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末年,接連幾任皇帝昏庸無道,天下漸亂,群雄並起,民不聊生。一窮鄉僻壤,兩名少年人不忍見萬民深陷水火、任人屠戮,決心救天下於危難,救黎民於苦痛,扯起一杆大旗。旗號為“趟”,寓意:涉天下之泥潭,護苦難之庶民,開萬世之太平。但也是兩人的姓氏:趙,趙曄;尚,尚淩雲。


    趙曄自幼習武,勇猛果敢,處事不疑。尚淩雲曠古絕倫,足智多謀。


    兩人親若兄弟,遇事同進退,不分尊卑從屬。但趙曄心底卻自願為將,尊尚淩雲為首,於他心裏,天下無人能比尚淩雲更適合為帝。


    兩人共同努力之下,“趟”字旗很快便聞名天下,愈來愈多的人馬追隨這杆王旗,最後天下近乎半數江山盡歸其所有。


    而這時,沒落皇朝卻出現了一天資卓絕的公主,奪去了皇帝的權,一介女流竟使滿朝文武盡折服。內患迅速被其平定,幾路皇室親王被殺了個幹淨,除卻趟軍這一支,逆臣叛賊盡數伏誅。


    一直所向無前的趟字旗接連敗退,士氣低迷,趙曄也幾次負傷,險些喪命。


    “這娘們怎麽這般厲害?”趙曄猛灌了口酒,酒水溢出來流進傷口,瞬時疼得齜牙咧嘴。


    對麵席地而坐的俊逸書生沉默不語。


    “你也別擔心,咱這是沒料到他們竟還有還手之力,待兄弟我重整旗鼓,再幫你奪這天下。”趙曄摩挲著胡茬,年輕的臉上洋溢著自信。


    尚淩雲看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歎了口氣,緩緩從袖口摸出本書遞過去。


    很厚的一本,趙曄以為是兵書,接過一看,書封上以瀟灑的行書寫著“治國綱要”四字。


    “什麽意思?”趙曄沉著臉。


    尚淩雲起身,望了眼星空,才道:


    “葉氏氣數未盡,但此時帝星暗淡,是你我最後的機會。薑王朝隻是國君昏庸無能,朝中能臣良將卻頗多。你我雖打著拯救黎民的旗號,但於天下人看來,此時與反賊無異。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這盤棋你我已經輸了。”


    “你就是太輕易認輸這點不好。”趙曄毫不在乎道:“且不論輸贏,你我兄弟能走到今天已是不易。你別氣餒,看兄弟我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尚淩雲搖頭:“唯一的破局之法,便在於我。你收好此書,日後別忘每日讀上一讀,書房中我也備好了百卷軍事謀略、治國理政的書卷與我的心得。相信自己,你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


    “你想幹嘛?”趙曄冷眼看著他。


    “我去投靠薑王朝,看看當宰相是何感受。”尚淩雲一臉輕鬆。


    “做個屁的宰相!”趙曄罵道:“老子幫你做皇帝。”


    尚淩雲無奈道:“我瞧上了葉長安,想娶個公主做老婆也不成?”


    “就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你手無縛雞之力也敢要?”趙曄斜睨他一眼,“要去也是我去。”


    “你每有戰事都衝在最前麵,如今天下誰不識得你?你是趟字軍的魂,你若離去,這杆大旗便要折了。我不一樣,常年居於幕後,連自己人認識的都不多,當初我便有這樣的考慮。再說,你知道怎麽討女子歡心?去了敵營又該做什麽?”


    尚淩雲朝賬內走去,懶散的聲音傳來:“我睡了。明日便啟程,啥也不帶,一匹馬就成,也別送,不然被敵探查到我就沒命了。”


    趙曄捏緊拳頭,最終卻隻能道一句:“活著回來。”


    尚淩雲揮揮手。


    尚淩雲見到葉長安那日。葉長安正立於高台之上,一席玄衣,長發飄舞,眉色如望遠山。一手執令旗,千萬甲士聽令而動,隨侍三軍望之如火、如荼、如墨。一手執利劍,揮舞間戰鼓如雷,將士呼喝震天。


    好一個絕世女子!尚淩雲暗歎一句。


    他被綁到葉長安身前。葉長安橫眉冷眼:“諜子?”


    尚淩雲含笑搖頭。葉長安居高臨下看著他,朝身後侍從招了招手,侍從拿來一副弓箭,葉長安張弓搭箭指向尚淩雲。


    “說出你的身份。”


    尚淩雲麵不改色:“趟字軍,尚淩雲。”


    葉長安手中羽箭激射而出,劃破尚淩雲臉頰,釘在地上發著顫。尚淩雲臉上頓時鮮血淋漓,他卻微微一笑,俊美的臉龐竟顯得有幾分妖豔。


    “你要什麽?”葉長安問。


    “不多,殿下卻給不了。”尚淩雲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葉長安眯起狹長的雙眼,冷冷看著他,尚淩雲抬頭與其對視,寸步不讓。


    良久,葉長安將手中令旗丟給他,冷聲道:“以後你便是本宮的傳令官。”


    尚淩雲看了眼令旗上“長安”二字,這才擦了擦臉上的血,應了聲:“得令。”


    沒多久,葉長安將失地收複近半,趟字軍龜縮城內,避戰不出,長安軍久攻不下。葉長安索性班師回朝,重新修整。時日長了,趟字軍自會人心離散,不攻自潰,而朝內國事也需她親自處理。


    京師朝臣、百姓競相出城相迎,夾道恭賀長安公主凱旋。


    尚淩雲為葉長安駕著車,感受著兩側望向馬車的那些炙熱目光,不禁輕笑:


    “民心所歸,國運長安。”


    “你有何高見?”葉長安聽出他語氣中的嘲弄,冷然道。


    “女子當朝,前所未有。”


    尚淩雲提著馬鞭,小心控製著車駕,心中卻有些氣惱,駕車怎的這般難?自是他第一次做這般事。他沒再細說,葉長安卻已是明白。


    朝臣雖尊崇,但若她平定了外患,必將逼她交出大權。這亦是她留下趟字軍的原因之一。她再狠心也不會殺光父母、兄弟,也不能枉殺這批始終支持薑王朝的老臣,如此一來,她隻能交回軍政大權,再遠離京都。可她父皇昏庸,幾名皇子盡皆無能。


    唯一的法子……她看向尚淩雲:便是培養自己的心腹。


    幾個月後,趟字軍未滅,長安公主拜其軍師尚淩雲為相。滿朝文武自是不答應,但眼下也不好發作,便默認了此事。


    尚淩雲成了薑王朝的宰相,卻成天遊手好閑,不理政務。朝臣樂得如此,葉長安也不理會,反而時常召尚淩雲陪同遊玩。民眾隻道是公主尋的後宮。


    趟字軍因朝廷放緩了攻勢,在趙曄的主持下,利用已占據的城池休養生息,軍民大肆開墾荒地種田,鼓勵民眾從商,同時選賢舉能,得到了不少能人誌士。朝廷中皇帝依舊被禁錮於後宮,朝政由葉長安處理,趟字軍未滅,眾勳貴、大臣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此逐漸形成了南北朝廷的格局。


    薑王朝中一眾大臣許是見此時既無力改變什麽,薑王朝又趨於穩定。又或是葉長安帶回尚淩雲後未再殺過人,便以為這位公主終於體會了女子之樂趣,已有幾分柔弱。便又逐漸開始了黨爭與謀取私利。


    葉長安對此視若不見,眾勳貴、朝臣大喜,這本就是薑王朝近幾任皇帝當朝時的傳統。僅僅兩年,百官不再克製,朝廷再次烏煙瘴氣,連續幾任君主無能而產生的一應弊病暴露無遺。


    “你說此次能除去多少?”尚淩雲窩在太師椅上,懶散地問了句。


    葉長安停下筆,將手中奏折放在右手邊一摞折子頂上,左手邊還有一大堆未批改的。她揉著眉心,疲憊地答道:


    “不清楚,聽天由命吧!”


    “你也信命?”尚淩雲看著她憔悴的嬌姿,不由道:“不如你我賭一賭,五成以內或五成以上,你若能贏,以後的奏折我包了。如何?”


    葉長安黛眉微微一挑:“三成。”


    尚淩雲輕笑:“那我猜七成,包括三位二品官員。”


    葉長安瞥了他一眼:“這般自信?那好,若你贏,我招你為駙馬。”


    “可不許反悔。”尚淩雲眉開眼笑:“我不當駙馬,贏了我娶你為妻。”


    “無聊。”葉長安冷哼一聲,低頭繼續批奏折。


    尚淩雲走上前,從她手中取下筆,她冷眼凝視,他灑脫道:


    “為表誠意,提前供你驅使段時日。”


    葉長安起身讓開,尚淩雲自然而然坐上禦座。葉長安揉著手腕,凝視著他俊秀的側顏。


    三個月後,吏部尚書劉安民離奇死於家中,朝野震動。葉長安高坐禦座,麵色平淡,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手邊的長劍。


    朝堂四下落針可聞,百官垂著頭聽著那一聲聲敲擊聲,心尖發顫。上次葉長安這般神情,可是在殿上殺了一位皇叔,那位親王可謂威風半生,最後竟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血濺了前排幾位老臣一身,那幾人直接病了數月。


    正當此時,一聲輕咳不合時宜地響起,是那位年輕宰相。這宰相要步王爺後塵了,眾朝臣心想。


    “殿下,臣可查明真相。”


    滿朝文武皆驚,心念這人是不是瘋了?


    葉長安點頭:“一個月。”


    她將手中長劍丟了過來:“不成便以此劍自盡吧!”


    尚淩雲領旨退下。眾人神色各異,幾位老臣彼此對視一眼,其中意味不得而知。


    就當朝野皆以為尚淩雲要馬不停蹄徹查此事之時,尚淩雲卻在宮中待了二十多日,最後出宮之時,距期限僅有七日。


    尚淩雲領著一支禁軍招搖地趕到了尚書令府外,管事稱自家大人染病不便見客,隨後便大門緊閉。尚淩雲直接令禁軍拆了大門,提著禦賜長劍便領兵衝了進去。半盞茶後,又雲淡風輕地退了出來。眾人不明所以,尚淩雲卻又如法炮製接連將三省六部主事官員府上踏了個遍。


    一個月期至,門下省與六部各家推出了一個替死鬼。此事暫時了結。


    但之後又有數次翻案,每次翻案皆會有各部官員牽扯其中,彼此誣告。案情變得錯綜複雜,幾大黨派明爭暗鬥,官場掀起巨浪。


    最終,門下省一名侍中、兩名侍郎,尚書省門下六部三名尚書、五名侍郎均有牽涉,其下各品階大小官員涉事者過百。葉長安無一手軟,罷官的罷官,抄家的抄家。至於空缺的官位,盡讓尚淩雲補了上去。


    數月後,葉長安、尚淩雲大婚,朝政轉由尚淩雲處理。葉長安背盡罵名。


    一年後,葉長安誕下一子,取名尚田。


    三年後,趟字軍趙曄自立為帝,率三十萬大軍兵壓薑王朝南境。葉長安欲領兵征伐,尚淩雲卻早已架空了她的軍政大權,尚淩雲大開國門,引趙曄直入薑都長安。


    趙曄入主長安之日,尚淩雲、葉長安並肩立於城頭。葉長安身著雪緞繡花袍,素白之色上如落瓣瓣殘梅,紅梅點雪,煞是好看。


    “長安,不如你我再賭一次。如何?”尚淩雲輕輕將葉長安冰涼的纖手捧入懷,麵色溫和。


    葉長安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尚淩雲笑逐顏開,看向城外齊整行來的大軍:“就賭趙曄願不願退軍換我一命。我贏,你隨我離去。”


    葉長安氣質清冷:“他一定救你。”


    尚淩雲笑若春風。


    趙曄兵臨城下之時,葉長安提劍指著尚淩雲。


    趙曄麵色平靜,他看向城頭,朗聲道:


    “葉氏氣數已盡,公主這又是何苦?”


    “退軍。”葉長安僅有兩字。


    趙曄眉頭微簇,他看向尚淩雲。


    許久,趙曄打馬離去,臨行之時,朝副將吩咐了句:“攻城。”


    “我又贏了?”


    看著城下大軍鋪開戰陣,尚淩雲洋洋自得。


    “你不想活?”葉長安凝眉。


    尚淩雲搖頭,將她圈進懷中:“是你不想活。”


    葉長安默然。


    “不恨我嗎?”尚淩雲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


    葉長安搖頭:“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倒沒想到你還喜歡這樣的詩。”尚淩雲調笑。


    葉長安聲音柔軟了許多:“初見之時,我便已知你目的,但我偏偏高傲,自以為能將你折服。到得後來,你還是輕易拋下我。但我不怪你,你若貪圖王權富貴,便也不值得我喜歡。”


    她倚在他懷裏,癡道:“但我還是想問:你所求,到底為何?”


    當年你說我給不了,那如今呢?


    尚淩雲抱緊她,鮮血從嘴角流下,他低聲:“我四歲能作詩,六歲能撰文,十歲時聞名江南的夫子便說已不能為我師。我自詡為曠世奇才,天下難入我眼。但偏偏十六歲之時,遠遠瞧見了你一眼,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我要的,從來都隻是你。”


    兩人倒下,一隻羽箭不知何時已貫穿二人身軀。


    寒冬臘月,長安城一夜梅綻千萬枝,花紅似血,飛落千門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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