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鎮撫氣勢駭人,彭指揮滿心糾結。


    以至於,外人都能看出他在猶豫。


    等另外三個錦衣衛趕過來,黑著張臉站在一起的時候,彭指揮就更猶豫了。


    但是沒走!


    在和錦衣衛對峙……


    “本事了啊!”


    厲江咧咧嘴,言語如刀:“兵馬司都敢跟我們炸刺兒?”


    等閑時候,兵馬司遇著錦衣衛的人,都是繞著走的……


    畢竟這可是錦衣衛啊!


    人說錦衣血屠九千萬,隻因此命奉皇天。


    天子近衛,數百年威名,對上誰,隻有別人膽寒的份兒,萬沒有忍讓的道理。


    突出一個跋扈!


    沒見剛才還熱熱鬧鬧看戲的小市民,膽子大的都鬼鬼祟祟藏起來,轉為暗中觀察。


    大多數直接就跑了!


    生怕多看一眼,就糟了池魚之災。


    但令人意外的是,彭指揮今天,竟還斟酌起來了?


    他在那兒憋了半晌,最後居然漲紅著臉,喊叫道:“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能礙著我們幹活啊!”


    厲江不說話了,手按向繡春刀。


    楊書眼睛一瞥,看向跟著厲江前來的三個旗官兒。


    手都已經按在刀上了!


    好嘛,當街就要跟別的衙門火並……


    楊書又把目光轉向彭指揮,發現那眼睛已經充血,該是怕到了極點,眼瞅著那刀,連退數步,卻愣是沒跑……


    這廝一輩子,該是沒幹過這麽剛的事。


    兵馬司小吏瑟瑟發抖,看上官的眼神,都像是剛認識這麽個人。


    隻聽那彭指揮艱難地說道:


    “厲鎮撫!我勸你想想清楚!若今兒個與我等動手,那就是仰仗權柄身份,幹擾執法!若被人咬住了,能扒了你這身皮!”


    跟著厲江的幾個旗官,一時麵麵相覷。


    這人真的吃錯藥了?


    楊書眯了眯眼。


    雖不知這彭指揮收了什麽好處,完全不顧後果。


    但其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隻是吼兩嗓子且沒事,真動起手……尤其是先動手,便是厲江,往後也絕對有麻煩。


    但人厲江卻不在乎。


    天眼中,那一身氣血湧動,身似高山滾石,轟隆隆衝過去,一腳就把那彭指揮踹飛老遠。


    拉都拉不住!


    接著腳步不歇,又上前一步,踩住彭指揮的脖子,嗆啷一聲拔出寶刀,慢悠悠架上去。


    “你有能耐,就再說一遍,看我敢不敢割了你這顆狗頭!”


    那鐵拐李嗬嗬一笑,朝楊書這裏看一眼,拱拱手。


    轉身遠去。


    楊先生有這麽跋扈的爺們兒護持,等閑的麻煩該是近不了身。


    ……


    楊書先是回了鐵拐李的告別。


    站在原地,麵露思索之色。


    兵馬司帶隊的指揮栽了,餘下自然作鳥獸散。


    意料之中。


    他們要是有點根骨和氣節,也不會被人說成烏合之眾。


    此間人多,也不好再和人說什麽。


    那個很能打的麵攤老板娘,也突然不見了身影。


    不知是來湊什麽熱鬧。


    該走的都走了之後,厲江收刀回鞘,轉過頭有些尷尬的笑笑:


    “剛才有點著急,一時間也忘了,楊先生無需厲某護持,也是有辦法脫身的。”


    楊書聽到這話,急忙擺手:


    “別,我就是個普通人,這次全靠你幫忙,不然少不得去衙門裏走一遭!”


    “哦……了然!了然!”


    厲江做一個大明白的表情,連連點頭。


    “……”


    楊書知道他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隻是無言一陣。


    轉而看向身後無人的茶樓,以及走出來的安掌櫃。


    就這一小會兒,小黑胖子包袱都收拾好了……


    看著還挺喜慶。


    楊書自然有些歉意:“不想,竟因楊某的瑣事,累得安掌櫃遭罪。”


    “哎呀可別這樣,這種事兒,萬沒有埋怨自己人的道理,要能好好的,誰也不想攤上麻煩不是!”


    安掌櫃嘿嘿一笑:“也不用擔心我,我這就去親戚家住著十天半個月的,看看情況,正好,忙了這麽些年,也該享受享受了!”


    說罷,又和厲江見禮,卻不多說話。


    哼唧著什麽“賺銀子不花,八輩子傻瓜”,踩著小碎步走遠了。


    楊書和厲江都笑。


    尋思這人挺有意思。


    那厲江卻似乎想起什麽,麵容一肅,朝著楊書說道:“先生可知,這次的麻煩因何而起?”


    楊書挑眉:“倒想聽你說說……”


    “唉,說穿了還得怪厲某多嘴……但戶部侍郎家那個畜牲,也確實該打!”


    ……


    ……


    戶部侍郎一家姓範,住的自然是範府。


    出了名的三代單傳。


    他家裏最小的兒子,便喚作小範。


    範府最近不安靜,便是因為這小範挨了揍,斷了骨頭,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把他爹中範給折騰的夠嗆。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雖然不成器,也還是心疼啊!


    這天下午,中範又來看臥床的小範,不想一進屋,卻看見了自己的親爹。


    老範!


    官拜戶部侍郎的老範眯著老眼,不言語。


    中範便垂下眼瞼,肅立一旁。


    耳邊隻能聽見小範的哼唧。


    這兒疼……那兒疼……


    許久,老範才問道:“是你指使五城兵馬司,去針對一個說書的?”


    中範點頭:“是我。”


    “為什麽?”


    “這還用為什麽?我兒子挨了揍,總要找人出出氣,讓他爽利爽利。”


    中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咱被那個姓劉的死咬,倒不好招惹姓厲的勳貴……但一個說書的,還沒資格讓範家難堪。”


    戶部侍郎麵上無喜無悲,又不言語。


    中範便繼續說話:


    “嘿,您可能還不知道,上次把尚書大人逼急了那惡鬼席方平,就是這說書人扯得。之前是忘了,這回撞到咱手裏,不給他嫩死,京裏的該以為咱們好欺負!”


    老範終於說話了:“沒出息。”


    中範點頭:“是,我兒子是沒出息,但他終究是我兒子!”


    老範猛地暴怒,指著親兒子的鼻頭怒吼:


    “是你沒出息!”


    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讓躺在床上的小範都是一呆。


    都忘了喊疼。


    在他印象中,自己這個祖父永遠那麽老成持重,雲淡風輕。


    不想今天……居然這麽失態。


    “我教過你多少次,既然要搞人,就往死裏搞!你隻搞一個說書的,不疼不癢有個屁用!?”


    老範一甩袖子,黑著臉,老眼射出危險的光:


    “明天上朝,我就參那厲江一本,也得讓某些人看看,我姓範的,不是隨手就能丟的棄子!”


    “我是會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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