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半日以後,軒轅雯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麵,她望著大家提議道:“我們齊力挖一座墳墓吧,將族人的屍首都埋入地底,讓他們入土為安。”


    涿鹿村的人們很注重這一儀式,在他們的觀念裏,生與死皆是神聖的事情,若不是受到遙遠路途的限製,每位族人都應該回歸祖地,永遠安葬在群山之間,落葉也要歸根。


    待一切善後完畢,琢磨著應該沒有什麽遺漏之項,郝子良凝望軒轅氏眾人,那一張張臉龐讓他心生愧疚。


    一個圓環狀的旋渦擴張開來,憑空出現所有人的眼前,隨著旋渦一點點地展開,透過旋渦中心,依稀可以看見那邊的樣貌,另外一頭正是涿鹿村的輪廓,那是他們日思夜想的家。


    受傷的燕雀,總想著歸巢。


    郝子良想讓他們回歸村落,隻有得到家的溫暖,才能撫慰這些受創的心靈,在接下來十年的歲月裏,他皆會坐鎮涿鹿村之中,親自了結自己埋下的一段因果,這是經過他深思熟慮後的抉擇。


    麵對突如其來的空間旋渦,並沒有讓在場的軒轅氏吃驚,他們早已得知郝子良的身份,且領略到各種奇異的法術,這群人都開始變得麻木,這個男人上天入地,簡直無所不能,若是他做不到這才叫人震驚。


    “讓他們安息吧,好生葬在涿鹿村,魂歸故裏,莫讓他們漂泊在外。”


    一臉悵然的郝子良開口道,灰頭土臉的軒轅柏鄭重地抱拳道:“多謝郝醫師,哦,不對,應該是郝仙師,多虧了你,我們這幾人才得以活下來。”


    “我也替死去的族人,對你表示由衷的感激,這下他們都可以回到祖地了,那裏一年四季都是美景。”


    滿身傷痕的軒轅尤不經意間抹掉眼角的淚,他背著昏迷的軒轅景山,還有死去的軒轅禺,喃喃自語道:“景山,小禺,我們回家了。”


    其餘的幾個族人在來回搬運屍身,那些他們熟悉的麵容,此時皆是一臉平靜,再也無法展露音容笑貌,臉上的汙垢被徹底清洗幹淨,這是所有人不辭辛勞,半日的勞動成果。


    至少要讓大家體麵地死去,那些刺入身體的箭矢,也被一一拔除,身體外裹著一張張偌大的獸皮,馬革裹屍回到涿鹿村,他們都是涿鹿村的英雄。


    空間旋渦可謂動靜不小,頓時引起涿鹿村內人們的注意,有正在村頭打盹的老人被驚醒,震驚地望著旋渦,久久說不出話:“這這這......”


    “哇!”


    初生的牛犢不怕虎,涿鹿村的一群小孩子,很快聽到呼聲圍攏過來,小小的軒轅山步履蹣跚,好奇地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麽?”


    “咦?是我看錯了嗎?那不是雯姐姐嗎?”


    揉了揉眼睛的軒轅曈也疑惑地問道,他根本不知道這旋渦是何物,怎麽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村口,有幾個老人急衝衝地朝著他們喊:“快回來!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不要頂撞了神明。”


    在老人看來,這就是神跡,神靈顯明,哪知頑皮的軒轅山對著他們吐舌頭:“我不,明明看見裏麵有大哥哥,還有雯姐姐的身影,連柏大叔都在裏麵哩。”


    隨即,郝子良第一個從旋渦踏出,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眾人,於是,他摸了摸軒轅山的小腦袋,蹲下來問古靈精怪的軒轅山:“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聽話啊?”


    軒轅山得意洋洋地邀功,並且揮舞著兩隻手比劃:“那肯定,我每頓都要吃一大碗米飯,大哥哥,是不是要給我單獨講故事呀?”


    “好!”


    軒轅山的小要求,被他幹脆地答應了,目光注意到後麵的軒轅曈,他輕聲歎了口氣,軒轅瞳的父親也在混戰中陣亡,不知道他知道後會不會崩潰。


    在涿鹿村內,郝子良所最喜愛的孩子裏,除了肉嘟嘟的小軒轅山以外,就是這個堅毅且安靜的大孩子,懂事得像一個小大人。


    老村長也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來,他聽到其他老人的描述,認為事態有些嚴重,他必須站出來維持局麵,讓族人撤離那個憑空出現的旋渦,他活了一大把年紀,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看著從那個巨大旋渦相繼走出的族人,白發蒼蒼的老村長張大了嘴巴,和之前那個老人反應一樣,啊了半天都沒能說出完整的語句,隻是指著他們說道:“你你你們.......”


    然後他就看見村裏的幾個壯年,正在搬運一個個微卷的大獸皮袋,也從那個奇異的旋渦走出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布滿疲憊和傷痛,盡管村長滿腹疑團,內心充滿茫然不解,但顧不得疑惑上前查看。


    因為獸皮一角露出了軒轅柱的臉,隨即他的心髒猛然一抽,強烈的不安充斥在胸膛,他拄拐杖的手止不住地發抖,因為,目測獸皮袋至少在幾十個以上,而從旋渦出來的族人,共數隻有寥寥幾人。


    老村長上前攔住搬運的族人,不敢相信地問他們:“這.....他們都犧牲了嗎?”


    那幾個被攔住詢問的族人,也皆是垂頭喪氣,這些鐵血的漢子沉默不語,隻是機械性地輕微點頭,隻見老村長老淚縱橫,捂著胸口直接暈倒了。


    軒轅雯和軒轅尤手疾眼快,趕緊扶住了年邁的村長,雖然他們也不願意接受事實,可是事已至此,逝者已逝,生者隻得負重前行。


    以後他們就是涿鹿村的頂梁柱,族中的青壯年所剩無幾,隻有依靠他們支撐,等待孩子們長大重新撐起村子,這將會是村落一個漫長的凜冬。


    很快,眾人就將獸皮袋羅列成幾排,郝子良心念一動,半空的旋渦也瞬間消失不見,涿鹿村的幾百號村民聞訊趕來,那些失去丈夫的女人,失去兒子的老嫗皆是泣不成聲,小孩子也帶著哭腔喊著阿爸,這幅慘痛的景象他不忍直視。


    群山之間,回蕩著悲慟的哭嚎聲,這個打擊對於涿鹿村而言,實在是太過沉重,幾乎全軍覆沒,從此他們也背負著振興的重擔,更是套上仇恨的枷鎖,盡管沒有能力去複仇,但烙刻在全身流淌的血液之中,一代代將其傳承下去。


    呆滯的軒轅曈站在原地不動,顯然也看見了他的阿爸,年幼的軒轅山完全不知道生死的含義,而他已經是大孩子了,清楚地體會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強忍著眼淚沒有掉下,而是瘦弱的身體不住顫抖,與他的阿母依偎在一起。


    郝子良簡單地向軒轅雯陳述計劃,他要獨自一人前往奇雲山脈,那裏有他遺失的寶物,等到物歸原主後,他還會回到涿鹿村中。


    隨後幫助涿鹿村重建,並且庇護他們數十年的時間,軒轅雯隻是點點頭,摸著他的臉頰,輕聲說道:“平安歸來。”


    那些重創的傷者被村民合力抬回村裏,軒轅雯也跟隨過去細心照料,精疲力竭的軒轅柏也被人攙扶著坐下,而軒轅尤仰仗頑強的意誌力,向族人講述此行的遭遇,宛如根根尖刺在眾人的心頭,讓每一個都疼痛難耐。


    他們痛訴世道的不公,上天待族人的厚薄,難道弱者就應該任人宰割嗎?為何想要安居樂業,就是萬般的艱難,本在十萬大山間生存已是不易,與無數的野獸乃至妖獸搏鬥,還要和險惡的人心交鋒,淳樸的涿鹿村人全然不是對手。


    被打翻五味雜陳的郝子良,於是緩緩轉身離去,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村口,在想,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到底是誰的錯呢?是他嗎?還是蠻橫的神魚部落?或者是弱小的軒轅氏?


    籠罩在一片陰翳中的人們,並未察覺郝子良的離去,當他們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遠,而涿鹿村的村民這才想起,郝子良神乎其神的仙術,那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啊,是涿鹿村之幸。


    在郝子良走後不久,涿鹿村旁的群山上,瞬間多出不少坑坑窪窪的小土包,被翻動的新鮮土壤,人們在那裏祭奠哀悼,那是埋葬軒轅一族死者的祖地,站在那裏能夠一覽群山的風光。


    他忽然念頭翻湧,有所頓悟。


    在從前的歲月裏,並沒有遭遇這種殘酷的事情,所以,為天下蒼生而戰,似乎隻是紙上談兵罷了,他覺得以往的自己高瞻遠矚,以至於未曾注意到生活最底層的人們,這是修行界體係的錯誤,並不是眾生的錯誤啊。


    但,他郝子良,有著改變修行界格局的命格,他是長明仙國的大皇子,也是未來的長明仙帝,不僅要從上層重塑統治體係,也同樣要從最底層的凡俗入手,約束所有修仙者的所作所為。


    不然,世間的矛盾源源不絕,始終在播下仇恨的種子,要從根源解決問題,這才是他應該所做的,而不是被所謂虛假的善良牽引,隻去懲治明麵上濫殺無辜的魔頭,其實,並沒有是非對錯,隻是處於不同立場,不得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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