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落袋為安。”


    李硯來了那麽一句,她忽然就安靜了。


    其實……他說得很有道理。


    未來可能升,但也有可能跌,究竟是如何,她根本無法控製。


    與其猜測。


    不如,直接在這個放手。


    把眼前看得見的都裝進袋子。


    她是哭笑不得。


    什麽詭計?


    大哥,你來找茬,也整點有水平的台詞。


    懶得解釋。


    她讓孫小猴把其他孩子都叫來。


    不大會兒,孩子們都來了。


    孩子們穿著統一的服裝,胸前一側秀了“今朝學堂”四個字,有組織,有紀律的,現場的孩子迅速站成三排。


    “報數!”


    “一,二,三……三十!”


    有人問了:“不是一共四十人?”


    “對啊,還差八個女孩。”


    “男孩不是差倆?”


    “賈碧雲的衣服還沒做好,石頭此時沒在。”她看著方牧,眯了眯眼:“大才子,我解釋清楚了嗎?”


    方牧掃了眼隊列裏的孩子。


    “你這學堂並不公允,孩子的水準是參差不齊,依照我看,你這學堂不來也罷,柳掌櫃,我勸你莫誤人子弟。”


    盡管如此。


    有人偏偏要挑刺:“這孩子哪裏不好,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麽就不能收下他?!”


    “這是規定。”


    “噢?規定?上次是誰說的來著,規定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她盯著方牧,臉上也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她的學堂。


    究竟如何,自然是她說了算。


    但這說好了規定,也不能輕易破壞,按道理,每個招收的孩子,都得親眼過一道,因為都是未來的儲備人才。


    隻不過眼下二十多個孩子,基本是無家可歸,沒有親人的獨子,她隻能從陳誌誠手中接過接力棒。


    可城內還有不少這樣的孩子,老人等等,她又不是慈善機構,不可能真收留每個人。


    但她也不願意說那個孩子哪裏不好。


    尤其是大庭廣眾之下。


    “我們每個人,可都是經過篩選,才能進入今朝學堂。”


    “套路?”


    “你繼續說嘛。”她一邊吃晚飯,一邊笑眯眯等他講述他的“創業思路”。


    沒錯。


    十歲的孩子啊。


    已經開始談“創業”了。


    哭笑不得。


    不曉得孫小猴一天哪裏來那麽多想法,反正,她是看出來了,他特別,真的是特別想要賣點東西。


    由於開學後,主要是待在學堂裏,他的銷售對象集中在了各位同窗身上,準備販點小東西來賣。


    “大姨姐,你如何怎麽樣?”


    “你手頭是有幾個閑錢,可是其他孩子呢?你想賺點他們的錢,可是他們沒有錢啊。”


    “所以說啊,我們大家夥一起賣點什麽,在實踐課的時候,走出學堂,去外麵街上,賣點什麽小玩意,一來能鍛煉他們的能力,二來,他們能有點收入啊,多好的事情啊!”


    “請問,你有什麽好項目嗎?”


    “什麽是項目?”


    “你們要賣點什麽小東西,小玩意兒,有本錢嗎?”


    孫小猴看了看她,在她旁邊坐下:“還沒想好,首先得要你同意,我才能那麽做,不然,我找好了……項目,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放下筷子。


    “小同誌,你有想法是好的,我隻是想要提醒你幾點,創業的道路上,失敗也是常事,在開始之前,你要盡量想得周全詳細,因為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要有勇氣,也要有勇有謀。”


    “我不怕失敗!”


    “失敗是成功的母親,確實沒啥好怕的。”


    “那你同意了?!”


    “沒有。”


    “為什麽?!”


    “我好不容易置辦個學堂,就是讓孩子們來讀書識字,你一個想法,就把人給我拐跑了,大哥,你說我能同意嗎?”


    看看。


    看看還不成嗎?


    嘿嘿,顧明澈先看見了她。


    “柳掌櫃?”他走來,向她作揖。


    同是作揖回禮。


    “顧公子安好。”


    “瞧著柳掌櫃向這邊來,此時,可是要出城去?”


    “不出去。從這兒經過,看見個眼熟的身影,這不就過來看看。”


    “可尋著那人?”


    她就看著他,眨了下眼睛。


    對方有些發愣。


    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肩頭,彈了下看不見的灰塵,接著指向城口方向:“顧公子好不容易回一趟淮安,不跟故友敘敘舊,怎麽領著人在這兒幹苦力?”


    顧明澈一側臉頰正沾著灰。


    他雙手衣袖卷起來,衣袍一角夾在腰間。


    “城外有些,就是人手不夠。河壩要鞏固,城牆要修補,還有城南,沿河一帶的街道,那邊的溝渠都得再清理一次。偏偏這幾日,時不時下些雨,隻希望這雨不要像前幾日青苔鎮那方,據說,青苔鎮已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雨,多是傾盆大雨。”


    “為什麽在這裏搭棚子?”


    城內一側搭建了草棚。


    草棚底下正有工人勞作,一看便知是在攪拌泥漿。


    “這泥漿……估計最多兩刻鍾的功夫,就得幹掉,如果在這裏加工,等運到外側河壩,那……”


    “我昨日才接手,倒不曾得知這泥漿幹得這樣快,父親隻說這泥漿不同其他,以其他的泥漿來看,風幹需得半日以上,有些泥漿還得好幾日。”


    他忽然回過神來:“抱歉,是我失禮了,沒個留神,獨自說了許多,你怕是得煩我得很。”


    “不會。”


    “多有失禮,還望……”


    “我喜歡聽你說話。”


    對方再次愣住。


    她又對著他眨了眨眼:“月底或者月初,我鋪子就該開業了,你到時候可要賞臉來瞧瞧。”


    “鋪,鋪子,什麽鋪子?”


    “學府路上的鋪子。”


    “咳咳。”他低下頭去,幹咳了兩聲:“還不知柳掌櫃的鋪子竟開在學府路上。”


    “你要這樣說,我就有幾分尷尬。”


    “如果是這樣……”


    “為什麽沒在城外?”


    “昨日是在城外河壩邊搭建草棚,棚子剛搭好,突降大雨,你看,說不得……”


    他昂起頭來,正巧,幾滴雨落在了他的臉上。


    春雨如油,潤如酥。


    細細密密,柔柔軟軟。


    像是一層輕紗。


    本就灰撲撲的臉頰,抹了一把,就跟花貓兒一樣。


    緊著。


    聽他繼續說道:“……雨大,河水有上漲趨勢,我擔心來勢凶猛,大家有危險,就帶著人扯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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