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客廳內,賽烏桑和慕容易二人相視而坐。賽烏桑表情溫和,絲毫沒有了先前的冷漠之感。


    慕容易摘下鬥笠,緩緩坐了下來。開始與這位苗南的“大族長”攀談起來。隻是回想起半個時辰前的一幕,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半個時辰前……


    慕容易望了賽烏桑一眼,知道此時實在不宜翻臉。況且這次來苗南的目的本就不是與賽烏桑爭鬥。雖說當年阿普諾與賽烏桑之間曾經有過一些恩怨。但那畢竟已成往事,而且這本是苗南內部之事,他一介外人本就不好插入。


    而此行的重要性對他來說,心裏還是很清楚的。於是,慕容易便將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


    慕容易對著賽烏桑微微一禮,臉露敬重之色,緩緩道:“晚輩乃劍亭閣門下羅掌門的親傳弟子。此次前往苗南是有事求助於前輩,還望前輩相助。”說完,故意流露出一副焦急的麵孔。


    賽烏桑眯起雙眼,有些半信半疑,試探道:“羅掌門?”


    慕容易眼珠一轉,繼續道:“就是一百多年前,險些命喪於五極陰陽山的羅炙,羅掌門!”


    一提五極陰陽山,賽烏桑的臉色終於緩了下來。心中已信了幾分。


    本就擅長察言觀色的慕容易,頓時注意到賽烏桑的異樣。心想這賽烏桑看來還真和羅炙大有淵源,否則對方一聽五極陰陽山,不會態度一下子轉變的這麽快。而且從當年阿普諾前輩的口中,依稀還記得他曾經提過羅炙此人,隻是自己印象不深罷了。


    阿普諾和賽烏桑當年,本就是苗南一族最有影響的兩個人。如果阿普諾不知道羅炙的事情,八成就是賽烏桑和羅炙有關係。帶著這樣的獨特見解,慕容易孤身闖入這險惡之地。不過還好賽烏桑沒有反駁什麽,否則自己接下來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就勢順藤摸瓜,慕容易繼續道:“對於當年前輩搭救一事,掌門特派弟子來此告謝前輩。”


    賽烏桑的身子緩緩從天空飄下,一擺手道:“當年之事已經過去,我也隻是與貴派羅閣主達成共識而已,沒什麽謝不謝的。況且之後我苗南一族與貴派也素無來往了。”賽烏桑表情平淡,看不出什麽喜怒哀樂。


    但就是這麽一句話,慕容易便聽出了此話玄機。看來是羅炙當時與賽烏桑達成了某個協議,所以賽烏桑才會用秘術救治即將斃命的羅炙。而且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羅炙此時不在苗南。


    慕容易聽到此,也不再繼續說些奉承話了。直接話鋒一轉,接著道:“前輩大恩大德,劍亭閣上下無以為報。隻是近日家師身體偶爾會出現反噬的現象,已有走火入魔的之勢。此次前來,還望前輩搭救!”


    賽烏桑輕笑一聲,也不多解釋什麽。接著便笑容滿麵的把慕容易接待到客廳中,也就有了開始二人攀談的景象了。


    ……


    望著眼前賽烏桑溫和的嘴臉,慕容易隱隱感到一絲不安。但是怎麽個不安,他心裏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覺得賽烏桑的笑容背後暗藏詭異,不由得使慕容易的警覺又加了一分。


    吩咐了幾名卑女上了兩杯清茶,賽烏桑嘴角一笑,溫和道:“這是苗南最上好的紫雲茶,小友請品嚐、”說著,便示意慕容易飲茶。


    慕容易望著麵前的茶水,驀然想起當年阿普諾的“蟲蠱”。眉頭微微一皺,卻隻是寒暄了一下,但並不喝茶。


    如今這賽烏桑表情詭異,越是對他表現得友善,慕容易心裏就越是發慌。在不了解賽烏桑打著什麽算盤的情況下,哪裏敢喝下這茶?誰知道這茶裏麵有沒有“蟲蠱”。


    對於蟲蠱的威力,當年在大漠客棧的時候他可就領教過了。萬萬不可步入那些慘死修真者們的後塵。


    賽烏桑表情一怔,隨後回複平靜,也不生氣。隻是接著道:“當年羅閣主用一套奧妙的劍法,換取了自己重生的機會。如今他自己修煉法門不當,造成了反噬的後果。請問小友此次前來,可帶來了貴派其他的什麽異寶?”


    一看對方如此看門見山的說話,慕容易心知對方不是善茬。也可以看得出來,賽烏桑似乎對中原的修真法術很感興趣。


    “恐怕當年阿普諾前輩之所以慘敗,除了修為不敵對手這個原因以外。其中更大的原因,是因為賽烏桑習得了劍亭閣一門的奧妙劍法,所以才會重創阿普諾。否則憑借阿普諾前輩的修為,即使二人略有差距也絕不會重傷他,使他狼狽逃出苗南這個故土之地。”


    慕容易心想著這個答案,越發的覺得賽烏桑此人,不但是老奸巨猾而且還貪得無厭。


    賽烏桑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突然大笑道:“小友不必再偽裝,其實老夫早已察覺你並非劍亭閣門人。劍亭閣修真之士的氣息,老夫還是可以察覺的到。可你身上卻一點劍亭閣的氣息都沒有。我之所以剛才不殺你,隻是想探你此行的目的。其實老夫也一直很好奇,就憑你一個真元中期的小輩,就敢擅闖苗南?”說完,賽烏桑微微一笑,眼光稍露寒意。


    慕容易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輕易的就被對方識破身份。但他心裏清楚,現在可絕對不能心慌,自亂手腳,否則定會被賽烏桑誅殺!


    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慕容易憤然道:“既然前輩已經察覺,晚輩也就不再偽裝。其實此次前來苗南的目的,就是為了追蹤羅炙的下落。此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望前輩相告,此人如今身在何處?”


    賽烏桑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忌諱什麽。繼續道:“老夫與羅炙早已毫無瓜葛,自從我們雙方達成協議以後,他就離開了苗南之地,再也沒有踏入過。”


    慕容易心知憑借賽烏桑的修為,沒有必要隱瞞自己。失望的神情浮現在慕容易的臉上,不甘的緊握著雙拳,隻恨羅炙沒有在這裏。


    突然,賽烏桑詭異的一笑,雙眼中露出一絲強烈的殺意!冷冷道:“既然老夫已經成全你,你也該成全老夫了!小友的身上隱隱有一種熟悉的氣息,老夫很是懷念啊。不如就讓老夫殺了你,奪了你的魂魄,為我的煉魂魔杖多盡上一份心吧。”


    賽烏桑用力握了握手中那奇怪的禪杖,同時周身真氣大放,眼看就要出手。


    慕容易不慌不忙,望了一眼桌邊的清茶!淡淡道:“恐怕這茶裏也事先做了手腳吧!”


    賽烏桑略微一頓,隨後緩緩道:“看來你很精通我們苗南一族的蠱毒嘛,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你活命了。本想讓你中蠱毒,毫無反抗之力的死去。但你卻偏偏不知好歹,如此也休怪老夫無情了。”


    慕容易臉色陰沉,知道不好。頓時也將真氣蔓延全身,做好了全力一戰的準備。


    “什麽……!你這小子居然有阿普諾的氣息,我說怎麽這麽熟悉?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你活命了。不過我倒想問一句,你究竟是何人?”原本就要斬殺慕容易賽烏桑,突然麵色一沉,口中驚詫道。


    要說慕容易身上的真氣,本就是阿普諾五百年的內力精髓。雖然之前在梵若寺被無邪方丈用法力吸掉一半精氣。可如今殘餘下來的兩百多年真氣精華,也足以讓一般修真者大驚。賽烏桑與阿普諾本就是舊識,彼此身上的氣息那是再熟悉不過了的。


    如今看到慕容易身上流露出阿普諾的氣息,怎能不讓他驚慌?盡管當年自己險些擊殺掉阿普諾,但這個勁敵的存在,可一直是賽烏桑這些年來心中的噩夢。


    “阿普諾沒死……?”欲要出手的賽烏桑突然警惕的望著周圍,口中疑惑道。


    慕容易也不隱瞞,輕笑一聲回道:“阿普諾前輩早已仙逝,隻是臨終前把他的一身通天修為傳給了我!”


    賽烏桑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重新恢複到先前的冷漠。輕哼一聲,道:“無知小輩,真是不知好歹,今天就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略一停頓,賽烏桑陰笑一聲。抬起頭來,望了望屋頂。大聲道:“屋頂上的兩個小輩,你們還想躲到何時,一起下來吧。”


    話音剛畢,隻見屋頂的瓦礫頓時塌落。接著,一男一女禦空落下。


    男子風度翩翩,俊美的臉龐帶有一絲君子的灑脫。女子翠發朱唇,翩翩如畫,彷如這世間的仙子。


    此二人,正是柳若竹與了晨。


    慕容易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眼前會出現二人。不合時宜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了晨輕笑一聲,已讀透了眼前這個“師弟”的奇異表情。也不隱瞞,便對慕容易道:“師弟不必驚訝,其實我和你師姐早已看出在君臨城中的鬥笠男就是你。你遲遲不肯與我們相認,恐怕就是擔心會發生此刻的場景吧。”


    慕容易沒有言語,悵然一聲,竟有些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心底不禁佩服了晨的為人。


    柳若竹望了慕容易一眼,輕笑一聲,淡淡道:“師弟,雖然前些日子在烈焰山上,你的表現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但從今日的事情可以看出,你依舊是師姐心中的那個小師弟,從未改變!師姐也相信你本性善良,師父他老人家雖說對你有些嚴厲,但他是在間接的護你。”


    柳若竹仰天長歎一聲,仿佛在做著什麽重大決定一樣。隨後堅定的望了慕容易一眼,繼續道:“師姐永遠都不會再懷疑你了。今日,就讓我們助你一臂之力吧!”


    說著,柳若竹運起手中寶劍,沒有半點猶豫。


    “師姐……”慕容易癡癡的望著柳若竹的倩影,心底的一絲陰霾,頃刻間蕩然無存。


    又望了一眼柳若竹身邊的了晨,慕容易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師姐,就算易兒身死,也絕對要護著你與了晨師兄周全。隻要你能幸福,我雖死無憾。就讓易兒守護你們吧……”慕容易心中默默的祝福著二人,臉上露出一絲決然。


    賽烏桑饒有興趣的望著三人,輕哼一聲,冷冷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一起留在這裏,做我杖下的祭品吧。”


    慕容易一怔,連忙對著身邊的了晨低聲道:“了晨師兄,此人修為極高。哪怕我等三人聯手,恐怕也很難取勝。我做主攻,你和師姐二人做佯攻。一旦發現對方破綻,我們立刻遁逃,切不可戀戰!”


    了晨望了一眼已經漆黑的夜空,點頭道:“我們要速戰速決,以免驚動更多的苗南高手到此,否則我們可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不過此時夜幕降臨,也間接為我們的撤離增添了一絲機會!”


    “哼,殺你們幾個小輩,何須他人相助,我一人足矣。全部都乖乖的死在這裏吧!放心,老夫已經布下結界,外人根本無法進入,而你們也休想活著離開。”說著,賽烏桑大笑一聲,周身密布的真氣,不由得又大盛了一分。


    慕容易略微探出真氣,不禁大驚失色。果然這賽烏桑在周圍布下了強大的結界,就算是眼前沒有這勁敵存在,單憑他們幾人想破掉這個結界,恐怕也不是很輕易就能解開的。慕容易麵上一沉。此戰凶險,必要拚死一搏才有生存的希望。


    賽烏桑不再廢話,手中血杖一指,一道白光快速朝著慕容易的頭頂逼來。慕容易低喝一聲,運起阿普諾的強悍真氣到“青芒”劍鞘,硬是接下了這一擊。


    一時間僵持不下,但慕容易心知這隻是暫時的抵抗。時間一久,自己定然處於下風。


    了晨也深知不妙,從寶劍上立刻濺出一道淩厲的劍光,向賽烏桑殺去。


    賽烏桑低喝一聲,口中默念咒語。突然從周身冒出些許紅色的蠱蟲,這些蠱蟲大小不一,很不起眼。但卻在了晨的劍芒即將攻到賽烏桑的刹那間,全部化作一道金光,竟吸食掉了晨的劍芒。


    吸食之後,這些蠱蟲立刻全部死去,落了一地。賽烏桑不慌不忙,周身上下頓時又冒出數條蠱蟲,蔓延了一地都是。


    “小心,那是苗南的蠱蟲,千萬不可被它碰到!”慕容易噤若寒蟬,連忙大聲囑咐起柳若竹和了晨二人。


    柳若竹眉頭微皺,飛快的從袖口拿出一張“冥火符”,輕喝一聲:“滅”!”冥火符飛速朝地麵上的蠱蟲擊去。


    “轟轟轟……”


    大批的蠱蟲,正一點點被柳若竹的冥火符消滅。但賽烏桑身上的蠱蟲似乎有無限數量一樣,仍在不斷冒出。


    賽烏桑輕蔑的掃視一眼幾人,麵露不屑之色。


    他不但可以一邊牢牢的用法器牽製住慕容易。還可以一邊用蠱蟲牢牢的牽製住了晨與柳若竹二人。這一身驚人的修為著實令幾人驚慌失措。在這麽下去,三人一旦亂了方寸,必將慘敗至此,身首異處。


    慕容易一急,連忙催動真氣。手中“青芒”泛起一道霞光,立刻運起浩華軒的化氣之功,頓時脫離了賽烏桑的血杖。可由於自己的倉促撤劍,自身難免受到波及。身形一晃,險些被賽烏桑血杖的白光擊中臂膀。


    賽烏桑略一沉頓,沒想到慕容易居然能擺脫自己的白光。由此可見此子雖然暫時不敵自己,可一旦讓幾人遁逃,今後一定會是自己的大敵,決不能讓他們逃走,必要全部誅殺!


    想到這裏,賽烏桑的殺心更重!雙眼也越發的通紅,大有詭異之色!


    了晨眼疾手快,運起手中寶劍,立刻支援慕容易到這邊。也還好了晨發現的及時,用寶劍替慕容易擋住了賽烏桑的強勢攻擊。否則剛才的白光,一旦擊中慕容易臂膀的話。那慕容易的臂膀定被斬下。


    來不及道謝,也顧不得心驚,慕容易擦了一把額頭滲出的冷汗。心知此人修為通天,恐怕就算是當年的阿普諾,也沒有這般犀利的修為。


    “若在這麽下去,恐怕我們三人都要被這賽烏桑擊殺!眼下還是及早破除結界為妙,若是敵不過,就隻有逃跑的份了!”


    一想二去,望了一眼身邊的二人,又望了一眼周圍難以破除的結界。慕容易感到一股空前未有的壓力襲來,同時也陷入了深深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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