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外人聽起來,一切都是那麽毋庸置疑。


    趙帆朝老者施了一禮,又惡狠狠地撇了柳夕一眼,便匆匆離去。


    這件事,無疑便到此為止了,可是,在柳夕看來,他與老者之間的事情,恐怕還沒有那麽快結束。


    “你隨我來。”黑袍老者隨意地指了指他,當下便欲先行離去。


    一旁的王二牛一把拉住他,麵目有些擔憂,柳夕眯著眼,拍了拍他那雙大手,示意“無妨”,旋即便緊跟在老者身後。


    待二人走到一處空曠無人之地,老者便駐足停下,轉身若有深意地盯著柳夕。


    二人對視一會兒,老者輕啟唇齒。


    “身上的傷,好得怎麽樣了?”


    柳夕聽之一愣,隨後算是了解了個大概,衝著老者微微施了一禮。


    “托前輩的福,傷勢離痊愈,已然不遠了。”


    看著柳夕此刻臉上恭敬與從容,這倒是令老者心頭不禁有些驚奇。


    “你知道我是誰?我想先前我與你並未謀麵。”


    柳夕聞言,目光一定。


    “若非是那日將我救治回來的杜彭生杜長老,那還有誰?”


    聽了這個回答,老者臉上的淡漠神情倒是並未有所變化。


    “救你?”杜彭生擺擺手,像是否定。


    “並非是我救了你,若是深究的話,說是你自救也不為過。那日,我可是親自探查過你的周身各處,生機全無,若是問為什麽最後你還能活過來,想來應是天意如此。如此說來,賠上我一顆‘複骨丹’,倒也是無關痛癢了。”


    柳夕連連稱是,心底卻好似炸了鍋:


    當然不是你救的,你要救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今日之事我會替你做主,倒是你,在沒有修為的前提下,就敢獨自前去,難道就不怕......”話還沒說完,杜彭生仿佛像是發現了一處寶藏似的,眼裏除了火熱之色外,就隻剩下了驚歎。


    “這......這是怎麽回事?你的丹田,甚至氣海......”


    柳夕聞言,指了指肚子。


    “哦,您說這個啊?說來也奇怪,自從我醒後,便無意間發現自己的氣海暢通無阻,想必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杜彭生怔怔地望著柳夕的小腹下方,眼底的驚愕始終沒有消散,反倒是愈發強烈。


    “你的丹田氣海,在你昏迷期間我已探查過多次,想來不應該啊?”


    柳夕腦袋一嗡,急忙打著哈哈道:“世事難料,有能有多少事情是能夠說得清的?”


    老者點頭,像是認同了柳夕的這個說法。


    “若是你父親知曉你有望修煉了,想必會很開心。”


    “哦?前輩認識我父親?”


    老者沉吟了一會兒,轉過身去負手而立。


    “舊識了......”


    柳夕在其身後點了點頭,臉上倒沒有太多的吃驚,畢竟十七歲的少年的體內住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老靈魂”,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了。


    “還有一件事,你要切記。小心常家的那兩個小輩。”


    柳夕聞聲,目光一凝。


    “是常高逸的那個常家嗎?”


    “不錯,還有其兄長常江。先前你墜崖之事,其內情你再清楚不過,我想,不用我過多提醒。”


    他之前已從常高逸那裏驗證了謀害自己的凶手,這個,他不會隨意敷衍。


    “除此之外,宗門裏,依附他二人的弟子也不在少數,比如今日的趙帆,你要小心。”


    果真是常高逸的人!


    柳夕經老者一席話,算是徹底地印證了心中所想。


    確實,方才趙帆坦誠自己之過的時候,有種想要將此事全部攬到自己身上的意思。起初他並未有所察覺,方才經老者一點撥,倒是堅信不已。


    “好了,話說到這裏,我也該走了。日後若有什麽事情,隻管來執事堂找我便是。‘瓊令’你接到了吧?”


    柳夕點頭,算是回答。


    “那便好,藏經閣裏的典籍,我想,對你的修煉也大有裨益,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亦可以來尋我。”


    “勞煩前輩了。”柳夕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注視著眼前的黑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視線當中。


    與杜彭生的一番交談,也讓柳夕深信,此人必定對自己心懷善意,雖然不顯露在表麵,隻注重行動,但遠比那些隻會空口自談的人要實在的多。


    等到他回到講堂之後,發現原先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該幹嘛的幹嘛,隻有王二牛依舊杵在原地。待得見到柳夕之後,他便立刻大踏步地跑了過來,雖說樣子有些滑稽,但也不妨礙他那憨厚淳樸的本性。


    “師弟,怎麽樣,杜長老沒有為難你吧?”


    柳夕捂嘴“噗嗤”一聲。


    “想啥呢?這事本來就是那趙帆的過錯,為難我作甚?”


    王二牛聞之一愣,憨笑著撓了撓後腦勺。


    “嘿嘿,這倒也是。”


    柳夕拍了拍他的肩頭。


    “好了,我先去藏經閣了。”


    “哎?午飯你不吃了?對了,說起來,你早飯還沒有吃。”


    柳夕聞言之,故作嚴肅狀,盯著他道:


    “修煉之人,豈能被外食所限?”


    隨後,他像是難以控製般,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不吃飯又豈能好好修煉?這樣吧師兄,晚飯你幫我多打一份,等我回去再吃。”


    王二牛眯著眼睛,露出一口大白牙。


    “成!”


    巳時。


    柳夕如昨日一樣,再度交出“瓊令”後踏入了藏經閣,唯一一點不同的是,他比昨日稍早一點。若是說還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門口看門的兩位大哥臉上的神情了。


    “大哥們,你們這是怎麽了,臉色難看的緊哪!”


    柳夕隨意地拋著手中的令牌,神色怡然地盯著眼前的二人。


    “沒什麽,隻不過裏麵進了個女弟子,令我們兄弟二人頭疼得很哪!”


    二人相看一眼,眼睛裏似是又千般苦楚,無處訴說。


    “哦?”柳夕穩穩地接住令牌後,插著雙臂,一臉不解。


    “不就是個女弟子嗎,至於勞您二位傷神嗎?”


    “你懂什麽,裏頭的這個,是宗主的愛女。”說著,左邊的那人眼睛裏顯得愈發悲催。或許是右邊的那人見其情緒低落,便替他繼續道清原由。


    “宗主本來提醒過我們,若是在宗裏見到其蹤跡,定要將她帶到宗主麵前。這不?見是見到了,人家愣是死活不讓我們暴露其行蹤,這可著實令我們兄弟二人為難哪!”


    話罷,兄弟二人相視對眼,有種欲哭無淚的酸楚感。


    柳夕倒沒有想太多,畢竟這是麵前二人自己應該考慮的事情,與他無關。他衝著麵前哥倆拱了拱手,自己推開了藏經閣的大門,隨後再關上。


    他這次再度進來並非是漫無目的地到處亂逛,而是找到昨日盤坐的空曠之處,靜心沉坐了下來。


    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藥後,柳夕便細細觀賞起來。打開瓶蓋聞一聞,又倒在手中看一看,發現也就是尋常的幾粒藥丸,並無奇特之處。


    “華叔,你確定這三枚小白丸能讓我徹底踏入初探期?”


    昨天晚上,離華便讓他備好“蘊靈丹”,以供今日突破之用。他起先倒是並未多加在意,這些個小白丸,族裏倒是送來了幾瓶,雖說在外界看來很稀有,但柳家能這麽隨意地拿出幾瓶,足以見得其實力之強,恐怕都快及得上三清殿了。


    “不錯,你如今的修為本就處於一個臨界點,若無丹藥輔助,不出七日,便可達到。但若是服了丹藥,吸取其中的磅礴靈氣,便可提前作突破。”


    柳夕一拍腦殼,有種恍然大明白的感覺。


    “如此說來,這丹藥的確是個好東西。要是我天天吃這玩意,成聖那還不是指日可待了?”


    離華本無意打擊他的荒唐想法,但又不得不對其多加改正。


    “你在想屁吃?這丹藥豈能如你所言一般,想吃多少便吃多少?一般蘊含靈力之物,吸取其中靈氣的數量會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減弱。雖然你現在服用一顆‘蘊靈丹’就足以邁入修仙的第一道門檻,但之後的諸多大境界,即使你服用再多,桎梏也未必能鬆動一絲。”


    話說到這裏,離華像是又想起了些什麽。


    “本尊警告你,不要一味的追求力量而服食太多丹藥,根基不穩尚在其次,對之後的修煉‘抽繭剝絲’才是十分嚴重的事情。”


    柳夕覺得離華說的不無道理,對這修煉一道而言,他算是一個小白,而腦子裏的這個龐然大物,可是活了漫長歲月,聽其勸誡,並不吃虧。


    他當下便抓起一個藥丸,一把塞到嘴裏,“咕嘟”一聲,吞入腹中。


    柳夕按照離華教他的辦法,果斷開始吸收其中的濃稠靈氣。後知後覺間,他的腹部略微有些暖意,如一團火苗暗含其中。


    片刻,他覺得肚子裏像是發生了一場“爆炸”,一股靈力頓時充斥全身,浸入他的四肢百骸。柳夕急忙運行周天,開始引導靈力,使之貫徹周身各處穴道,以及滋潤幾條經脈。


    如此枯燥卻又不失有趣的修煉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他頓感丹田之地近乎飽和,仿佛在添點靈力就要破碎了一般。


    “華......華叔!你,你看看我,我感覺自己的肚子要撐炸啦!”


    柳夕驚慌失措地溝通魂海中的那尊意識,額頭上虛汗連連。


    “笨蛋,趕緊突破啊!”


    離華破口大罵,語氣十分駭人。


    “怎......怎麽突破啊?你光跟我說吸收靈藥的方法,沒告訴我突破境界的方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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