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兩天累壞了,什麽事這麽急?”蘇小可見是李秋生,便知道是宅子裏有事。馬方和田路都被蘇珈睿派到鋪子裏學徒去了,一個在賭坊,一個在這匯泉樓,白天忙的滴溜轉,晚上才回家去睡。


    “少爺老家來了人,七八口子呢,福伯在家招呼著忙不過來……”李秋生說得委婉,想著那一幫子人要吃要喝的在家裏賴著,瞅著家裏這好那也好的樣子,便是李秋生這種老實的鄉下孩子也覺得實在不妥。可那是少爺老家的族人,福伯也得賠著笑臉,他能多什麽嘴。


    “什麽?!”蘇小可受驚不小,察覺聲音有點大,忙捂住嘴,聽了聽屋裏少爺沒醒,拉著李秋生往外挪了兩步,“是不是有個號稱蘇家五爺爺的,還帶著他幾個孫子?”


    “有的。”李秋生有些吃驚蘇小可猜到了,但轉念想這是打小跟著少爺的,自然知道的比他們這些人多,便點點頭,“不光他三個孫子,還有族裏幾個青壯年。說是快過年了來看看少爺。”


    “呸,少爺挨了打躺著不知死活的時候也沒見他們來一個,這時候來看少爺,打秋風的,缺年貨了!”蘇小可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齒的戳破了李秋生不好意思戳破的話。


    “那總要少爺給個吩咐,是給些東西打發了還是……?”


    “哼,今年打發了,明年來要的更多!”蘇小可想起當年老爺過世的情景心裏就來氣,聽福伯說當年老爺離開老家出來闖蕩時就已經和族裏幾乎斷了來往,他們未曾給過任何資助,這賭場生意確實不是什麽正道的營生,可也是老爺拚著命掙出來的,老家聽說老爺發了財,在晉州安了家,那厚臉皮的就開始上門了。考慮到自家還在族譜裏沒分出來,蘇老爺麵上功夫也算說的過去,每年過年的時候給老家的人備些年禮捎回去也就是了。沒想到吃得拿得,老爺出了事情一病嗚呼,來奔喪的一個個卻是沒有擔心少爺的,隻顧著想搜刮些財產。


    這後來的事情蘇小可是親曆的,每每想到這兒,眼睛都是紅的。“不行,福伯這把年紀可攔不住他們,秋生哥你快回去,就說少爺一會兒就回,告訴張魁哥,一個子兒也別讓他們帶出門!”


    “不是我多事,你們這樣得罪族人可不妥。”徐靖見李秋生來尋蘇珈睿的神情不太對,不放心便也隨後過來瞅瞅,結果就聽到蘇小可這裏發狠呢,事關重大,見蘇珈睿還沒起,隻好出來阻止。


    “徐爺,您是不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惡!”蘇小可一直跟著自家少爺,這位晉州土皇帝早就對他沒了威懾力,氣頭上都敢據理力爭了。


    “小子,誰族裏都有那好吃懶做愛占便宜的,可你少爺轉過年頭就要考秀才,這時候為了點年貨銀子得罪他們,萬一有性子渾的鬧到衙門裏說你家少爺不敬長輩,還不是耽誤了他的前程!”徐靖再渾,這道理還是懂的,更何況,這種手段他自己就用過,當初曾經就這樣鬧得一家酸秀才沒了考試資格。這警告可是正中蘇小可的七寸,心中懊惱自己想的不全麵,當下啞了聲,紅著眼呼哧呼哧喘粗氣。


    “徐大哥說的對。”蘇珈睿不知何時起來了站在屋門口,想來聽了一陣子,這會兒看著蘇小可那樣笑了笑,“不過就這麽忍了我也不甘心,”見蘇小可聞言猛地抬起頭來,蘇珈睿抬手揉了揉那小腦袋,這身子原來的記憶除了四書五經之外少得可憐,但還是能搞清楚那幫族人是怎麽回事,“我的便宜,可不是想占就能占的。”


    “可徐爺也說了,那些人不好得罪……當年老爺要是狠狠心出了族就好了……”雖說沒了家族庇護容易被人欺負,可對於蘇老爺這種自己出來混的人來說,沒了族人拖累反倒是好事。當年是考慮到自己沒有什麽直係血親了,留下這麽一個兒子,有族人也算個依靠,沒想到多是些見錢眼開的。


    “他們是來要錢物的,要是沒有,不就自然走了。”蘇珈睿顯然已經想出了主意,示意小可少安毋躁,對著徐靖作了個揖,“這事兒,還隻能麻煩大哥了。”


    徐靖一時沒有領會,但蘇珈睿既然想求,自己也不好推辭,一拍胸脯,“沒問題,就當打發叫花子了,丁一去弄些東西將人打發了。”


    “大哥誤會了。”製止了丁一,蘇珈睿想這徐靖還是比自己心眼實在,“給了一年就有下一年,不相幹的人,一文錢也休想。”見徐靖望著自己,隻好說明,“他們求錢,可我哪來的錢,當年父親治病,發喪,我又躺了許久,家裏早就沒錢了,還欠了徐大爺很多債務,如今終於盼來親人,也許是幫我還錢的呢?”


    “哦……”徐靖琢磨過來,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好主意,好主意!嗯,就這麽辦。”由於被啟發了,這腦子也轉的快了許多,“不過你家裏來了些老的小的,我若去了還落個話柄,”剛剛開始注意形象的徐靖想了個好主意,“這事得你嫂子出麵,你放心兄弟,你嫂嫂出馬,他們絕不敢再來!”


    徐靖的老婆據說也是相當潑辣的,年輕的時候敢跟著還是混混的徐靖,吃過苦受過罪,家裏來了複仇討債之流的,也是拿著菜刀敢砍人的。隻是日子好了,才學著做起了貴婦人。


    聽了送信的小子解釋,徐夫人啐了一口笑道,“虧了這死鬼想得出,讓我這婦道人家去跟那老不要臉的吵架,”當下也不怠慢,立刻換了衣服便出了門子,“得,為了蘇小兄弟,我便再耍一回。”


    而匯泉樓這邊丁一早叫來一群小弟,簡單吩咐了,簇擁著蘇珈睿的馬車回了蘇宅。到了門口,蘇小可將蘇珈睿的裘皮大氅和繡緞棉袍脫了,小心放好,給他換了件自己的棉袍子,正好短一截,看起來顯得更落魄一點。丁一道聲得罪,將蘇珈睿反剪了手臂,一行人吵吵嚷嚷的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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