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舊病複發,臥床不起。


    小皇帝榜張貼出皇榜,廣招天下的名醫為淩霄治病。


    名醫是招集了不少,但都是有去無回、生死未卜,據說全都因治不好攝政王而被殺了。


    有了這樣的傳聞,是誰聽著都怕,從此再也沒敢去揭皇榜了,可今天卻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嚇得路人都停下看了...


    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孩搬著一張椅子,搖搖晃晃地走到皇榜前,把椅往皇榜一放,便爬了上去。


    他站在椅子上有模有樣地看了一會,就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將皇榜完好無損地撕下來,再往地上一跳。


    “小娃兒,別拿走......”


    好心人的驚叫並沒有起作用。


    小男孩開心地笑了笑,就將皇榜披在肩膀上,邁開小短腿開始飛奔起來。


    看到皇榜在那小小的肩膀上飛舞著,看榜的差官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跟著追了上去。


    實在是太久沒人來揭皇榜了,再不找個人出來交差,他怕是要被上級問罪了。


    小男孩拿著皇榜往一家醫館裏跑進去,興奮地喊道:“娘,我給你拉到生意了。”


    “子衿,你上哪拉的生意。”


    顧墨懷從桌前站起來。她白絹蒙麵,厚厚的劉海蓋過黛眉,讓人看不清她的麵容,隻留一身素白的衣裙盡顯脫俗的氣質。


    顧子衿把皇榜往桌上一放,一雙烏黑的大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天真無邪地道:“隻要娘把攝政王治好,以後我們的醫館就會客似雲來。”


    顧墨懷震驚地看了皇榜一會,再看入顧子衿狡黠的眼裏。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故意把她送到淩霄的身邊去的。


    她曆經生死,好不容易才逃離淩霄,不管顧子衿是怎麽想的,她一點都不想去見淩霄。


    “顧大夫,即然皇榜都撕了,請你將東西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吧。”差官在一催促道。


    顧墨懷對差官賠笑道:“差大哥你看,這是小孩子不懂事......”


    差官打斷顧墨懷的話道:“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可不是小孩不懂事就能說得過去的。”


    顧墨懷見差官都這樣說了,也就隻好道:“至少得讓我收拾一下東西吧?”


    “那好吧,請顧大夫快點。”


    顧墨懷對差官行行禮,就拉著顧子衿走到裏屋去。


    一進到裏屋,顧墨懷瞪著子衿怒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去揭皇榜?這麽多人有去無回,那當中不知有什麽陰謀。”


    “我爹中毒了,現在正暈迷不醒,沒有人救得了。”顧子衿平靜地道。“至於那些沒


    用的大夫,大概全部被滅口了。”


    “你去打探過情況了?”


    顧墨懷早就告訴過顧子衿,他的爹就是淩宵,他會去打探情況,她也不會覺得意外。


    “我去探過攝政王府,也去見過我爹,從他的脈象來看,是中毒了,並不是生病。”顧子衿說到最後,聲音是悶悶的。


    “即然這樣的話,你就照顧好自己,我可能要去一日才回來。”


    她這個兒子看起來天真可愛,實則門道多得很,醫術和易容術頂好,即然他都這樣說了,就不會情況有假。


    顧墨懷被差官帶到攝政王府時,第一個見的人是楚靜書,多年後她看起來依然溫婉和善。


    在正堂內,楚靜書雖然沒坐在主母的位置上,表現出來的卻是主母的樣子,客氣的招呼顧墨懷坐下,並且讓人奉上茶。


    “顧大夫是吧?”楚靜書和氣地笑了笑道:“你好像不是上京的名醫,真的有把握治好攝政王嗎。”


    “是的,我並不是名醫。可我就有把握住治好攝政王,你考慮考慮,看要不要試一下?”顧墨懷低頭把玩著茶杯,語氣也淡漠得可以。


    “當然要試。”一個男子從正堂後麵走出來,理都沒理楚靜書一下,對顧墨懷道。


    “顧大夫這邊有請。”


    顧墨懷認得這個男子,他是淩霄的貼身侍衛張昭,當年她逃跑沒少被他攔住。


    楚靜書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隨即又溫婉地笑道:“可不是,顧大夫雖然無什麽名,想必醫術也不錯,貴陽也不會揭皇榜。快快有請。”


    顧墨懷在心裏冷笑,起身跟著張昭離開,並沒有理會楚靜書。


    很明顯的,楚靜書想當攝政王府的家,可是人家並沒有賣她的賬。


    張昭在前頭走到一個叫天和院的院落前,就把楚靜書攔在門外,再帶著顧墨懷走進去。


    顧墨懷跟著張昭走進一間臥室,沒走一會就看到一個大屏風,上麵的落款是“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是淩霄的筆跡。


    驟然讀到這句詩,顧墨懷心底酸澀一片。


    也相信美人已經死去了,但是那美好的夢過得太快了嗎?


    聽說他成親的那日,丞相相千金在喜轎上被殺,所以那上麵說的“美人”會不會就是丞相千金?


    顧墨懷也有一瞬間猜想過可能是自己,可一想到淩霄以前是如何對待她的的,她馬上就把這個想法否定掉。


    張昭見顧墨懷在看著上麵的詩,略顯沉重地道:“我也不怕跟顧大夫實話實說,我家主子經曆過痛徹心扉的情事。”


    顧墨懷咽下心裏的酸澀,輕聲問道:“那他到藥石無醫的步,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是的。”張昭輕歎一聲道:“看過的大夫都說,我的主子一心求死,根本就沒辦法醫治。”


    “那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顧墨懷一步一沉重地走過去,繞過屏風她就看見淩霄躺在床上。


    這多年她無數次夢到他,每次都是那麽健碩,步步生風、威風凜凜。


    可現在的他消瘦了不少,臉上泛著黑色的毒氣。


    張昭跟過來道:“我家主子現在已經喂不進去東西了。太醫說,如果再這樣下去,怕是,怕是熬不過這兩天。”


    顧墨懷震驚地看著淩霄。她怎麽也想不到經過當年的生離後,再見麵居然就是死別的到來。


    顧墨懷走到床邊的坐下,將淩霄的手走被子拉出來,想給他號一下脈,可是這個時候他的手動了,下一刻就將她的手緊握住。


    他要醒了嗎?還是說這隻是個騙她回來的局?


    顧墨懷吃驚不已,抬頭看向淩霄的臉,見他濃密的睫毛動了一下,眼角邊有一顆淚慢慢劃落。


    她提著心等了等,沒有等到他醒來,才轉頭向張昭問道:“這是什麽回事?他平時也會這樣子嗎?”


    張昭瞪大眼看一會,才深吸了一口氣道:“平時不會這樣子,這是不是說明他要醒來了。還是說....”


    張昭停頓了一會,才又接著道:“他這兩天連一滴水都喝進去過,這會不會是回光


    返.......”


    “不會!”顧墨懷急急打斷他的話道:“這隻是條件反射。”


    其實,那是淩霄習慣性的動作。


    在那半年裏,隻要她一靠近,他就會握住她的手,再將她拉入懷裏。


    見顧墨懷情動於外的著急,張昭有過一瞬間的懷疑,但想這段時間消失的大夫又釋懷了。


    他輕言解釋道:“顧大夫請安心為我家主子治病,這段時間消失的大夫,隻是暫時被關起來而已。因為我主子昏迷不醒不能讓外人知道。”


    顧墨懷點頭以示了解,便試著將自己的手扯回來,卻發現淩霄拉得很緊。她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拉開,才得以解脫來給他號脈。


    剛一號上淩霄的脈,顧墨懷又是一場吃驚,因為淩霄身上中的毒是一種“蟄鳩”的奇毒,這天下除了她沒有人能解得了。


    顧墨懷號過脈後,對張昭道:“你主子身上的奇毒是怎麽中的?”


    “在戰場上,被箭射傷就得到了。”張昭看了看顧墨懷懷疑地問道:“這毒連太醫都不認得,也解不了,隻能用藥控製的。難道你認識這種毒?”


    顧墨懷避而不答道:“現在別管這個問題,熬藥過來給先他解毒。”


    張昭不抱希望地問道:“我主子現在喝不下藥,能不能有別的法子解毒?”


    “不能,你還是先命人熬藥過來吧。”


    顧墨懷寫了一張藥方給張昭,他沒多久就熬好藥端過來。


    她接過藥,對張昭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接下來我不希望有別人在場。”


    張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但他並沒有走多遠,就守在房間門口。


    顧墨懷跟著走到門口將門拴好才走回去,從懷裏拿出一瓶藥倒進去攪好,坐回到床邊。


    她裝了一小匙試著喂淩霄喝,然而結果就像張昭說的那樣,怎麽喂都喂不進去,剛倒到嘴裏去,就全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你要我拿你怎麽辦,你就這麽希望死去?”


    顧墨懷把藥放到桌上,給淩霄拭去流出來的藥,苦悶地看著他。


    “娘,這種時候不是該以嘴喂藥嗎?”


    突然聽到顧子衿的聲音,顧墨懷很平靜地回過頭,看看顧子衿,再抬頭看向屋頂的小洞。


    “這是攝政王府,你還是別仗著有點武功,就在這裏亂闖,出了問題別想讓我救你。”


    “我不會差到等你來救。你還是快點給我爹喂藥吧。”


    顧子衿端過藥,端著藥放到顧墨懷的麵前。


    “你說的這個不一定行。”


    顧墨懷不抱希望地拿下白絹,露出絕美的臉。她喝了一口藥,就俯身貼到淩霄的唇上。


    她的唇才剛貼上,淩霄的手就習慣性地扶住她的後頸,唇也似有意識的吸著。


    “嘩!”顧子衿驚歎著道:“我老爹果然不是個凡人。”


    顧墨懷也很驚訝。


    淩霄明明昏迷著的,可那吻跟醒著的時候一樣霸氣,就連手放的地也分毫不差,不讓人有半點退縮。


    嘴裏的藥喂完了,顧墨懷想起來也起不來,隻能等著他自動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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