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濞是劉邦兄長劉仲的兒子。劉邦取得天下以後,封自己的兄長劉仲為代王,還把山西大同那塊地給了他;但劉仲的能力不行,匈奴人進犯的時候,他因為害怕逃到了洛陽。劉邦不知道怎樣說他才好,隻好把他降為郃陽侯。


    劉仲膽小怕事,但他的兒子劉濞和他的性格恰恰相反,他十分英勇善戰。公元前196年,淮南王叛變,劉邦親自率兵上戰場,劉濞跟著劉邦一同衝鋒建功,劉邦對這個侄子便產生了別樣的看法。


    平定動亂以後,劉邦便封劉濞為吳王,管理吳越一帶。


    文帝時期,吳國太子來長安朝覲,朝會過後,吳太子便和漢太子劉啟對弈,因為發生爭執,劉啟用棋盤將吳國太子砸死了。劉啟登基成為漢景帝後,又拒絕將吳太子的靈柩遷回吳國。劉濞對漢庭自然心生怨恨,並逐漸積蓄力量,


    吳國當時的管轄範圍主要是丹陽郡、豫章郡以及會稽郡,也就是現在的江西、浙江、江蘇、安徽一帶。江西那邊有銅礦,劉濞就用它來鑄錢;廣陵附近有海水,就設立鹽場。一個躺著造錢,一個躺著賺錢,暴利產業,政府資金充足,老百姓都不用交稅。


    通過煮鹽和鑄錢,劉濞成為當時最富有的藩王,他遠比當時的漢景帝有錢。


    劉濞財力十分雄厚,這就有了與漢朝庭分庭抗禮的資本。


    劉濞見楚、趙、膠西等國被削地之後,料到吳國也將波及,正好楚王劉戊密遣使者到來約同起兵,劉濞反謀遂決。素聞膠西王劉邛勇敢好兵,久為各國所畏,得他出來謀反更易成事。劉濞乃暗遣中大夫應高前往膠西。應高麵見劉邛後說:“現在劉啟受人蠱惑打算削藩,殘害宗室中人,吳國和膠西都是諸侯大國,一旦削藩必定牽連彼此。吳王身體不好,二十多年都沒有上朝,若是被朝廷猜疑,那將無法解釋。竊聞大王以賣爵小事致被削地,其他王侯也因為一些小事被削地,俗話說刮糠及米,今日見削,恐明日受誅。”劉邛道:“為之奈何?”應高道:“吳王與大王同此憂患,願乘時順理拚棄微軀,以除天下之患,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劉邛瞿然驚道:“寡人何敢如此?主上雖然用法嚴急,為人臣者惟有死耳,安敢背叛?”應高道:“禦史大夫晁錯熒惑天子,侵奪諸侯蔽塞忠賢,諸侯皆有背叛之意。如今彗星竟天蝗蟲滿地,此乃萬世一時之機會也。大王誠能許諾,吳王即率楚王略定函穀關,守滎陽敖倉之粟以待大王。大王幸臨,則大事可定,然後兩主中分天下,豈不甚好?”劉邛聽說稱善,應高見劉邛已允,立即回報劉濞。


    吳王害怕膠西王反悔,又親自前往膠西國與其結盟。劉邛便遣使往約齊、趙、淄川、膠東、濟南、濟北等國。當日各國多遭削罰,人人怨恨晁錯,都同意一起起兵。


    劉濞於是日夜訓練兵卒,部署將士克期舉事。此時朝廷已議定削奪吳國會稽、豫章二郡。削書到時劉濞已經起兵,於是盡殺朝廷所置官吏,並下令國中道:“寡人年六十二,今自為將;少子年甫十四,亦使為前驅。將士等年齒不同,最老不過於寡人,最少也不過於寡人少子。應各自努力圖功待賞,不得有違!”軍中聽著命令,隻好相率西行,差不多有二十萬人。


    卻說楚王劉戊乃元王劉交之孫,劉交好讀書,與魯人穆生、白生、申公三人一同學詩於荀卿門人浮丘伯。後來劉交立為楚王,遂用穆生、白生、申公為中大夫,優禮相待。


    劉交因穆生等素不飲酒,每遇宴飲必為穆生等特設醴酒。及劉交身死,傳子夷王郢客、皆與從前無異。至孫劉戊嗣位,一日置酒會客,忽然忘卻設醴,到罷酒時穆生退出說道:“吾今可以去矣。”遂稱病高臥不起。申公與白生聽說後特來看視,問其緣故,竟然是因為沒設醴酒,便強勸道:“你為何不念先王之德,今王小小失禮何足介意?”穆生道:“先王優加禮貌於吾三人者,本因重道之故;今日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難與久居,吾豈為區區之禮乎?”於是謝病而去。


    申公、白生見挽留穆生不住,隻得聽之。如今被削東海一郡,劉戊便與吳國通同謀反。申公、白生聞信進諫,劉戊不但不聽,反用鎖鏈將二人係在一處,身服赭衣立在市上舂米。二人至此才服穆生先見,但現在後悔已經遲了。


    丞相張尚,太傅趙夷吾聽說劉戊打算起事後上前苦諫,劉戊不聽,竟將二人殺害,克期出兵與吳聯合。此時趙王劉遂也殺其丞相建德、內史王悍,領兵駐在趙國西界,欲待吳楚兵到來時會同前進;一麵遣使前往匈奴請其援助。膠西、膠東、淄川、濟南等地也一律響應,獨有齊王劉將閭忽然翻悔,不肯與之聯合。濟北王劉誌因城壞未修,郎中令將劉誌劫住發兵堅守,因此也不得如願。


    此次起兵僅有吳、楚、膠西、膠東、趙、淄川、濟南七國,齊王與濟北王背約中變,城陽國小不與其謀。此外梁、代二王皆文帝之子,河間、臨江、淮陽、汝南、廣川、長沙六王皆景帝之子,當然不肯附和。淮南、衡山、廬江三王皆淮南厲王劉長之子。劉長被文帝徙往蜀地途中餓死。淮南王劉安念起父仇,便召其相商議,意欲發兵助吳。其相假意說道:“大王欲響應吳國,臣願為將。”劉安大喜,遂將兵事交付其相。其相既掌兵權,反將淮南邊境派兵固守。劉安束手無策。衡山王劉勃一心為漢,辭絕來使。廬江王劉賜雖不發兵,卻常與南越通使,意在坐觀成敗。


    劉濞自率大兵西渡淮水。恰遇楚王劉戊率眾到來,兩軍會合一處直向梁地而進。此時膠西、膠東、淄川、濟南四國因齊王背約,便合兵圍攻齊王,劉將閭發兵堅守。早有人將七國反書傳到長安,景帝聞信大驚,急聚朝臣商議。晁錯立即出班獻策請景帝禦駕親征。景帝道:“我若親征,都中何人居守?”晁錯道:“臣當留守都中。陛下出兵滎陽,敵兵新起其勢甚銳,不可輕敵,徐、僮一帶之地暫時不妨棄去,令彼得地生驕自減銳氣,然後以逸待勞一鼓平亂。”景帝半晌無言,暗想當此危急關頭,要我自己冒險親臨前敵,你反而自圖安穩留守關中,因此心中不悅。猛記得文帝遺言,謂天下有變可用周亞夫為將,便掉頭左顧。見周亞夫端立一旁,景帝便命他督兵討逆,亞夫直任不辭。景帝大喜,便升亞夫為太尉,命其率三十六將軍,克日出兵往征吳楚。周亞夫受命而去。


    景帝遣發亞夫後正想退朝,偏又接到齊王急報請速援師。景帝躊躇多時,心想朝中諸將,除周亞夫外未可信任,隻好就宗室及外戚中選擇。但選來選去僅有竇嬰一人最為適宜。此時竇嬰免官家居,景帝立即遣使往召,竇嬰隨了使者入宮。景帝一見竇嬰便溫言撫慰,說自己意思想命他為將。竇嬰心想太後主上一向將我冷落,如今事急方來求我,我豈能輕易由人播弄,於是賭氣辭道:“臣材力薄弱不能勝任,乞陛下另選賢才。”景帝道:“吾思之已久,除君之外更無他人,望勿推辭。”竇嬰仍執意不肯答應。適值竇太後也在座上,知道竇嬰的意思,心中追悔不該除其門籍,致其懷恨不願效力,欲待向他賠禮,口中又說不出。景帝見此情形不由大聲說道:“天下危急,王孫誼關國戚。難道可以袖手旁觀麽?”竇嬰見景帝言詞激切方才依允,太後也覺歡喜。景帝便拜竇嬰為大將軍,賜金千斤。竇嬰又保薦欒布等人為將軍,於是命曲周侯酈寄領兵擊趙,欒布領兵救齊,竇嬰進屯滎陽監督兩路軍馬。


    竇嬰既受將印,即將所賜千金陳諸廊下。一麵招集將士分委軍務,所需費用就到廊下自取。不到數日千金已盡,無一入私,因此部下感激俱樂為用。竇嬰諸事完備將要起行,忽報袁盎前來求見。原來袁盎曾為吳相,晁錯為禦史大夫,兩人素來有隙,及七國反報傳來,晁錯想借此報複,便對屬吏說:“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為蒙蔽,言其不反如今果反,諒袁盎必知其謀,應奏聞主上將其拿究。”屬吏答道:“事若未發先行究治,還可以絕其根株,今吳已起兵,縱使追究也於事無益。且袁盎身為大臣,不宜有謀。”卻有旁人聽得此語報與袁盎。袁盎聞言大恐,心想晁錯既然存心害我,我現在也要設計害他,不如趁他未曾下手時先發製人。想到竇嬰前與晁錯爭議時種下嫌隙,如今拜為大將軍,為景帝所倚重。自己素來與他交好,正可托他引見景帝。袁盎想定主意,便乘夜來訪竇嬰。


    袁盎見了竇嬰並不提起晁錯,隻說自己前為吳相深知吳王機密,願入朝麵奏,請竇嬰先向主上陳明。竇嬰應允,次日入朝奏聞景帝,景帝即命袁盎入見。袁盎到時卻值景帝與晁錯商議調撥兵餉之事,二人驟然相遇不覺都吃一驚。景帝一見袁盎便問道:“君嚐為吳相,今吳楚造反,以君意料,將來成敗如何?”袁盎應聲對道:“陛下不必憂慮,吳楚指日可破。”景帝問道:“計將安出?”袁盎礙著晁錯在旁不便說出,便請景帝屏退左右。景帝便命左右近侍一概避開,獨有晁錯一人侍立不去。袁盎見晁錯仍在心中發急,便對景帝說道:“臣所言之事人臣皆不得知。”景帝遂命晁錯暫避。晁錯心想我是主上最親近之人,如今連我都要回避,不知道他要說甚言語,心中甚是憤恨。但是不得已隻好走到東廂。


    袁盎四顧無人才對景帝說道:“吳楚造反皆因高皇帝子弟各有封地。今晁錯擅行謫罰削奪其地,所以起兵,其意在於共誅晁錯各複故地。為今之計隻有立斬晁錯,盡赦吳、楚七國之罪,並還其地,則可兵不血刃而罷兵。”景帝默然良久問哀盎道:“此計究竟如何,如果行之有效,我何惜晁錯一人以謝天下?”袁盎道:“以臣愚見才想到此計,行不行還望陛下熟思。”景帝聞言點頭,遂讓袁盎回家。


    晁錯待袁盎退出,複到禦前計議軍務。袁盎適才與主上密語多時,究竟說什麽晁錯也無從知曉,又不便向景帝動問。景帝自然也不會告訴晁錯,說袁盎叫朕殺死你以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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