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太極殿內,剛當上皇帝的李治黑著臉環視了一圈殿內群臣,揮了揮手向傳令兵問道:“山東情況如何?”


    “啟稟陛下!太行以東,赤地千裏,黃河以南,渺無人煙。山東百姓們,怕是……”


    “哼!”李治拍案而起,“天災剛去,妖禍又起!青丘國的傳說朕也有所耳聞,可她們幾千年來都沒有動靜,為何偏偏在朕剛登帝位之時為禍人間亂朕河山!還有,不是說我中原大地有玄門護佑的嗎?那滿天仙神呢?都去哪兒了?在天上看戲嗎!”


    李勣幽幽歎了口氣。新帝終究還是太過年輕。盡管山東一事猝不及防,又非人力所能及,但此刻坐在龍椅上的若是先帝,絕對不會如他這般毫無威儀地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甚至求仙神庇佑……看來得給他找個幫手。李勣不由想起那個在夜色中,麵對渾身浴血的他與他的劍,笑容燦爛卻心如蛇蠍的女子。


    “陛下!”人群中走出一個鬢發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是因為大批世家子弟被殺而早早提拔為宰相的上官儀,他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說道,“事已至此,發怒生悲隻是徒勞。為今之計,還是要封鎖狐妖禍國的消息,避免被有心人利用,當做禍及全國的引子;同時通過別的措施來降低瞞不住這個消息後產生的不利影響,甚至將其扭轉成對大唐對陛下有利的事!”


    “有利的事?”李治眼前一亮,“上官卿有何妙策?快快道來!”


    “狐妖之禍非人力所能及,那便引那些隱居於山水間的世外高人出手解決就是。”上官儀給出的答案讓群臣齊齊怔住。


    “朕也素知世外有仙山。可既然是高人,想來大多沒有世俗的欲望,朕又該如何引他們出手呢?”李治也輕輕皺眉。上官儀這話說得倒輕巧,若是世外高人真的那麽容易下山,我長安城內就不會隻有一個算命的和一個數星星的了!


    “很簡單,造神!”上官儀撚了撚胡須,胸有成竹道。


    “怎麽個造神法?上官卿何必吊朕胃口,一並說完便是!”李治心急如焚。


    “臣聞陛下自幼博覽群書,想必也聽說過千金買骨的典故。我們不妨效仿前人,大肆鼓吹一位無名之輩,將其捧上神壇。那些真正的高人自然不會願意看到一個無名小卒壓在他們頭上,勢必會做些什麽證明自己強於那個無名小卒,而山東狐禍,就是他們大展身手的地方。”


    “妙哉!”李勣拍掌叫絕,“世外高人不愛黃白之物,但未必放得下名望二字。我們隻要在這一點上做文章,想來那些不服氣的修道之人定會與我們所造的‘神’爭個高下,就算不能解決禍患,但至少也能讓我們得到更多關於山東的消息不是嗎?”


    見一文一武兩位重臣都如此說,李治也終於下定了決心:“隻是,這個神的人選……”


    “陛下!恰好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李勣轉了轉眼珠,上前一步奏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先帝離世那日。有一人在朱雀門前以一己之力攔住聖駕,連殺上官無忌與鄭良,為通州百姓請命之事。”


    “愛卿說的莫非是那個黃庭?”李治愣了愣,皺眉沉思,“朕也的確聽說他容貌俊朗神異不似凡人,兼之似乎還身懷返老還童之術,再加上過往神秘,唯一的事跡也是見百姓之苦怒而為民請命,倒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可我們對他也一無所知,如何將他捧上神壇呢?”


    “陛下放心!”上官儀笑道,“臣雖不才,但於詩詞之道也算是略有建樹,作些許詩文頌其功德不在話下。”


    “啟稟陛下!”此時,又有一位老臣出列,正是工部尚書閻立德,“若是吹捧黃庭,臣倒是另有一則消息可以大做文章。”


    “哦?閻愛卿請講。”李治點頭示意。


    “諸位可知,今年春夏之際南方依舊時有暴雨,但卻為何沒有爆發水災?”閻立德並沒有直言,而是反問道。


    “這……”群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在長安過太平日子不要太舒服,誰會去關心天高地遠的南方是否風調雨順?再加上秉持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原則,他們就更不會去輕易打聽南方受災的情況了。畢竟,那些隨李世民前去為豫章公主送殯的大臣們究竟是怎麽死的,可還沒個準呢。


    “閻工部的意思是,此事也與黃庭有關?”李勣好奇道。他想起了九嵕山上自稱二郎神的趙昱,與他向黃庭請教的水泥製作之法——他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的太多了。


    “正是!”閻立德點頭,“坊間傳來消息,黃庭在驚擾聖駕之後,將死於興道裏的災民屍骨送回了通州,恰巧遇見隱居的前眉山太守趙昱。兩人一見如故,又都是哀民生之多艱的英雄人物,於是合計搗鼓出了一樣奇物,名喚水泥。也正是此物,助蜀地百姓擺脫都江堰歲修之苦,更是使其穩固性與抗水蝕性更勝一籌。而春潮來臨之後,趙昱更是在親測水泥的功效之後將其製造之法傳遍大江南北,長江流域的百姓得了水泥,在夏季梅雨來臨之前紛紛效仿都江堰修築堤壩,開流分水,這才使長江南北免受洪災。”


    “竟有此事?坊間消息可否屬實?那水泥果真如此神奇?”李治興奮莫名。自楊廣到李世民,這幾十年來大小天災不斷,其中尤以洪災居多。可以說,天下苦其久矣!若黃庭真的發明了可以幫助百姓修水利,禦洪災的利器……那這個神他造定了!


    “那還有假?”閻立德笑道,“盡管消息來自口耳相傳。但一來災民已經魂歸故裏是無可否定的事實,二來,這可是足以青史留名甚至千古流芳的大功德,換做各位……會將這份功勞視而不見甚至拱手讓人嗎?”


    眾人沉默。左傳雲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蔡倫隻是改造了紙就足以名垂千古,發明出裨益萬民的事物這種功德,設身處地他們必然是要牢牢攥在手裏的——天下間不會真有放著這份功德不要讓他人分一杯羹甚至鴆占鵲巢的蠢貨吧?


    “如此甚好!”李治大喜,登基這麽久終於聽到一個好消息了,“先皇新崩,朕初登大寶忙得焦頭爛額,竟然不知世間出了此等奇物!閻卿!這水泥既然能運用於大江南北,想來原料應是較為尋常廉價的……不知你可有所聞?”


    “自然。”閻立德拜道,“水泥之奇,不止在於效用神奇,這製作之法也很奇特。隻需將草木灰沒入水中靜置一段時間後撈出,佐以石灰岩碎末即可。”


    “如此簡單?”


    “如此簡單!”


    “哈哈哈!好!好啊!”李治再也繃不住,放聲大笑,“諸公!此物比上古之息壤如何?”


    “這……”諸位大臣噤聲,隻有一位諫官挺身進言,“陛下慎言,這息壤乃是上古傳說中大禹治水之神物,相傳最早更是女媧娘娘所持。如今陛下將水泥與其相提並論,是否有些不妥……”


    “怎麽不妥?古有禹以息壤治洪災,今有黃庭創水泥平水患!大禹也不過借神物之利方能成功,黃庭可是突發奇想,物盡其用,造福眾生!依朕所看,黃庭之功,更甚大禹!”李治與有榮焉,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就好像做出水泥的是自己一樣。


    眾卿家再度嘩然。盡管知道你要造神,可吹到這份上也太過了吧?比大禹功勞更大?你怎麽不說他能比肩盤古呢……


    但大家都是老油條了,知道這時候不能和李治反著來,就連之前出言的諫官也默默退了回去。由上官儀帶頭拜道。


    “陛下聖明!”


    “眾愛卿平身。”李治平複了一下心情,麵帶微笑說道,“黃庭有功於社稷,朕不得不賞。諸位愛卿覺得,朕該賞他些什麽?”


    “陛下!”上官儀再度出列,“黃庭雖然活人無數,功德無量,但畢竟曾經冒犯先帝,再加上此人來曆不明,不知根底。因此臣覺得,黃庭固然要賞,但不可重賞!所賞之物也有講究。黃庭身手不凡,不諳世事,想來他是被某位世外高人收養並授以武藝,才下山不久。這種人往往有一腔熱血和滿心抱負,正要闖一闖這繁華盛世!因此,不可讓他成名太早以生輕慢驕縱之心;不可授他官職封地將其困於一隅;不可賜他嬌妻美妾讓他沉湎於紅顏枯骨,更不可賜他一世富貴令他在奢華之中消磨鬥誌。”


    “嗯……上官卿所言有理。”李治略作思索,問道,“那依卿之見,朕該賜他何物?”


    “要賞他樂意接受卻形如雞肋之物,比如,一座長安城內的空蕩宅院。”上官儀輕輕一笑。


    “好是好,可是黃庭行蹤莫測,這地契該如何交給他呢?”閻立德問道。


    “我們何必交給他?隻需交給與他有關之人便好。”上官儀老神在在。


    “與他有關之人?”群臣麵麵相覷,李勣更是忍不住問道,“莫非上官大人查到了黃庭的身世?”


    “這倒不曾。”上官儀搖搖頭,“不過黃庭驚擾先帝聖駕時跟著兩女,一位是壽春縣主,一位是蕭皇後。於是我順藤摸瓜,從這兩位入手,果然發現了端倪。這長安城中,有一處宅院,是蕭皇後借她身邊老仆寧氏的名義購置的。而如今蕭皇後寧氏和壽春縣主早已隨黃庭不知所蹤,但那處宅院,卻並未荒廢,而是已經另有人入住。”


    “那入住之人現在何處?”李治忙問。


    上官儀淡淡一笑:“就在殿外!”


    ps:上官儀在李世民貞觀末期擔任的是起居郎,按理應該隨李世民前往九嵕山並死在尉遲恭刀下,但誰讓他是上官婉兒的爺爺呢?我說他沒死他就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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