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依靠在幹枯的菩提樹幹上,自覺心神皆定,一時間有些不願醒來。


    在他睡眼朦朧之際,突然察覺一枚石子打到了自己的頭頂上。痛倒是不痛,隻不過令他頗為反感。


    果然,下一刻,一陣令人生厭的叫嚷聲此起彼伏。


    “喂,小子,你哪來的?不知道這裏不能有人在的嗎?


    你不僅待在這裏,還倚著菩提樹躺在地上,難道是要挑釁我懸鍾寺佛法的威嚴?!”


    柳夕不得已抻了抻脖子,徐徐起身正視眼前,坐上觀來者麵目。


    最前麵的那人頭頂紫金冠,腳踏黃金履。眉眼細長,話中帶刺,屹然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於其身後,還跟著一群凶神惡煞的少年,觀此狀況,顯然是來者不善。


    柳夕將身子向上提一提,運轉靈力隔空將那顆石子吸了過來,並攥於手心之中。


    眾人眼見他在不斷地揉捏著那塊生硬的石頭,一時間頗感困惑。隻當此人是瘋了癡了,卻不想從他的口中蹦出來一句極富威脅的話語。


    “這顆石子,是誰丟的。”


    不急不慢的一道聲音留存在這一小片天地間,引的柳夕前方一眾弟子頓生出搖擺不定的猶豫。


    他們故作麵麵相覷的模樣,神色之中流露出幾分真情幾分假意,看過便盡知。


    柳夕依舊麵色如常,但望向這幫弟子的眼睛裏,卻多了一些凶狠。


    最前麵那位十分驕橫的弟子,無視斜靠在菩提樹幹上的清秀少年,掐著腰,仰著脖子笑得很陰冷。


    “不過隻是一介無名無分的窮酸子弟罷了,殺就殺了,沒什麽好猶豫的!”


    話罷,他縱身一跳,在半空中呈虎躍龍騰之態,一拳轟向半躺在地上的少年。


    “你不如就去死吧!!!”


    隔空一道淩厲的攻勢突至,破空聲瞬間充斥在這方空氣中。


    柳夕冷眼旁觀,卻根本沒有將他的攻擊放在眼裏。


    隻見其掌心一點紅光乍現,攜帶著無邊滔天烈焰的玄火之光芒,於高溫之下,驟然滋生。


    火焰在柳夕身前,半空之上,已瞬發之勢凝聚成了一堵火壁。


    攻擊落在這堵烈焰所匯集而成的牆壁上時,猶如蜻蜓點水,僅僅隻是擦出了幾點微弱的火花。


    終究,這看似凶猛的攻勢在“火壁術”的阻擋之下,消散於無形之中。


    至此,那名頭頂紫金冠的紈絝少年,臉上開始露出了驚恐萬狀的表情。瞠目結舌之下,承載著他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怎麽可能!你用了什麽妖法?!”


    柳夕聞聽此語,嗤之以鼻地不屑一顧,言語之中盡是鄙夷與嘲諷。


    “人總能將自己的弱小歸結於一個荒唐的原因。”


    “妖法?嗬嗬,那你便瞧好了!這便是你所謂的妖法!”


    話音剛落,柳夕手臂輕抬,直指眼前這名少年,頓時火光大射。


    從頭至尾,他沒有將身子挪移過分毫,懶散輕鬆的模樣讓一眾懸鍾寺弟子頗感壓力。


    嘩!!!


    隻見一陣掠空聲拂過,自柳夕掌心所呼嘯而出的火蛇成燃盡萬物之狀,徑直奔向那位先前朝他攻擊的少年。


    後者心頭頓生膽怯,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的這條蛇形的烈焰,一時間竟忘了防禦,更忘了躲閃。


    當其身後的諸多年輕人見到此刻這般見之膽寒的模樣,方才意識到自己與眼前這位看似沒有任何威脅的少年之間的差距。


    下一刻,皆捂著腦袋狼狽逃竄,倉皇出逃之下,便隻剩了那名頭頂紫金冠的紈絝少年一人還站在原地不動。


    不是他不想躲開,反而是他不能。


    此刻他距離火蛇最近,那股熾熱的溫度令他心神失守,甚至就連肢體也變得僵硬了起來。


    就在火蛇隔著他隻有一寸的距離之時,那道洶湧的烈焰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聽了下來。


    少年喉嚨,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身上的汗水早已濕透了內衣套裝如今他渾身上下劇烈顫抖的模樣在火光之中顯得尤為清晰。


    看到此際情況,他瞬間放鬆了下來,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火蛇,也多了些嘲諷的意味。


    “嗬嗬,看來你還是十分識時務啊!好了,趕緊將這東西收回去吧!”


    這位少年故作高高在上的模樣,尤其是他擺擺手的那一刹那,柳夕的嘴角突然勾起一縷常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啪!!!


    下一刻,隨著一聲響指的突然響起,火蛇突然張著血盆大口朝那少年撕咬而去。


    在後者震驚的目光中,他整個身子全部淹沒在火海中。


    隨後,一聲爆炸蓋過千層浪,產生的浩蕩餘波擠壓的周遭的人們喘不過氣來。


    待得火光黑雲盡消散,一點青煙染黃天,其中的人兒才緩緩地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此刻,他渾身焦黑,衣不蔽體,唯一能夠體現出他尚且還有生機的一麵,那便是其手指的輕顫。


    柳夕不動聲色地起身而立,原先眼神當中的殺意此刻已消減不少。


    不過心中的怨念,估計很難盡數祛除。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那躺在地上,猶如一具死屍一樣的黑糊身影麵前,蹲下,眉目顰蹙。


    “我初來懸鍾寺,不知貴寺的規矩如何。但想來,如此泱泱大宗,應該還是會講理的吧?”


    “或許先前倚在菩提樹下,是我之過失,但是,還輪不到你對我指手畫腳!


    我向來不會恃強淩弱,但也絕不允許任何人欺壓於我!你放心,過幾日我便會離開,在此期間,希望還能看到你如先前一般活蹦亂跳的樣子。”


    話罷,柳夕站起身來。


    回首瞥了一眼身後的菩提樹,然後在另外一眾弟子的目光中,瀟灑離去。


    就在柳夕走出這片區域的一瞬間,腦袋微微一偏,餘光稍稍朝後探了一眼。


    隨後,他便故作無事地走開了,期間,其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容。


    與此同時,藏在一處牆垣之後的人影漸漸顯露出來。


    他望著那個黑衫少年瘦削且健碩的身影,一時間心頭想了很多,很多......


    眾人見柳夕走遠並消失以後,這才急忙上前攙扶起那位一動不動烤焦了的少年。


    隻聽那少年從嘴裏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來,目光灼灼,似有火在燃燒。


    “等著......”


    就在此時,一道出塵跳脫的身影自空中翩然而下,落到眾弟子麵前。


    “靈......靈均師叔!”


    不知是誰先道出這麽一句,緊接著眾人都俯首作禮,舉止之間十分恭敬。


    這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小和尚,無視掉其他人,徑直地走向身後那個被攙扶的少年。


    “師......師叔,還請為師侄主持公道啊!”


    那個渾身焦黑的少年,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了,才傾訴出這麽一句滿含委屈的話語。


    “公道?”


    靈均搖頭輕笑,在弟子們看來,平日裏看上去溫潤爾雅的小師叔,此刻笑起來,愈發令他們心神皆懼。


    他的笑容,帶著幾縷細致入微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公道在何處,你心裏清楚。


    空舟,在這棵菩提樹下,你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對得起你的師父,對得起祖師,對得起佛祖嗎?!”


    順著靈均的手指望去,那名弟子瞧見身後的那棵高大的菩提樹,在寒風的呼嘯中並無半點頹態。一時間,有些羞愧難當。


    “柳夕從三清殿而來,是我們懸鍾寺的貴客,今後,不要再處處針對了。


    倘若還有下一次,那我,依舊會如今日一般,冷眼相待。屆時,你之生死,便與我、與懸鍾寺毫無關聯。”


    那位名叫“空舟”的少年微微屈身,想施禮,奈何渾身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止住了這個動作。


    靈均看在眼裏,並未多言其他,轉身便朝另一邊的方向離開了。


    “多謝師叔教誨!!!”


    身後傳來的十分沙啞的聲音隨著靈均的離去也漸漸消散而逝。


    “空舟師兄,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被燒焦了的少年一臉苦大仇深,眼睛死死地盯著身側這個剛說話的弟子,語氣之中飽含著怒氣。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送我去療傷啊!!!”


    “哦哦哦,是是是......”


    眾人攙扶著一瘸一拐的空舟,緩緩地離開了這裏。


    但他們卻不知道的是,空舟內心在下一刻變得更加決然,甚至做好了不顧一切的準備。


    他嘴唇輕挑,內心深處傳來陣陣邪惡之音:


    自我出生之日起,還從未有人讓我吃了這麽大一個虧。


    柳夕是嗎?三清殿弟子又如何?縱然讓我傾盡全部,賠上我這“懸鍾寺弟子”的身份,我也要讓你身敗名裂!


    即至此處,他回首望了一眼身後的那顆高聳入雲的菩提樹,眼底瞬間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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