隻是把衙門裏仵作的推斷都推翻了,但是卻給不出別的答案。


    “大人,屬下本事不夠,辦事不利,還請您責罰。”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換了我也不過就查到這一步罷了。”


    他卻沒想到唐舒懷會這麽說。


    “不,大人,這……”


    唐舒懷一笑:“這兩個人的死因,我們聽聽玉珠的看法吧。”


    姚亨驚訝,他竟這般倚重這小丫頭,將她視作這樁謎題裏唯一的解答。


    玉珠想了想,在自己指尖上比劃了一下,“他們兩個身上是有致命傷的。這裏,杏芳右手食指上,有兩個黑色的原點,很小,不易發現,就像……蛇的牙印。而徐天師身上,則是在左腳腳底。”


    姚亨自然不信:“你的意思是他們被蛇咬的,身中蛇毒?便是我沒看到你說的牙印,身中蛇毒之人也不該是如此……”


    這世上哪裏有這般厲害的蛇,他連它的牙印都看不見,它卻毒死了兩個人還使得仵作驗屍都驗不出來。


    何況兩個人的死狀還不太一樣。


    姚亨越想越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覺得多半是這丫頭胡編亂造。


    但他去看唐舒懷的表情,好像還真的信了。


    “也未必是蛇,隻是像蛇的牙印罷了。”玉珠明白姚亨的意思,解釋道:“我隻是形容給你們聽。”


    姚亨張了張嘴,越發想不明白,便索性住口不說了,隻等著聽他家大人的高見。


    誰知玉珠話鋒一轉就換了個話題:


    “大人,這些日子,你可想明白那顆珠子到底是怎麽隔三差五地丟了?最後又去了徐天師房裏的?”


    唐舒懷星眸微閃,在這個問題上,他自然有想法,玉珠這麽問,大概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我不知我是否理解錯了。你的推測應該是有幾分道理的,姚亨,明日一早你便回府,尋了人手去我們後院裏那條溝渠,便是杏芳溺死的那裏,但凡是活物,都捕撈起來,著人看管。”


    什麽推測?如何就有道理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未免也跳躍的太多了,難不成是他打了個盹麽,何故一點征兆都沒有?


    姚亨瞠目,實在不明白這二人之間的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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