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硯的示意下,越風不得不“出言挑釁”孫小猴,最後被他追趕著離開桃夭。


    可惜,李硯還是沒能從這裏打聽到柳微的下落。


    因為鋪子裏人確實不知。


    最後的最後,他從顧凱芝那裏得知了她的去向。


    “她帶人去了劍南道一帶。”


    還帶人?


    劍南道?


    李硯已然變了臉色:“何時之事?”


    “十來日了。”


    “劍南道可有異樣?”


    “劍南道一帶凍害更甚,已有十幾地降了大雪,益州附近道路封堵。”頓了頓,他接著說道:“要不了多久,她就該返程了。”


    江上寒風凜冽。


    兩岸一片蕭寂。


    柳微拉緊圍領,扯了又扯,直到遮住自己半張臉來。


    似乎有點“天寒地凍”的意思。


    “哈”一口氣,吸了吸鼻子。


    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灰溜溜跑回去。


    轉過身回屋去。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有不少人。


    船不算大,人不算少,一船人有大半基本是經黔中道,山西南,再到劍南道的益州。


    比起陸路,走內河要快不少,隻要不撞上匪徒,那就是一帆風順了。


    從淮安出來,徑直去東洲,乘船離開東洲時,她也注意到河岸周圍的情形,尤其是垮塌的那部分,眉心不由得緊擰。


    好在現在是冬季,若是等到夏季,碰上汛期……不知是否能再承受一次。


    如何鞏固堤壩?


    嘴裏長歎一聲:“唉。”


    實在是不知道啊!


    “唉,唉什麽?”


    旁邊出現一人,他往旁邊一站,光亮就擋了一半。


    轉身看向石頭,他卻是側過身去,腦袋朝一旁扭著,抬起的胳膊奇怪的抖了幾下。


    “吃冰。”


    “冰?”


    “餅子。”


    石頭說完就趕緊走了,從後麵看,他的耳根子好像是紅了些。


    她往石頭走的方向看去,陳誌誠正舉起手來,招呼她去前麵吃東西。


    這一次出行,陳誌誠那邊原本找到十個人,得知要去劍南道一帶,出發時加上陳誌誠,共計六人,其中兩人曾經去過劍南道,畢竟又到了年關,為了讓他們一起,陳誌誠費了不少功夫。


    孫大這邊一共是四人,除去孫大和捎帶上的石頭,還有兩個洪家村的人,他倆在大前年趕上去西北方向的“打工潮”。


    西域,一個神秘又滿是寶藏,且潛伏著各種危險的地方。


    再加上她,合計十二人。


    對了,還有一個——獨自坐在船尾的張五黑。


    張五黑不大說話,一個人窩在一個地方,卻依舊顯眼。


    上次在青樓前又“撈”了他一次,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張五黑提出跟她去一趟劍南道,有幾分貼身保鏢的意思。


    那他不找人了?


    呃……不好提。


    拐過去拐過來打聽了一些,得知他要找的母子下場淒慘,張五黑就是氣得厲害,索性不顧一切跟那些人動了手。


    但他也知道世道本就如此,被賣到青樓的女子,沒有其他選擇,既然橫了心,下場自然沒得什麽好。


    隻能可憐那個孩子。


    張五黑慚愧不已。


    委托他的是一個舊友,他隻說了這麽一句:“我不敢去死,沒臉見地下的兄弟。”


    拿了兩塊餅給角落裏的張五黑,走過去的時候,恰好聽見船艙裏的對話,其中一個女子在低聲哭泣,像是強忍著可沒忍住的哭聲。


    暼眼一瞧,兩個姑子。


    年紀較大者,已剃發,年輕尚輕者,未剃發,在哭那個就是後者。


    年長的尼姑低聲嗬斥道:“……你尚未受戒,竟幹出此等汙穢之事來!此等行徑,同那**賊女有何等異!待我回去,必定詳細告訴師傅!”


    咦!


    罵得有點凶喲!


    那小尼姑是幹了什麽事兒?


    停下腳步,往裏細瞅,隻見年長尼姑指著床褥一處,剛好光打了過去,讓她一眼瞧見床褥上暗紅的斑點。


    再瞧小尼姑,白色筒襪上也有幾滴暗紅。


    “我錯了,比丘尼,請不要告訴師傅,我……我不知自己有病。”小尼姑跪在她麵前。


    年長尼姑甩開小尼姑的手:“別碰我,你月水不淨!”


    “望比丘尼諒解。”小尼姑不停磕頭。


    縮了縮脖子。


    她趕緊走遠了。


    走到角落,將餅子給了張五黑,他卻是拋了個眼神去剛才倆姑子所在的船艙位置。


    “啥意思?”


    張五黑低聲問了句:“可是初潮?”


    “啊?”


    隻是瞪大了眼。


    接下來張五黑所說的事兒,倒是讓她繼續張大了嘴。


    “我曾聽高人所說一方,若想習得輕功,可將小娘子初潮月布揣入懷中……”


    (此“高人”指馬王堆《養生方》裏麵的一種說法,把少女初潮的月布揣在懷裏,就能“增強腿勁,養生補強”。)


    張五黑也是神奇,居然跟她說這些。


    話說——女人葵水,乃天底下最為陰毒髒汙之物,不要說“看見”,一般男性提都不會提一句。


    他一口氣給她說了好幾個經血的奇妙作用。


    聽得她是一直合不上嘴。


    哈喇子掉了一下巴。


    什麽將其混在酒裏服用,可以治療蠱病,痔瘡,黃疸,什麽把月布燒成灰加藥裏喝掉???


    “我去問問。”


    “別。”她趕快回過神來,拉住了張五黑:“不是,肯定不是。”


    張五黑歎氣:“可惜。”


    “這都是什麽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張五黑坐下,咬了一大口幹餅子後說道:“你幹那些事才是奇怪!”


    “哈?”


    “不曉得啷個會買勞什子洗滌皂!”


    還好她把女性客戶群體作為了目標。


    就算是普通百姓,相對而言,女性會比男性要愛幹淨一些。


    先秦時代的《禮儀·聘禮》中提倡——三日具沐,五日具浴。


    意思是三天洗一次頭,五天洗一次澡。


    因為洗頭洗澡麻煩,成本高,普通人基本是能省則省。


    像孫二幾個,能兩三個月洗一次,那就是很愛幹淨的表現了。


    直到兩個月前,孫小猴身上才徹底沒了跳蚤。


    其他人不說了。


    所以張五黑覺得奇怪,像他這樣,還有洪家村一些人,覺得一年洗澡兩三次,明明就是非常正常的事,用點灶灰已經是極其愛幹淨的行為,誰吃飽了撐著會去買洗滌皂?


    看了眼張五黑,她挪遠了點。


    再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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