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於真人性格沉穩,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剛才張天師和陸機準備動手的時候,他連勸都沒有勸,隻是一直在冷眼旁觀。他在向玄機行同門禮之後,也轉身離開。


    剩餘眾掌教隨即也各自起身,向玄機告別,轉身出門。


    隻有陸遠山依然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


    玄機心領神會,起身向偏殿旁的一個內室走去。


    陸遠山緊跟著站起身,跟在玄機的身後,來到內室。


    這個內室是每日大臣們在早朝之前享用茶點的休息室,屋子不大,卻是水果茶點一應俱全,內飾風格也是極為雅致。


    “主上怎麽這麽快就動手了?”陸遠山進入內室之後一邊關門一邊對玄機說道。


    “昨日收到主上消息,吩咐我們動用朝廷的力量搜尋九鼎下落。”坐在擺滿茶水糕點桌子前的玄機開口說道。


    “怎麽這麽急?”陸遠山說著坐到了玄機對麵,捏起桌上青花瓷盤中的一塊桂花糕,直接放進了嘴中。


    “這我就不清楚了。”玄機伸手摘下桌上果盤中的一顆葡萄扔進了嘴中,“我們隻要照辦就行。”


    “剛才你都看到了,這事不好辦。”嘴中嚼著桂花糕的陸遠山說著從茶盤中拿出一個瓷杯,然後端起茶壺開始倒茶。


    “你是說那個姓張的?”玄機捏了一把瓜子放在手中。


    “還能有誰?”陸遠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一塊臭肉弄得滿鍋腥,他要是不同意,剩下那些老雜毛也不會輕易同意。”


    “那你說該怎麽辦?”玄機開始嗑起了瓜子。


    “殺了他。”陸遠山放下茶杯,冰冷地說道,“殺雞儆猴。”


    “殺了他?不行。噗,”玄機吐出瓜子皮,“龍虎山高手眾多,殺了他的話,天師府的人會找你拚命。”


    “哼,”陸遠山冷哼一聲,“難道我還怕他們不成?”


    “我說老弟,你這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嗯?”玄機說著將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雙腳搭在了桌子上,“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


    “現在不殺他,留著將來也是禍患。”陸遠山又捏起一塊桂花糕放進了嘴裏。他這一點很像當年的陸機,陸機就非常喜歡吃桂花糕,每頓茶點必有此物。


    “正一派天師府乃是道門之首,實力不可小覷,”玄機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道,“且不說你能不能殺的了他,就算你殺了他又能如何?天師府的人一定會查明真相,然後到茅山找你算賬,老弟你是修為高,可俗話說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那天師父高手眾多,教中弟子成千上萬,若真為了替師報仇而發起狠來,僅憑你們茅山那幾百弟子能扛得住?”


    “老兄你真是糊塗,”陸遠山笑道,“一旦姓張的沒了命,你覺得他們還會是鐵板一塊嗎?估計肯定為爭奪掌教之位打得頭破血流了。”


    “唉,你讓為兄我說你什麽好呢?”玄機搖頭歎道,“你說的沒錯,姓張的一死,教中肯定會打亂,那些一心想做新掌教的一定會明爭暗鬥,甚至可能會大打出手。可是老弟你算盤打得雖響,忘了一件事。”


    “什麽事?”陸遠山笑道。


    “不管新任天師會是誰,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為掌教報仇。”玄機眼中盯著陸遠山,森然開口。


    陸遠山的笑容僵住了。


    “怎麽樣,陸老弟,”玄機看著表情僵住的陸遠山,開口笑道,“你還想殺他嗎?”


    “那你說怎麽辦?”陸遠山抬頭問玄機。


    “很簡單,和你剛才說的一樣,殺雞儆猴。”玄機說著將手上剩餘的瓜子扔進了桌上的瓜子盤裏,然後拍了拍手,拿起茶壺倒茶。


    “殺雞儆猴?”陸遠山聽後一頭霧水,“殺誰?”


    “除了姓張的和姓於的之外,想殺誰殺誰。”玄機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陸遠山。


    “你的意思是說……”陸遠山似乎明白了玄機的用意。


    “剩下的那些老雜毛一定有追隨姓張的,”玄機放下杯子,欠身扯下一根香蕉,一邊剝皮一邊笑道,“誰跟著他我們就殺誰。”


    “嘿嘿,真有老兄你的。”陸遠山笑著端起了茶杯。


    “嘿嘿嘿……那是自然。”玄機說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門外十幾丈處,一個站在殿柱旁、身穿青衣、手持拂塵的老太監皺起了眉頭……


    皇宮之外,一臉凝重的張天師緩步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他有一個習慣,每當自己發完火的時候,自己就會一個人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調整一下情緒,平複一下內心。此時已是深夜,大街小巷一個人都沒有,正好可以散步。


    看著街道兩旁錯落有致的店鋪和大大小小的民宅,張天師不住地搖頭,一旦真的要催動萬鬼大陣來尋鼎,恐怕到時又會是屍橫遍野、生靈塗炭了。


    就因為一個荒唐的夢,這個荒唐的皇帝就做了這麽一件荒唐的事。不想著如何為黎明百姓謀福祉,整日和國師玄機神神道道,煉丹求長生,這樣的皇帝又有何用!唉!作孽啊!張天師苦笑著搖頭,胸中煩悶的他不由得朗聲吟起元朝詩人張養浩的千古名詩: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少陽兄!”張天師正直抒胸意,身後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張天師轉過身,一位身穿青絲道袍的道人從半空中飄然而下,落在他的麵前。


    “星辰兄?你來幹嘛?”張天師說道。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全真掌教於星辰。


    “和少陽兄你一樣,心中煩悶,出來走走,”於星辰笑道,“老遠就聽到老兄你在吟詩,所以過來湊湊熱鬧。”


    “吟詩?哼哼,”張少陽搖頭苦笑,“我他媽現在想碎屍!”


    “少陽兄的脾氣還是這麽火爆,”於星辰笑道,“剛才若不是大夥苦勸,你和陸遠山估計就動手了。”


    “你們當時勸我幹什麽?”一想起剛才陸遠山的那副嘴臉,張少陽氣就不打一處來,“讓我收拾收拾那個畜生!他媽的什麽玩意兒,道門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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