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們抓到的那幾個人呢?”


    詭子猶豫片刻,“屬下一時疏忽,他們……咬碎了口中毒.藥。”


    邵華池一時間陰雲密布,都死了!對他們背後之人,倒是忠心耿耿。


    至此,好似線索已經完全斷了,想到這群人對傅辰的動作,邵華池想將之盡數斬落。


    “時間、方向。”傅辰道,他與邵華池說話期間,便一直注意外麵動靜,等待詭子等人傳來最新消息。


    這像下棋,你走一步,我才能在得到更多信息情況下做出下一步判斷,急不來。傅辰預估可能出現的路線,卻不一定會出現,而且不親眼看到沈驍落,這顆心不會真正落下。


    傅辰先於邵華池問,這是不合規矩的,在邵華池再三表明自己的態度後,傅辰進一步對他進行試探,上司與屬下有時也是博弈,從細微處做出合理判斷,從而擺準自己的地位,職場亦是如此。


    詭子等人對傅辰的問話,並沒有回答,等待邵華池的指示。


    “將來無論他問什麽,都比作我對待。”


    護衛們暗驚邵華池對傅辰的信任以及重視,定下心神報告,“今夜棣刑處重兵把守,皇上派了人嚴加把守,吾等並未靠近,隻在附近觀察,戌時一過棣刑處有獄吏說有人逃獄,待追回那逃犯,才發現看押沈驍的牢房中空無一人,人失蹤了,我們在外並未察覺到任何人離開。”


    也因這事,皇宮鬧得人心惶惶,都說作妖了,他們甚至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傳言,說皇上這是冤枉忠良,老天爺看不過去了才將沈大人給救走,引得晉成帝勃然大怒。


    好你個沈驍,是被押下了還能作妖,晉成帝氣得將一桌卷案掃羅於地,讓鄂洪峰待人徹底盤查。


    “好端端的人怎會失蹤reads;誘婚,獨寵萌妻!”邵華池不信神佛,什麽魍魎鬼怪隻是作妖罷了,老天爺救走?若這世上真有老天爺,怎的不見來救他,見傅辰沉默,邵華池蹙眉,“你也認為他是被神明救走?


    “以聖上的為人若是知道沈驍之事,更可能大事化了,並不會宣揚開,那麽是誰散播了這件事?”傅辰輕聲說。


    沈驍入獄的時間那麽短暫,遠遠不足以讓這件事傳播開,既然現在鬧得人盡皆知,對誰最有利,那麽十有八.九是誰傳播的。


    邵華池停頓些許,“是他們自己?”


    而且明顯知道沈驍入獄的人們,並不清楚具體原因,一方麵是皇帝從中遏製,一方麵是沈驍等人刻意為之。


    傅辰又問了一些細節,在腦海中形成棣刑處的地形、擺設、結構,再結合這個時間點的防守力量,算沈驍手眼通天,也是逃不出的,那麽不是逃,而是……


    “殿下大才,散播這件事的人應該是沈驍極其黨羽,正是抓準了聖上不願將事實公開之故。”當然不想公開,這不僅對公主名譽有損,更是皇家醜聞,皇帝不說,其他人會揣測原因,這對沈驍而言極為有利,“而後他們放走一部分犯人,趁防守薄弱之際逃跑,沈驍不可能憑空消失,在他的牢房無人之時,沈驍還在,他混入了……士兵中。”


    傅辰凝眉,薄唇淺抿,失蹤……多麽熟悉的味道,沈驍這是在用他的方法,向他挑釁,也是宣戰!


    不僅僅是想絕地反擊,他還想為那位蔣臣報仇吧。


    邵華池想到傅辰亦是化身為宮女掩人耳目,沈驍這招正是學了傅辰的,“被抓了毫不慌亂,反而借機布置,還能利用逃跑讓父皇啞巴吞黃連,此人善揣摩人心,從小小縣令短短幾年升到長史,果然值得父皇屢次嘉獎。”


    這時,詭未在外通報,“殿下,皇上急召您入宮。”


    “這時候傳口諭!”來得太不是時候,邵華池此時並不想入宮,傅辰的安危並未保障,他一離開,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但皇帝的口諭,無人能抗旨不尊。看向傅辰,“這座宅院我有布置,較為安全,你先修養些時日,你不許出去。宮裏的差事和瑾妃那兒我會給你安排,定不會誤了你。詭午他們會留下,供你差遣。”


    這座院子原本為了讓安忠海安心,有做些許布置,沒想到如今派上用,邵華池暗自慶幸。


    “諾。”傅辰應下,忽然想到了什麽,喊了一聲,“殿下。”


    準備出門的邵華池,心一跳,若無其事地轉頭,目中暗藏期待,“何事?”


    “遠在西北的傷軍不日將歸朝,陛下會提起,這份差事其他幾位殿下如若將之推諉,您可接下。”


    傷軍,並非正式劃編歸朝軍隊,與正規軍走的是兩條線路,裏頭全是傷員和無法再衛國效力的人,皇子們去迎接他們,得不到好處還容易被民眾仇恨轉移,向來是皇子們逃避的差事。


    邵華池即將一十有五,這年紀還沒被分派差事,在這個年紀時三皇子已經做了不少事了。也不知是晉成帝忘了還是嫌這個兒子貌醜丟人,這寵幸恐怕也像對待寵擺件,喜歡了逗上一逗,也放著看看了。


    既然皇帝不走這一步,那邵華池需要自己爭取。


    怕樹大招風反而招來嫉恨?


    現在邵華池可管不了那麽多,晉成帝的寵能維持多久,要趁著熱度還在的時候,爭取更多的籌碼。


    想要得到什麽,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邵華池的期待化作星辰消散,也不知自己原本期待從傅辰口中聽到什麽,胡亂應下了reads;浴火重生之庶女瓔珞。


    安撫傷軍是件吃力不討好,處理不好會引起民眾反彈抗議,對名聲有礙,無人願意去領。


    但傅辰既然如此說,邵華池依舊表示認同。


    他雖知道傅辰還未完全投靠自己,但以傅辰為人,至少也是偏向他的,更不會蠢到用這種方式來害自己。


    邵華池離開後,傅辰再次回到書桌,拿起狼毫的手還有些顫,之前與蔣臣搏鬥時的傷口還是有些深了,忍痛不吭聲,寫著皇城七門的守衛力量和對方可能出去的門,從詭子等人帶來的消息,在戌時過後的半時辰內,有三處宮門皆有人出入。


    他等的是這個消息,隻有確定對方的大概方向,才能做出規劃。


    這三處宮門分別通往長阪坡、義肇區和漓江碼頭,長阪坡處有安樂之家,安樂之家為國師所有,國師……;義肇區是京城最魚龍混雜處,三教九流、難民、貧民、集市、販賣場、拍賣行等;最後的漓江碼頭是護城河的一條支流最終匯入的地方。


    沈驍,會去哪個方向?


    傅辰不停推演,下筆如神,根本不像受了傷的人,一旁的詭子四人不敢打擾,靜靜在一旁等候。


    “詭子,你們隨我一同去吧。”


    “但殿下吩咐您需養身,不能出去……”


    “我隻是個奴才,身子糟,這點小傷不礙事。”


    都快把您的肉給啄通了,這叫小傷?他們對傅辰又有了新的認識。


    見幾人不願從命,傅辰如黑洞般的眼神掃了過來,噙著一抹冷硬的笑意,“殿下也說過你們隨我差遣,現下我要你們死,我也是不擔心的,你們信不信我有辦法讓殿下無法怪罪於我?”


    信!當然信。


    詭子等人冷汗劃下,傅辰的手段他們也是看到的。詭子等人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傅辰,知道私底下傅辰為邵華池出謀劃策,撇開對方是太監這個身份,分明是嶸憲先生都誇讚的人物,想要不知不覺間給他們罪受太容易。


    “該如何決斷在於你們。”


    四人沉默,算是默認了。


    殿下要怪罪,先怪傅辰吧,可不是他們慫恿的,


    傅辰吞服了一顆梁成文留下的補氣藥丸,蒼白的臉色稍作緩解。


    “走。”


    詭子忙拿起桁架上的暗色一裹圓給傅辰披上,“更深露重,傅爺切莫著涼。”


    邵華池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他們很明智地選擇了聽從七皇子兩個命令之一,並以傅辰為首的態度鮮明,也是相當看得清形勢的,也不是早被訓練如此,還是在跟著邵華池後改變的。


    傅辰拍了拍詭子的肩,徑自離開。


    詭子輕聲問向身邊人人,“傅爺方才是什麽意思?”


    “應該是領了您的情,又器重您的意思吧。”


    “傅爺這人,真是難以捉摸。”


    “不然何至於讓殿下如此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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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剛出門,被衙門的巡使盤查,巡使是維護京城治安的reads;仙訣。這也是沈驍逃脫後,聖上做的決斷,讓巡使不著痕跡的找人。一不想驚動太多人,以免引起民眾恐慌和他國懷疑,二是要盡快緝拿沈驍,但這也同樣拖慢了傅辰的速度。


    “傅爺,其他幾處安排的人我們已經去通知,他們會重點匯集在您現在說的三處地方。”這是剛剛被盤查完,詭子掀開車簾,向傅辰報告。


    “好,先去前方探路。”


    探路的詭未回來,“前方幾條岔道也都是人,我們無法進入。”


    “想辦法,把人都引到一個主幹道上。”


    這時候,需要快速通過。


    前方幾個近道,包括街道也都是人,無論他們走哪一條都會耽擱時間。


    忽然,越來越多人匯集到主幹道上,是一些擺攤的,都差點攤子被掀走,人越來越多集合。


    傅辰掀開簾幕,看到在不遠處隱藏在人群中,看向這裏的夙玉。


    夙玉一眼看到了這輛由他準備的馬車,近跟隨。


    果然看到了掀開簾子一角的公子。


    彎身行禮。


    傅辰頷首,對方的隨機應變令他很是欣賞。


    隻因過度的美貌,才當個靠美色出賣自身換取情報的,著實哀歎。


    世上沒有廢物,隻有放錯地方的資源。所有人眼中的小人物,一樣有不可忽視的優點。


    今日街道上格外熱鬧,有百姓看到人又多了,不明所以,問向旁人,“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不少百姓豎起耳朵聽。


    路人興奮道:“你連這都不知道,聽聞瀟湘館那比大家閨秀還文雅,比護城河上的花兒還嬌美,比樂師更懂音律的藍、橙、青三位花魁出來了!那水靈的,沒見過那麽美的姑娘啊,她們平日深居簡出,很少外出,這回三人一起出來,錯過今日還不知要等到何時!”


    聽聞瀟湘館中三大頭牌與眾多館中嬌美的姑娘們也來逛集市遊船,惹得諸多公子哥兒們心思活絡翻了,四處打探美人們都在何處,也好偶遇一番成佳話,本來熙熙攘攘的街道更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傅辰與詭子下了馬車,走的是近道,正要竄出巷子,傅辰定睛一看,“停下。”


    這是瀟湘館後門,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有人從裏頭出來。


    那人即便做了喬裝改扮,如此低調,傅辰的眼力之觀察細節,依然認了出來。


    是二皇子邵華陽,在他身邊的人是樞密副使,從一品大員。


    二皇子被禁在自己府上,居然還有膽子出來,若是被人發現那可是大罪,抗旨不尊,嚴重的話丟了性命也未可說,能讓他這般冒險出來,是為了什麽?


    後頭詭子等人正在小聲說什麽,沒一會向傅辰來報,“夙首席問您是否有別的吩咐,他好早作打算。”


    “讓他派人跟著這輛馬車,其餘武功高強的,隨我們一起,太過明顯的人還留在原地待命。”傅辰快速下令,太過醒目的自然是指那幾位花魁。


    “是reads;卿本妖嬈:王妃要休夫。”


    .


    和接應的人匯合後,沈驍一路為掩人耳目,花去了不少時間,待夜色暗沉,躲過兩次巡使盤查,才來到漓江碼頭。


    碼頭格外安靜,下了馬車,沈驍被死士扶下馬車,“主公是今日到的?”


    “主公提前到達欒京,現下在觀星樓。”


    “這裏是被臨時安排的。”沈驍望著一片黑黢黢的江麵,夜色濃稠如墨,無風,無浪,像是隱藏在暴風雨前的平靜。


    “是的,主公為助您逃脫,將所有艄公、船主、漁家轉移。”死士低頭報告,這轉移當然不是什麽溫和的辦法,也沒時間慢慢安排,這些人全被迷暈帶去荒郊,明日醒來也不會記得。


    “主公可有說什麽?”


    “讓您先行離開,再做打算,不可衝動。”


    衝動?指的是他出宮前對對方的挑釁嗎?他當然要挑釁,這被對方愚弄了一晚,蔣臣竟然提前死去的仇恨,他怎能甘心?


    如不是他被晉成帝下獄,定然要手刃此人,將之剝皮斷骨。


    相信是他沒出去,拿幾名死士也不會死守,定然會接到蔣臣最後的暗示,找到犀雀所停之處,將那人擊殺。


    此時沈驍已然認為傅辰早已成為亡魂。


    並不知,那幾個死士恰巧被邵華池從中攔下,被迫服毒。他們的確找了傅辰,六人圍剿一個毫無武功的人,沒有任何人認為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能夠逃脫。


    隻要傅辰死了已去掉這一心腹大患了。


    沈驍長籲了一聲,回頭看向京城方向,有些感慨,遠處燈火通明,這繁盛的京城,許久謀劃卻前功盡棄,怎能不動容。


    “若非我大意,豈會造成如今局麵,竟還要主公費心思助我離開,十年根基毀於一人之手,我難辭其咎……走吧。”


    沈驍走在艞板上的腳步一頓,看向那兩個在甲板上的死士,又猛然望四周掃視,殷紅的雙眸像是燒著了,“等等,有東西落於車中,你替我取來。”


    有埋伏……


    沈驍已無暇分析是誰提前做下安排,碼頭的去向是可能性最小的,憑晉成帝那草包的腦子能猜到?還是憑晉成帝手下那群謀臣,光是時間上不現實,他們調派人手沒那麽快,是來也不會完全不驚動從皇宮到碼頭這麽長一段路。


    他從不小看天下人,有能力的不在此處,無能力的接觸不到今日之事。能時間候得如此準,又和他有過節的,還能在這幾個時辰裏算準了他的動向,並能進行埋伏的,也沒幾人,究竟是誰?


    下了艞板,耳聽八方。


    “是何方高人,這般藏頭露尾有失氣節,何不出來見見?”


    靜悄悄的,一片寂靜,好像一切隻是沈驍的錯覺。


    正待繼續說的時候,那原本停泊在江岸的船,輕輕搖晃,吱——


    傅辰緩緩從船艙中走出,而這船艙恰恰是方才沈驍上的那條。


    沈驍目中閃過一絲錯愕,怎可能?


    醞釀著暴風雨的雙目死死鎖住傅辰,在如此圍剿下,他居然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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