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升堂,圍觀群眾比昨日還要多。


    由於是公開審理,堂上一言一句,皆落入前來看審的百姓耳中,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淮安都沸騰起來。


    小洞天掌櫃竟然敢在公堂之上懟淮安府尹?!


    要不要那麽刺激?


    隻可惜小洞天掌櫃挨打的場麵,沒人看見,隻聽見幾嗓子“哎喲”連天。


    第二天升堂的消息一出。


    立即有人端著矮凳子去了府衙門口。


    “怎麽那麽多人?!”


    “你這個時候才來,哪裏還有好位置……那些人一大清早就來了,按照顧府尹的行事風格,保不準明天就是第三次升堂。”


    “後天是第四次?”


    “哪裏還有第四次,第三次就給結案咯!”


    “那麽厲害?!”


    “你是外地人吧?”


    第二次升堂。


    公堂上還是昨日那些人,顧凱芝先是比對了春濟藥行的藥丸與吳亦儒隨身所帶的瓷瓶裏的藥丸,經過另兩位大夫查驗,瓷瓶裏的東西都一樣。


    然後,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翰墨齋上。


    “文掌櫃,將那日所發生之事,再說一遍。”


    “是。”文掌櫃作揖,俯著身說道:“那日午時……”


    “你起身看著我。”


    “草,草民不敢。”


    文掌櫃終是抬起頭來,看了眼高堂上的顧凱芝,又把視線落在地麵:“那日午時,吳學子,來翰墨齋買紙筆,大概……他每月會來一次,那天似乎……提前了十日。”


    “你這也記得?”


    “草民能記得住一些,譬如,淮安書院的曾學子,每五日來一次,喜好瑞豐筆杆,愛用灑金宣紙,還有,象山書院的陸先生,他專用一種細頭筆……”


    “你鋪子的筆,你是否都能認出?”


    “應該可以。”


    衙役端著個托盤上去,上麵是一支筆。


    文掌櫃仔細看了,隔了會兒才說道:“是翰墨齋的筆,上麵的小字是我親手所刻。”


    “筆末為何可取?”


    筆杆原本隻是一個完整的杆子,但是,翰墨齋的筆杆後段可以拆下。


    裏麵有一部分,差不多半個小拇指的長度,那部分就是空的。


    “這是草民所……所想,可以在鋪子再買一個小巧的筆頭,換上,以備不時之需。”


    衙役拿上翰墨齋的筆和他所說的筆頭。


    文掌櫃立馬演示起來,不過手有些抖。


    “草民念及有些學子家境並不殷實,出此偏思,不是……不是要助長作弊等歪風邪氣!望府尹明查!”


    文掌櫃跪下。


    旁邊的賈掌櫃摸著肚子,皺眉,低聲說道:“整這些不如多做幾杆子筆!”


    顧凱芝續道:“那你可在裏麵藏毒?”


    “什麽?”文掌櫃滿臉驚愕。


    衙役當著眾人的麵,拆下托盤裏的筆杆子後端,筆杆在托盤上抖了抖,裏麵落出些白色粉末來。


    “天呐!居然是你,你為什麽要害他?”


    “我知道了!”


    “沒看出來啊,文掌櫃……”


    賈掌櫃頻頻搖頭,連連歎息。


    顧凱芝問道:“賈掌櫃,你是否知曉什麽內情?”


    “唉……我跟文掌櫃當了幾年的鄰居,知人知麵不知心呐!說到底,隻是個十來歲的女娃,開個鋪子,掙倆錢,文掌櫃就出了歪心思,竟要害人家!”


    “我沒有!府尹明查,我是冤枉的,望府尹明查……”


    “人贓並獲,你還狡辯什麽啊?”


    “肅靜!”


    顧凱芝看向賈掌櫃,隨即,衙役端上另一個托盤,上麵是一卷書。


    “賈掌櫃,這本《促織經》,整個淮安,僅兩卷,其中一卷在你這裏,你承認嗎?”


    “這書是我花高價買到的!我這裏確實是隻有一卷!”


    衙役小心翼翼翻開書頁:“就是這裏。”


    托盤底是深棕色,書豎起來,稍微一抖,立馬有白色粉末掉下來。


    “經核實,兩種粉末同為一種毒粉。”


    顧凱芝問道:“賈掌櫃,你要如何解釋?”


    “冤枉!冤枉啊!”賈掌櫃那是原地一跳,橫手指向文掌櫃:“肯定是他,他筆杆子裏麵的東西,落到我書頁上去了!吃飯,對了,吳亦儒灑粉末的時候,用書遮擋,這不沾到我書上去了!不關我的事啊!”


    文掌櫃無法解釋。


    賈掌櫃倒是各種猜測,橫七豎八說了好多種。


    最後,顧凱芝將兩人一起收監。


    文掌櫃默不作聲。


    賈掌櫃給幾個人拖走,一邊喊著:“冤枉啊,冤枉……”


    晚些時候,陳記酒館掌櫃,陳生平被請到府衙。


    顧凱芝書房。


    “顧公安好?”陳生平笑嘻嘻作揖。


    “陳掌櫃請坐。”


    兩人坐下,顧凱芝讓人上的茶。


    “我就不兜圈子了,請陳掌櫃來,想知道你對他們三人的看法。”


    “一介草民,粗人一個,哪裏有什麽看法。”


    “一個是你的租客,兩個買了你的鋪子,陳掌櫃真沒點看法?”


    “柳掌櫃嘛,懂事,來事,機靈。”陳生平吃了茶,繼續說道:“文掌櫃,懷才不遇的老實人,賈掌櫃……嘿嘿,命好。”


    “柳掌櫃,她如何懂事來事機靈?”


    陳生平看了看眼前的茶盞:“唉,要是有點糕點就好了,年紀大了,餓得快,最近總饞金滿樓的黃金糕。”


    此時的府衙大牢。


    “咦!這不是賈掌櫃的聲音?”


    趴著的柳微一下子來了勁兒,也不管痛不痛,爬起來往護欄那兒去。


    “賈掌櫃?是你嗎?”


    “冤枉啊……我冤枉啊……”


    賈掌櫃被關進隔壁牢房,在她右邊,她的左邊就是文掌櫃。


    “文掌櫃,你怎麽也進來了,好巧啊!”


    “巧個屁!就是他,他嫉妒你,勾搭吳亦儒陷害你,還把我也牽連了!”


    “不是我,我沒有……”


    “你沒有個屁!你要是沒有,筆杆子裏怎麽會有毒粉?又怎麽會灑在我的書頁裏?!都怪你!你個害人精!!!”


    她也不用問,光聽賈掌櫃罵半天,就搞清楚了事情。


    隔壁牢房有人煩了,吼了幾句,賈掌櫃安靜了。


    她挪到左邊去,低聲問道:“文掌櫃你也被陷害了吧?”


    “沒招誰惹誰,為何偏偏是我。”


    “你不要太擔心,事情一定會查清楚。”


    “查清楚了又如何?鋪子生意本來就一般,出了這事……怕是沒人再來翰墨齋,唉,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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