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至師尊與我初遇之地,是開始也是結束,楓樹下席地而坐,日暮楓紅,我似乎正前往從前,而師尊正在前來,我能感覺到師尊至遠方趕來初遇我時的模樣,看見正望向地上嬰兒時的身形,麵露慈愛,擁我入懷,可師尊終究要帶著那嬰兒遠去,前往,我不願的未來,我妄想留住師尊,這血紅落葉卻一直在阻撓我,我小心翼翼想拿下身軀上堆滿的楓紅,可一直卻有紅色落下。


    後來,弧想幫我斬斷,我拒絕了它,我開始試著接受它們,就如這楓樹也未反對我的再次打擾般,如深淵般破碎,夢已醒,人已走遠,我卻還未起身。可是,這並不是夢,這或許,便是我的道。


    “從那以後,臨淵劍主李世空之名傳遍天下。”趙高看著又陷入沉默的李世空,聲音又緩緩平複道:“臨淵戮仙,舉世無空。或恐懼的,或覬覦的,天下宗門勢力無不打著除惡之名尋你。”


    “可是沒有想到,你竟就在我夏國皇城一親王府上做著一管家之職。”此時趙高已踱步至李世空麵前,兩人相距不足一丈。


    那時我身受重傷,天下之大已無處可去,便渾渾噩噩一直南下,某日至一林中,許是真的疲憊了,便在一樹下歇息,沉沉昏睡。


    那一次,睡夢中,朦朧中師尊似依舊如從前,滿臉慈愛的注視著我,我欲掙紮起身,卻發現與身體斷了聯係,這是夢,我知道,可我同樣很清楚的感覺他就在那裏,此時就在我麵前,我想睜開眼看看,一次次的努力中,師尊突然把手伸向我的臉盤,像以前一樣,我感覺到了,真的感覺到了,這不是夢。


    眼睛睜開,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幼兒,恐隻有半歲有餘,也許會有失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不知名的感覺,他此時正稍有些好奇的看著我,但更多眼裏卻體現出一種平靜平淡,許是還不太會走路,現正試著緩緩坐下。


    他真的很不一樣,我當時汙頭垢麵,衣衫襤褸,他卻安靜坐於我身旁,隨後向我伸出手,手上有一不知名糕點,仿佛麵前又出現了以前師尊給我好吃的時候的模樣。


    哪怕師尊離去時,我都未有曾一滴眼淚,可當時,我無聲的哭了,似乎我才是個孩子般,他見我哭,便掙紮著把那食物送到我的嘴邊,我邊哭邊吃進了口中,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不舍咀嚼,不舍咽下。


    他隨後又掙紮起身,蹣跚而去,我含著食物,眼睛被淚水模糊,看著他遠去,就像師尊當時遠去般,似乎光明消失,似溺水,似心髒被大力擠壓。


    他又回來了,小心又吃力的端著一碗水,蹣跚而專注,灑了好多在他身上,他身上此刻似乎有一種微弱的光芒散開來,驅走了我身周的黑,依舊送至我嘴邊,我小心端過,不再哭泣,此時我的世界,隻有食物,眼前的水,及依舊離去的他。


    他是被人喚走的,離去時看著我笑了一下,那就是世間最美的風景,伴隨暖陽。


    我愣了許久許久,後來喝下了那碗水,順著他離去時的方向,我追尋了過去,後來至一府中。


    我在遠處看著他進去的門,靜靜的,一夜空靈,似乎在感受著他的存在,我覺得這種感覺真好。


    第二日,我便去洗漱完畢,入了親王府的門。


    “可我夏國與他們不一樣,從你剛一劍破壞城牆,僅震開眾人,而未傷人性命。”趙高認真的看著麵前之人猶豫中話鋒一轉道:“我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隻要你至此離去,不再過問我夏國之事。”


    趙高看著麵前這再度陷入沉默的一人,要換一個人,換個時間地點,哪怕對方也是合道強者,自己都不會這麽多廢話,可麵前之人,曾斬殺道境,並不是怕,相反自己會有興奮的感覺,可如今的時間地點並不合時宜。


    “我夏國可不是一區區二流宗門所能比擬,況且就算斬殺合道境,你當初必定身受重傷,現在的你有沒有恢複當初的實力還難說。”似乎是在說服對麵之人,趙高嚴肅看著對方說道:“而且這是我夏國境內皇城區域,我並不覺得你這樣會有絲毫勝算,你這完全是在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可許是依舊不再見李世空有何言語動作,趙高有些不耐煩了。


    “看來你是一定要與我夏國為敵了,我也不瞞你,你是一個值得我正視的對手,也正因為是在我國皇城,對你也有顧慮,但你也是為拖延我們,好讓世子能夠逃脫。”說著隨即趙高轉頭看向遠處接著道。


    “你身後三人皆我夏國內衛三大司正。”說完指著李世空身後三人那一紅衣女子道:“百伎司大司正唐崗卿,精神道海已大成。”


    “內侍司大司正羅建,意識神海大成,及監察司大司正孔邢,丹田道海大成。”說著又指了指儒雅男子與大漢。


    “三人皆第七境圓滿,三人能力相輔相成,配合甚至可與道境一戰。”


    “李世空,飄渺門一內門弟子,如今境界…”李世空眼神終於從手中之劍移開轉向前方的趙高說著略一思慮道:“未到八境,手中之劍名為弧,從前修的是意識,如今修的是自身之道。”


    “內門弟子?弧?自身之道?我對這場戰鬥越發的充滿了興致。”趙高說著身形卻慢慢變淡消失。“就讓我看看能滅道的存在究竟有何不同。”


    與此同時似有所感,李世空目光周轉一圈,整個世界如鏡片破裂,天空大地都似乎由一塊塊碎的鏡片組合而成。


    “李先生當心。”轉過身來,儒雅男子羅建一作揖道。而紅衣女子唐崗卿已不見身形,大漢孔邢赤手空拳,身周靈力環繞,氣勢不斷攀升。


    “李先生之名,我孔邢聽聞之日起便向往非常,沒想到天遂人願,今日合我三人之力能與先生大戰於此地,是我等之幸。先生可莫小瞧了我們。”話雖客氣,卻有興奮之情溺於臉上。


    話音剛落,李世空神情一抿,卻見自己身邊空間也如境破裂,孔邢人未至,一拳攜山崩之勢自境中襲來,至李世空左側瞬間臨身,下意識想移動身形,卻突兀發現,腳下不知何時,被某物縛於地麵。


    隻聞似有幾聲金石沉悶之聲重疊,後聞劍鳴,卻見李世空右手平舉,反握弧劍,劍刃背臨左臂,有氣至拳劍相交處轟然四散,似震碎周圍空間,鏡麵破裂之聲響起,李世空身周遂回複正常,身軀未動半分,僅腳下自站立之處鏡麵完全破碎,現虛無震旦之處,又立馬回複土地鏡麵模樣。


    空間忽聞一聲嬌哼,而前方,孔邢保持出拳之姿,似未受何影響,身邊羅建卻神色略有萎靡。


    “我這一拳雖說有試探的成分,但亦是我肉身全力施為,經過崗卿鏡麵空間蓄勢與速度,加上羅司正的能力,重疊拳意與束縛身形,哪怕尋常道境硬抗亦會吃虧,先生卻身形都未有移動分毫。”孔邢看著李世空認真說道。


    “他那劍有古怪,一拳打在上麵,拳意卻又似擊向無底深淵,似乎得繞過那劍才能傷他身形。”邊說著邊馬上向另兩人傳音道。


    “恐怕不止,剛你擊中他之時,他那劍似乎把你拳勢泄於四方,我布於他身周的棱鏡更像是被你一拳摧毀的。”唐崗卿也自虛空傳音道。


    “我的邪影也似被你那一拳給震散了,不愧是曾經叱吒上古的神兵,那劍很有古怪。”羅建也傳音說道。


    也同時李世空也收起往常的笑容在分析:這一拳雖仍是肉身之拳,但恐怕也已近道境,經過這些鏡子能突兀出現於他人身邊,卻像經過千萬丈的蓄勢擊來的一樣,而且那似乎不止一拳,還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隨他那一拳一起擊來,加上剛才束縛我的黑影,若不是弧,僅這一拳,我必定受傷。


    說時長,其實都僅發生在一瞬間。


    “不愧是遠古氏具之一,既是殺人之兵,也是護人之器,先生不修兵器之道,在下甚是惋惜。”羅建正色說道。


    “也許你們認為它是兵器,但在我眼中,它就是一直陪伴我的弧。”李世空也回道。


    “先生所認為的必有其道理,那麽接下來我們也會拿出全部實力,先生可得當心了。”虛空中傳來唐崗卿嬌媚的聲音。


    “先生應也看出些許端倪,我以鏡入道,如今意識道海以至圓滿,雖未敢說大成,但亦有自己的心得,四周棱鏡便是我所衍化。”聲音傳來之際,本隻有遠處天空與大地如碎鏡般,此時卻整片空間也正在棱鏡化,每片鏡麵中都似有唐崗卿之身影。


    “我本修精神五行之法,機緣之下觀萬物之影入道,邪影便是我道的具象化,精神道海也已圓滿。”羅建也說道。隻見他腳下影子似活了過來,化為萬片邪影身形,融入各棱鏡當中,也有兩道邪影相交於自身和羅建之身,隨後兩人似披上一黑色鎧甲,又有如黑色火焰臨身竄動。


    “我自幼便修習丹田氣海,八脈初開之際便棄兵器而悟自身之拳,後終以拳入道。而後曆練期間尋得一遠古氏族遺址,感悟此氏族圖騰之力融於自身之拳意。”孔邢也說道,便見裸露的雙臂處各現一莫名圖騰,似細長猙獰四足之獸,尾在雙臂,頭至雙拳,似有遠古圖騰之凶獸降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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