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翰墨齋文掌櫃角度去想,確實,心拔涼拔涼……即使沉冤得雪,翰墨齋生意極有可能不好,因為大環境是這樣,官方認定這個屬於作弊工具,那就徹底涼涼。


    小洞天的情況也不會好。


    不自覺歎息一聲。


    哎呀,可不能就這樣氣餒!


    大不了重頭再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要太悲觀了,往好處想想,我覺得你那個可以換筆頭的杆子特別好,實用,便利,真的,我要是有錢,大量采購一批,拿到長安去賣,保準能掙大錢!”


    “真的嗎?”


    “那是當然!所以啊,你再想想,有沒有漏掉的地方?如果吳亦儒那天沒來你鋪子買紙筆,你完全不會被牽連,你想想……”


    文掌櫃嘀嘀咕咕一陣,時而沉默,時而又自言自語幾句。


    她也不打擾,讓他再仔細想想。


    由於文掌櫃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非常可能疏忽了什麽,他不曾在意,或者認為並不重要的細節。


    晚些時候。


    隔壁柵欄伸出來一隻手:“柳掌櫃!我想起來個事兒!”


    “什麽?”


    “那日,吳學子來之前,有個人也來了翰墨齋,要買筆,看了許久,一直不滿意,後來吳學子進來,兩人還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有沒有東西掉落?”


    “這我沒注意。”


    “那個人是誰?”


    “瞧著麵生,似乎以前沒來過。”


    “看著像是讀書人嗎?”


    “不記得了,可我覺得……不是,不像是。”頓了頓,文掌櫃低聲問道:“這個有用嗎?”


    她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什麽?!有個奇怪的人先來了趟翰墨齋,磨磨唧唧半天不走,還故意撞了一下吳亦儒?這樣的事,你怎麽不早說啊!吳亦儒身上東西掉沒,收了什麽東西沒有?”


    故意吼了一陣,直到前麵那位獄友再來一頓語言暴擊。


    趴了會兒,她又挪到右邊去。


    “賈掌櫃?”


    “賈掌櫃?”


    喊了幾聲,賈掌櫃才有回應:“別煩我,我正煩著了!”


    “賈掌櫃,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不知道。”


    “賈掌櫃見多識廣,博學多才,哪裏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這個問題,說重要那是相當重要,保不齊能救我們三個。”


    賈掌櫃坐到柵欄旁:“那你不快點問!”


    “哪裏有鬥蛐蛐的地方?”


    “淮安鬥蛐蛐的場子海著去了!你這不是問的廢話嗎?”


    “學府路上呢?”


    “那隻有……這……我怎麽知道,學府路上怎麽會有這種地方?”


    “沒有?”


    “我不知道。”


    “真沒有?”


    賈掌櫃不說話了。


    她又去問文掌櫃,他卻隻說:“算了……認了吧。”


    咦?


    他倆都知道了?


    到底是學府路上哪個鋪子掌櫃使的壞?


    第三天。


    第三次升堂。


    她是被衙役抬到公堂上去的,模樣是不大好看,但總比站在那裏要舒服。


    芳草一見著她,“哇”一聲大哭起來。


    “當——”


    “當——”


    “肅靜!肅靜——”


    府尹敲了幾次,芳草根本聽不見。


    “咳咳……芳草!你過來!”


    用力喊了兩聲,芳草才止住了哭聲,埋頭走到她旁邊蹲下,邊哭邊道:“人就算是我害的吧,要殺殺我,他們不要再打你了……”


    “哎喲……憨憨妹兒,一定會水落石出。”她拉了拉芳草的手。


    公堂安靜下來。


    顧凱芝讓人一個個上來,扭頭看了眼,還是那些人,吳辰儒沒有趴著,由他爹攙扶站著。


    “本次升堂,因已找到重要線索,周長青?”


    “小人在。”


    一布衣男子上前:“回府尹的話,我是翰墨齋的夥計,吳學子當日來過翰墨齋,當時我也在,第二日因家中有事,回鄉幾日,昨日才回到淮安。”


    “說一說那日之事。”


    “吳學子來之前,鋪子裏來了名客人,想要尋一支筆,他又不說詳細的,給瞧了幾支,他都不滿意,掌櫃的就說去取兩支好筆,掌櫃回來的時候,那客人就說不要了,正巧,吳學子剛好進來,他倆在鋪子門內撞了一下,吳學子的布袋散落,紙筆都掉了出來。”


    “這兩支是否是翰墨齋的筆?”


    衙役拿了兩支筆,一支新,一支舊。


    夥計說道:“兩支都有翰墨齋的記號。”


    文掌櫃也辨認,稱兩支筆應該都是翰墨齋的筆,當然,筆的用料比較普通,其他人同樣可以做出高度相似的筆來。


    “那名客人,你是否認識?”


    “瞧著麵生,不曾來過翰墨齋,不過……”


    “不過什麽?”


    “那人像是馬大膽。”


    “誰是馬大膽?”


    “翡翠樓的夥計。沒多久前,翡翠樓推出了蟹黃湯包,麒麟書肆的賈掌櫃要了一籠,讓那邊送過去,就是馬大膽送過去的,賈掌櫃說難吃死了,不給馬大膽錢,兩人還吵了一陣。”


    “那個挨千刀的馬大膽!!”賈掌櫃手握成了拳頭。


    “安靜。”


    賈掌櫃不說話,一個勁兒的跺腳。


    “可還有補充?”顧凱芝問那個夥計。


    “就是這樣了,這個事麒麟書肆的夥計也是知道的。”


    麒麟書肆的夥計上來了,把事情說了一遍,那個夥計還說:“馬大膽那日的確是去了翰墨齋,我還以為文掌櫃也想試試翡翠樓的包子,沒見著他提食盒。”


    “宣翡翠樓掌櫃。”


    一位以突出“富貴”為主題打扮的男子,走上了公堂,朝府尹隨意作了個揖,隨即,起身看了眼四周:“本人便是翡翠樓掌櫃。”


    “金掌櫃,你的翡翠樓裏,是否有馬大膽此人?”


    “我翡翠樓裏夥計眾多,哪裏會記得每個人的名字。”


    “宣翡翠樓管事。”


    另一個中年男子上來:“回府尹的話,確實有馬大膽這人,不過,前幾日他就沒在翡翠樓裏做事了。”


    “為何?”


    “他做事毛毛躁躁,給我說了幾回,自己就走了。”


    “具體哪一日,他沒在翡翠樓?”


    “吳學子出事前,他就已經不在了。”


    “馬大膽此時在何處?”


    “小人不知。”


    “馬大膽家住在何處?”


    “小人……更是不知。”


    “馬大膽是否識字?”


    “粗人一個,不識字。”


    “暫且休堂。”顧凱芝離開了公堂。


    “小金掌櫃,你們招的什麽人啊……”賈掌櫃說了句。


    翡翠樓掌櫃看了眼賈掌櫃,走向一旁,低頭瞧著趴著的那人:“柳掌櫃啊,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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