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政績?”李世民大笑,“朕對內勸課農桑,發展經濟,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對外平定突厥,收服高句麗,打敗吐穀渾,使大唐邊境暫時安穩。別的不說,光是一個高句麗,他楊廣打下來了嗎?朕雖不配稱為千古一帝,卻從未愧對過百姓,愧對過大唐!難道自稱一句賢明也不配嗎!”


    “是!當初朕的確對蕭容有過非分之想。可君子發乎情,止乎禮,朕有對她有過不軌之舉嗎?朕知道她素有賢名,不僅一直對她保持尊重,甚至之後將她接回長安時依然給足了她麵子,不敢逾越絲毫!難道朕做的還不夠好嗎?”


    “倒是你!或許的確有幾分神異,甚至能讓嫿兒和蕭蓉返老還童,可那又如何?在朕看來,你簡直蠢笨如豬!道聽途說兩句就信以為真,旁人煽動兩句就怒火上湧。連基本的決斷能力都沒有的你,憑什麽敢來質問朕,憑什麽敢出言否定朕的一生!憑嫿兒和蕭蓉的美色嗎!”


    黃庭緊緊咬牙:“你倒是說得冠冕堂皇。那我問你,通州蝗災肆虐,官府毫無作為,百姓民不聊生,流離失所,反而要受到官府的追繳謊報太平盛世,這你也無愧於心嗎?”


    李世民臉色冷了下來:“這是你第二次提起了。通州災禍真的嚴重至此?”


    “怎麽?不敢承認了?”黃庭冷笑,“看到我腳上的血了嗎?這些都是逃亡到興道裏的通州百姓們流的!他們背井離鄉,隻希望能找你這個明君要個說法,卻被擋在宮門外。是蕭夫人收留了走投無路的他們,他們才得以苟活。卻不想你麾下騎兵竟然給他們冠以反賊之名,意圖將他們全部滅口!對了,他們奉的,可就是癱在那兒的長孫無忌的命令呢!”


    李世民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長孫衝!給朕滾出來!”


    人群中,一個與長孫無忌長相有三分相似的中年人顫栗著走了出來,跪倒在李世民的聖駕之下:“參……參見陛下。”


    “朕且問你,通州雖有蝗災,然秋糧已收八成,百姓無大患,向朕請求減免賦稅的是誰!”


    “正……正是臣下。”長孫衝緊閉雙眼,麵如死灰。


    “那城外興道裏的難民,你如何解釋!”李世民雙眸死死盯著他。


    “這……恕臣下不察。臣得到的消息是說城外集結了一群叛逆,可沒說他們是難民啊。”長孫衝擦了擦冷汗。


    “你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李世民再問。


    “是禮部尚書鄭良。”長孫衝咬了咬牙,坦白道。


    人群再度一陣騷動,就連李世民也似乎在取舍著什麽,唯有根本沒聽說過鄭良這個人的黃庭冷笑一聲:“這種事不問戶部,反倒要去問禮部,你這消息來源倒獨特的很呢!”


    長孫衝用異樣的眼光瞥了黃庭一眼,低下頭使勁憋住笑。李世民和座架之下的群臣也用看小醜的眼光打量著黃庭。唯有被點到名的鄭良一步跨出,跪道:“陛下!臣不敢撒謊。通州雖生蝗災,但已收之糧加上往年餘糧足夠百姓安然度過今年凜冬。這種情況下為何會有百姓從巴蜀之地一路逃難到關中?依臣下之見,不是因為生性惰怠誤了收成,就是別有用心借題發揮!再加上蕭夫人竟然變賣陛下賞賜的金銀供養這些所謂難民。在查清楚這些難民真實身份前,臣下不得不思考究竟是蕭夫人太過善良不顧皇家顏麵也要救這些真假不知的災民,還是暗中另有所圖。故而臣下在與長孫大人一番合計後,認為這些人很有可能心懷叵測。秉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這才下令派兵圍剿他們!”


    李世民瞅了瞅依舊掛在肩膀上的劍,麵色淡然,“這個解釋,你可滿意?”


    好一手和稀泥!黃庭暗呼不妙。自己之前也是聽從了一麵之辭,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導致如今的局麵是他和長孫衝鄭良各執一詞。在沒有如山鐵證的支持下,自己這番行為似乎變成了無理取鬧,整得不好似乎還要社死……隻是這個時候,要去哪兒找證據呢?


    “好一個滎陽鄭氏,好一手顛倒黑白!你們以為你們鄭氏封鎖了消息,就能遮掩你們的惡行了嗎!”這時,一直跟在黃庭身後的蕭夫人忽然開口道,“通州地形群山環繞,光照不足,稻米須得長到八月方能成熟,九月方能收獲。可蝗災七月就至,你卻說什麽百姓已收糧八成?他們攜家帶口逃了一個月才到長安,你卻故意忽略路上的時間,說他們來此處另有所圖?你這混淆視聽的本事,還真是張口就來啊!”


    “你們仗著滎陽的地利,將巴蜀一帶視作自家的後花園。每年人口增減,收入盈虧,全憑捏造!如今竟然有臉說什麽百姓安然?那巴山楚水淒涼之地的百姓豈能答應!”


    原來如此!黃庭終於想起來了!當然,他想到的不是鄭良是哪位,而是以鄭良為代表的是哪些人。


    世家!


    唐宋之前有一種說法,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這並不是指皇帝有多慷慨,而是指許多時候世家勢大,甚至連皇權都無法撼動。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許多王朝的衰敗,未嚐和皇帝動了世家的蛋糕沒有關聯。


    而到了隋唐,更是有五姓七望的說法,這滎陽鄭,正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會這麽奇怪,原來是嘲笑自己居然不知道五姓七望嗎……黃庭一時間臉上有些掛不住。


    臉色更加精彩的卻是跪在地上的鄭良。他之前故意模糊了時間概念,就是想要蒙混過關,沒想到被這個女人無情戳穿了!最令他惡心的是,這個女人他還真動不得!蕭皇後身為楊廣之妻,背著前朝太後的名義不說,還是弘農楊氏的媳婦,偏偏這個女人還是李世民心儀之人,李世民又是隴西李氏的人以及當朝皇帝!


    當謊言被戳穿的那一刻,鄭良就知道自己的官途到頭了。出了這樣的事,家族絕對會把自己推出去背鍋以安民心。至於死?大家都是五姓七望之一,貶為庶民給個交代就得了,他還真不信李世民敢殺他……他的祖父不就是這樣的嗎?


    於是他光棍的認了錯:“陛下!是臣失職。臣自幼苦讀,一心想著學有所成報效朝廷,因此不事農桑,不知稻米成熟之期,這才受人蒙蔽錯判了通州的形勢。又因為心係陛下和長安的安危,越俎代庖誤殺興道裏的難民。大錯已經鑄成,臣不敢奢求陛下寬恕,唯有一死而已!”


    李世民眯著眼盯了鄭良好半晌,這才揮了揮袖袍哼了一聲:“來人!將鄭良給朕拿下!押入天牢!待豫章公主出殯之後再行審判!”


    “等等!”黃庭收回劍,指向鄭良,“這有什麽好審判的?不顧民生,草菅人命,害得通州百姓流離失所,這種人直接斬立決便是。”


    “小子!朕念在你有幾分本事,不願為難與你,可這不代表你能如此肆無忌憚!”李世民黑了臉,“豫章殯禮先不說,通州的具體情況具體數據還沒有核實,憑你幾句空口白話就能給人量刑?那我大唐律法威嚴何在?朕身為帝皇的威嚴何在!律法若如兒戲,那又如何服眾如何推行?你有一腔為民請命的熱血是好事,但凡事,總得有個規矩!”


    律法?黃庭腹誹,就憑你這貞觀律一路給他減刑下來,他會不會掉根頭發都是個問題,更別說製裁了。


    唐朝律法本就“寬容”,對貴族等特權階級的保護更是十分到位,真要讓鄭良聽候發落,那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不了了之的。


    “規矩?我隻知道殺人償命便是規矩!”黃庭不再猶豫,開口道,“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鄭良苦了通州的百姓,殘殺興道裏難民都是事實!他害死這麽多人,斬立決隻輕不重!莫非我們賢明的皇帝陛下認為他是滎陽鄭氏的人,殺了會有損你和他們的合作關係,導致屁股底下的皇位做得不安穩?”


    “放肆!”李世民差點破防,“朕乃大唐皇帝,天下共主,哪怕是朕的兒女犯了罪也一並懲治!哪會因為他的出身有所偏袒?小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朕,當真不怕朕誅你九族?”


    “誅我九族?”黃庭哄然大笑。他隨手甩出一道靈氣擊殺鄭良,而後朗聲道。


    “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名黃庭,自幼被雙親遺棄,至今不知生父生母是何人。你若是能將他們找出來,那我倒是要謝謝你!”


    “???”李世民氣炸了。孤兒修仙真就能為所欲為?我堂堂唐朝皇帝,還拿捏不了你?


    遠在驪山的驪山聖母也抽了抽嘴角。能把自己是一個棄嬰孤兒說得這麽理直氣壯,不愧是你!


    她都有些後悔之前沒攔著他去找李世民麻煩了,丟人啊!


    ps:通州,即今四川達州;曆史上關於豫章公主並沒有太多記載,隻寫因豫章公主去世李世民過於悲痛長期穿喪服上朝搞得人心惶惶。對比長樂公主的超規格婚禮,文中將她的葬禮也做超規格處理;鄭良,鄭善果之孫。鄭善果與陳禕,也就是陳玄奘有一段因果,有興趣的可以自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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