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裏克開始感到不自在,很快就被視為不服從命令的士兵,受到特殊關注。


    蓋倫勸他緊張起來履行自己的使命。


    他可以看出,塔裏克有潛力躋身成為瓦洛蘭上最偉大的英雄之列——然而他似乎並不敬畏命運,甚至是自己的祖國。


    為了不讓他遭到貶黜,塔裏克被指派臨時擔任先鋒團劍尉長的隨行助理,他們二人對此都心存不滿。


    然而,當老劍尉長連同其他隨行人員戰死的時候,塔裏克卻在擅離職守……有傳聞稱他當時正在附近某片被遺忘的神廟廢墟中的回廊上閑逛。


    沒什麽可辯駁的。


    十多名戰士死了,塔裏克必須被送上劊子手的砧板。


    然而,為了給朋友尋求最後的仁慈,蓋倫插手了。


    作為劍尉長的繼任者,他宣判塔裏克將被處以“石冠之刑”——根據德瑪西亞最古老的傳統,他將被送去攀登巨神峰,幾乎無人能在登頂的過程中活下來。


    雖然石冠之刑通常都是在默許那些喪失尊嚴的人逃離德瑪西亞、自我流放並重獲新生,但是塔裏克卻登上了第一艘南下的船,他發誓真的要以此彌補自己的過失。


    攀登巨神峰的旅途幾乎吞噬了他,令他身心俱焚,無數次倒下又爬起。但是塔裏克突破了疼痛的界限,突破了自己亡故戰友的鬼魂以及巨峰施加給他的其他考驗。


    隨著他接近頂峰,一輪新來的景象圍繞在他身邊,他滿目失落與毀滅……


    他看見阿爾巴斯德圖書館被深淵和火焰吞噬……但卻毅然地衝進煉獄之火,想要救出桐創作的詩篇。


    他看見冰霜守衛將世界上最後僅存的幻夢鹿趕下嚎哭深淵……自己也奮不顧身地跟著跳下去想要拯救它。


    在不朽堡壘的大門前,塔裏克看到蓋倫的殘破屍首在絞刑架上悠蕩……他無力地跪倒,然後舉起盾牌,義無反顧地衝向前方嚴陣以待的諾克薩斯大軍。


    當一切景象褪去,塔裏克發現自己正站在巨神峰的最高點,而且他並非孤身一人。


    他的麵前,某種顯為人形的東西站在那裏,水晶般的麵孔發出群星的光芒,聲音如同千聲低語,像刀刃一樣割開塔裏克。


    它向他訴說世間真相,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一直都知道那一切。它還講述了他此生一直都在渾然不覺中準備著一副衣缽,他的一切決定和行為都是為了讓他能在此刻站在此地,巨神峰之巔。


    接下來他將成為瓦羅蘭之盾,在尚未到來的偉大戰爭中挺立不倒。


    塔裏克重生成為了保護者星靈,他被賦予了凡人不可想象的力量與意義,並欣然接受了這全新的感召——擔當整個世界的堅毅守護者。


    羅賓望著一望無際的平原,眼中卻浮現不速之客的影子。


    曾經的青蔥綠野,現在已經被戰爭蹂躪得滿目瘡痍。


    生命的損失將是巨大的,但我不能拯救那些咎由自取的人。兒子,父親,未罹之殤。


    德瑪西亞人,諾克薩斯人,永世為敵,總是像磁石一般被某種更龐大的力量推到一起。


    有許多捍衛者,捍衛著自己膚淺的理想,他們都是我的阻礙,他們都在以近乎歡愉的心情在這片狹小的空地上廝殺,對自己真正重要的意義絲毫不知。


    兩軍混戰,每一方都全力投入這支毀滅之舞。


    我可以試著與他們講道理,請他們移步別處打鬧,但我曾經的同胞們現在將我視為某種介於叛徒和煞星之間的存在,諾克薩斯人,怎麽說呢,諾克薩斯人一直都沒什麽耐性。


    我的常用武器——睿智、魅力和熱忱——在這絕望的大漩渦之中毫無用處。


    所以我將礙事者推到旁邊,將尋釁者踩在腳下。


    世上所有恐怖行徑都在我身邊瘋狂上演,我已經距離我的目標很近了。


    就在那裏,在怒火翻騰的戰場中心,色彩的烈焰在召喚我——一個精美的生命即將香消玉殞,被沾滿泥漿和血漿戰靴踐踏。


    這個生命勇敢地矗立在那,在鐵甲暴徒們製造的轟鳴汙濁之中桀驁不馴,它的美就像一枚水晶風鈴詠唱的清脆歌聲。


    它是這種植物的最後一朵花,如果它死了,就不會再有下一朵開放。我無法允許它殞滅。


    酣戰之中的兩軍將領暫停下來,看到了我在接近,他們臨終決戰中的不速之客。


    他們麵向我,突然聯手結盟,對我的不請自來同仇敵愾。


    我站在兩支軍隊的正中間,看上去是在等待四麵八方撲上來的死亡之擁。士兵們正在小心翼翼地向我逼近,握劍的手在顫抖,與他們不同的是,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羅賓收回心神,看向厄斐琉斯淡然道:“我們在前往福光島之前我們可以尋求塔裏克的幫助。”


    厄斐琉斯沉默了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願意去嚐試。


    “你們真的要去找塔裏克?”


    商人很是疑惑,巨神峰到處充滿危險,除了強盜外還有許多在此曆練的勇士們,他們也不是善茬。


    他看向厄斐琉斯和羅兵,瘦弱的身影隱藏著強大的力量。


    他笑眯眯道:“或許我可以再給你們帶段路。”


    “我無所謂,萬一遭遇危險我們倆可不一定能救你。”


    羅賓前提和商人打好預防針。


    夜晚,狂風呼嘯。


    商人指著一顆閃耀的群星道,“那是戰神星座‘潘森’的一部分,而他是一位名為阿特瑞斯的人。


    從很小的年紀起,他就知道戰鬥是自己的天命。


    他和部落裏的許多孩子一樣接受訓練,目標是加入拉闊爾的軍事教團,“拉霍拉克”。


    阿特瑞斯從來都不是力量最大或者技藝最高超的武士,但他卻以某種方式堅持著,在每一回合的較量後,都帶著血痕和淤青站起來。


    一段時間後,他與同輩的新兵派拉斯產生了激烈的對抗氣氛。但無論阿特瑞斯多少次被摔在石麵上,他都再次站了起來。


    他不依不饒的韌勁讓派拉斯另眼相看,他們在訓練場上揮灑的鮮血,築成了真正的兄弟情義。


    阿特瑞斯和派拉斯在一次巡邏中遭遇了野蠻人的入侵,整支拉闊爾人巡邏隊隻有他們兩人幸存。


    而當烈陽星靈拒絕討伐這些入侵者時,阿特瑞斯和派拉斯發誓要親自奪得星靈的力量,他們決定去攀登巨神峰之巔。


    和許多前人一樣,他們也低估了這次攀登的殘酷程度。


    派拉斯在抵達峰頂之前,他的生命如同風中的殘燭,最終輕顫一下便化為了烏有。


    當天空敞開,隻有阿特瑞斯還在,他將成為神聖星靈的載體,他將擁有報仇雪恨的力量。


    但後來回到拉闊爾部族的並不是人,而是長槍閃耀、圓盾燁爍的戰爭星靈——潘森本尊。


    他判定阿特瑞斯不具資格,因為他是一名屢戰屢敗的武士,所以它徹底奪走了他的身體,用於實現自己的目標——一項對凡人來說過於艱巨的任務。


    阿特瑞斯被封進了自己腦海中最遙遠的角落,隻能通過模糊的景象看到這位星靈踏遍世界,搜尋著暗裔——那些遠古時代被創造出來的活體武器。


    後來,盛怒之下的潘森加入了巨神峰不遠處的一次戰鬥,等待他的是正在追尋神峰之巔的暗裔劍魔亞托克斯。


    那場戰鬥從地麵打到天上,橫掃下方人類的大軍……最後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暗裔的弑神之刃刺入了潘森的胸膛,在天空中的戰爭星座上刻下了一劍。


    但隨著星靈漸漸消散,阿特瑞斯,那個被它認為弱小的人,再次蘇醒。他被亞托克斯的劍刃貫穿,星靈武器的力量正在衰退,而他則抽了一口氣,衝著那個暗裔的臉啐了一口。


    亞托克斯冷笑了一下,把阿特瑞斯留在原地等死。


    幾小時以後,當烏鴉開始落下來的時候,阿特瑞斯忍住痛苦再次站起來,踉蹌著返回拉闊爾部族,身後留下一條血染的路。


    飽嚐一生的失敗以後,他求生的意誌以及遭背叛的憤怒已經足夠延緩他的死亡,縱使那死亡已將戰神本尊奪走。


    阿特瑞斯在派拉斯的家中醒來,派拉斯的遺孀伊烏拉為他養傷。


    在那裏,阿特瑞斯明白了,他一生都在仰望星空,卻從未思考星空下的世界。


    凡人不同於天神,凡人之所以戰鬥是因為他們別無選擇,因為他們知道死亡始終在等待。


    他在一切生命中都看到了這股韌勁,因為死亡的威脅永無終結。


    的確如此,野蠻人入侵者現在就在威脅著拉闊爾人北邊的定居點,其中也包括伊烏拉的農場。


    雖然阿特瑞斯要想舉起長槍還需要休養數月,但他還是決定親自終結這場災禍。


    最終,他拿著星靈留下的暗淡武器出發了。


    然而,當他抵達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敵已經遭到襲擊。


    從他們的慘叫聲和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阿特瑞斯知道,他們麵對的是亞托克斯。


    阿特瑞斯意識到,將這群野蠻人驅趕到巨神峰的正是亞托克斯。


    雖然他曾把他們視作仇敵,但他們和拉闊爾人並無二致——他們都是被夾在兩個更龐大的力量之間、飽受紛爭摧殘的凡人。


    阿特瑞斯對暗裔和星靈抱有同樣的憤恨。


    它們都一樣。它們都是問題本身。


    阿特瑞斯站在了野蠻人與亞托克斯之間。那個暗裔認出了傷痕累累的盾牌和長槍屬於那個隕落的星靈,於是對他冷嘲熱諷——如今阿特瑞斯沒有了潘森的力量,何來希望?他在亞托克斯的攻擊下雙膝跪地,但當阿特瑞斯聽到身邊人們的喊叫時,他的意誌點燃了星靈的長槍。隨著一記奮力的飛躍,他一擊斬下了暗裔持劍的手臂。


    劍和暗裔都倒在了地上,隻有阿特瑞斯毅然挺立,他看到與自己同名的那顆星在天空中重新煥發生機。


    雖然阿特瑞斯經常掛念著想要回到伊烏拉的農場,但他那天曾許下誓言,要對抗星靈、飛升者、惡魔以及任何力量過分強大的存在,因為它們隻會破壞。


    他拋棄了自己的原名,成為了新的潘森——星靈的武具如今被灌注了新的戰鬥意誌,唯有直麵死亡時方可熊熊燃燒。


    潘森的神性已經離去,戰神必須在凡人中重生。”


    “暗裔不是被驅趕出去了?”


    羅賓好奇地盯著商人,這顯然是從前的故事。


    可當他提及這一切時,商人嚴肅的表情卻告訴她這些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對,不過新一輪的危機不用多久便會到來。


    你們倆想要體會一下戰神阿特瑞斯飛升的感受嗎?”


    羅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商人拿出了一種魔藥,他們倆喝下後夢幻事情發生。


    在奈瑞瑪桀的廢墟,他們感覺並不是飛躍。星空中的魔法沿著阿特瑞斯的軌跡在天空中灼下烙印——這是墜落的感覺。


    畢竟,阿特瑞斯隻是一介凡人。


    在他身邊漩渦般的沙丘上,一隊拉霍拉克正在作戰。這群烈陽教派的戰士從巨神峰的神廟長途跋涉而來。


    他們共有五十杆長槍,深入沙漠三個星期——於阿特瑞斯隻是片刻即可跨越的距離。


    他們前來調查一個正在盈溢的力量——即便自己本身正在虧蝕。


    在這裏,他們所崇拜的太陽恒常明耀,曆史的背影似乎依然烙印在沙漠中,勾勒出遠古時代失落帝國的殘存遺跡。


    高堂廣廈,如今已被沙丘埋葬。曾經讓凡人升入天庭的太陽,早已黯然沉入地下。


    恕瑞瑪在此誕生,也在此消亡。


    第一個飛升者就是在奈瑞瑪桀被創造出來的。


    他們本應捍衛恕瑞瑪,迎擊任何威脅。然而,身未死、國已破,那些飛升者在數百年的紛爭中陷入瘋狂,化為暗裔,踐踏、蹂躪著這個世界,最終遭到囚禁。


    不過,阿特瑞斯很清楚,因恕瑞瑪的狂妄自大而誕生的某種可憎之物依然未死……


    金屬的鳴音在阿特瑞斯耳畔響起,一根長槍掠過阿特瑞斯的頭盔。長槍接二連三。


    鳴音漸漸形成高亢的戰吼,拉霍拉克釋放出他們的力量。然而,就在金鐵滿天之際,一道魔法震爆席卷了長槍的前進軌跡,在廢墟中劃出一道毀滅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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