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教,全名極樂淨土羅天大醮世界。


    發源於道教香火一脈,吸收了不少佛教思想,改良成為一種全新的教派。


    香火一脈,由於需要大量信徒提供香火助其修煉,教中弟子常常會布施眾生,傳道四方,廣收教徒。日積月累,教徒遍布天下,對朝廷形成極大威脅。


    這一脈一旦出現野心之輩,發生反叛,動輒就是數十萬數百萬人為禍,且有組織、有信-仰、有目標,極難剿滅,比尋常農民作亂更令朝廷頭疼。


    故而朝廷對道家香火一脈曆來就是打壓政策,羅教更是與青蓮教、摩尼教被列為大梁王朝三大邪教之一,極力剿滅,一旦發現,從嚴從重處置。


    兩百餘年前,羅教曾組織過一場規模龐大的反叛。初期,羅教軍隊一度勢如破竹,足足攻占二十三州之地,統禦精兵強將超過百萬。


    大梁王朝一度陷入生死邊緣,隻能憑借雄關險要據守。讓朝廷慶幸的是,羅教中人不懂統治,不事生產。


    在戰爭陷入膠著之後,羅教糧食相繼出現問題,又爆發了嚴重的天災人禍,赤野千裏,勢力大衰,被大梁王朝趁機剿滅。


    至此之後,羅教已然不成氣候,殘存的教眾散落天下各州,隱姓埋名。在大梁王朝的高壓態勢下,已翻不起什麽浪花。


    但近年來,隨著各種天災人禍的出現,羅教又開始在各地生根發芽。朝廷對此極為敏感,對羅教餘孽殘黨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若此案真與羅教餘孽有關,這件看似普通的凶殺案,將變得極為複雜,甚至不是他們能夠做主。


    邢如明平日裏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上,極為小心,麵容如水,安排萬年縣衙的衙役捕快道:“你速速回縣衙調查此人,一旦確認身份,立即詳查,連他死之前接觸過哪些人都不能放過。還有,回去就立即將此事向你們縣令稟報。”


    捕快對邢如明安排自己工作頗為不滿,但意識到案件棘手,告辭一聲,當即匆匆離開。


    事情安排妥當後,眾人踏出義莊正殿。


    這時,周掌櫃已安排人將圍觀百姓驅散,見狀立即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邢大人,小老頭已在酒樓準備了飯菜,為大人接風洗塵。”


    “此案錯綜複雜,疑點重重,本大人沒心情吃。”邢如明擺擺手,心不在焉地道:“折銀吧。”


    折銀!


    周掌櫃倒吸一口涼氣,酒樓擺一桌菜,雞鴨魚肉,美味佳肴齊全,成本不過一二兩銀子。


    折現的話,一人一兩,這麽多官爺最少五兩,關鍵是人家還嫌你摳搜,給的少。要讓人滿意,不出血必然不行。


    當即瘋狂給顧予使眼色,希望他能幫忙開口美言兩句。


    顧予一時完全沒聽懂折銀是什麽意思,不明所以,倒給足了周掌櫃麵子,反正他也餓了,幫襯道:“大人,已經過午時,此案複雜,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先到酒樓吃飽喝足,再做打算。”


    “也罷,那就先到你店中用食後再說。”邢如明抬頭看了看天,點頭同意:“麻七家你也送幾份立辦前去,不能餓到守著的兄弟。”


    立辦就是快餐的意思。


    正欲離開,一位三十出頭的青壯漢子急匆匆跑進了義莊,口中大叫:“三叔,三叔,不好啦。”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周掌櫃神情肅然,急忙嗬斥,見他訕訕站定,才問道:“發生了何事?”


    “二柱子,二柱子,他……”來報信的青壯漢子氣喘籲籲:“他,好像死了。”


    “什麽?”


    周掌櫃麵色大變,驚叫出聲,臉上浮起驚慌之色。這是這個月第二起了吧?還有完沒完!


    再這麽下去,別說酒樓成了大凶之地再難經營,鄉親們視自己家為天罰之家避而遠之,就連衙門,恐怕都不會相信自己就真的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吧?


    他又驚又怒:“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清楚!”


    青壯漢子咽了口吐沫,口不擇言:“適才,剛才我跑到酒樓,外堂見一個人沒有,就四處尋找,尋了個遍,才在他住的床上發現了他。”


    “他就赤_裸裸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臉色白得嚇人,下麵那話還全部都是白_精和血水。我叫他一點反應沒有,試了下鼻息,才發現已經沒有了。”


    話還未說完,院內幾人麵露古怪,隻有假公子神色不動,略顯茫然,不知聽懂沒有。


    不會是昨晚和那女鬼水-乳-交融了吧?顧予表示同情,同時又心有餘悸,若是昨夜色迷心竅,今日躺在床上死的就是自己了。


    這殺千刀的,不會是精-蟲上腦,去找那幾個坐地吸土的暗娼玩去了?周掌櫃咬牙切齒。


    他的酒樓之前就養了幾個暗娼,原是京城裏不入流的窯姐,年老色衰,又沒攢夠銀兩,沒有去處,回屯後又偷偷做起了這行當。


    陽陵屯自然不可能有勾欄瓦肆,但屯裏做幫工的人不少,且不少是娶不起媳婦的單身漢,聚在一起,當然有此需求。他這些年酒樓生意不錯,一半以上都源於此。


    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幾位官爺,試探問道:“大人,我們是否前去查看?”


    “請義莊的林道長幫忙看守屍體,再把裏麵的捕快和仵作叫上,我們一起去看看。”


    邢如明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命案,關我們毛事?我們是查陰邪厲鬼的,普通凶案那是衙門的事。


    安排妥當後,眾人直奔酒樓而去。


    來到酒樓,穿過外堂,直接進了大院廚房旁的一間小屋。


    甫一進入,一股難言的氣味撲麵而來。


    腥臭汗味、濃鬱脂粉,以及一股皂角、臭雞蛋和不知名的魚腥味,各種氣味雜陳,在房間中交錯彌漫。


    眾人紛紛捂鼻,唯獨假公子粉嫩的鼻頭微皺,用力吸了吸,神色略帶迷茫,又若有所思。


    “死者手腳出現硬化,背部、側胸、大腿右側出現紫紅色斑痕,初步判斷死亡時間為昨夜醜時。”


    “麵部失血,瞳孔散大,鼻腔眼膜高度充血。身體浮腫,有血泡,肌膚皸裂結疤,內露筋肉脈管,下體精-血-流輸不禁,有傾絕倒……”


    仵作走上前查看,得出了結論。簡單來說,就是金盡人亡。


    縣衙捕快皺眉問道:“有沒有破案線索?”


    仵作搖頭道:“死者生前仰躺,但小腹和大腿根部未見淤青,甚是奇怪。而且他身上的老樹皮疤痕,更像是傳說中的鬼剝皮。”


    “肌膚皸裂結疤,內露筋肉脈管……”


    顧予聽到這十二個字時,隻覺熟悉無比,卻沒想起在何處見過這樣的描述。


    是他們!


    再聽仵作分析,他的身體猛然一僵,雙拳不由緊握而住,他終於想起在何處見過這幾個字了。


    是在卷宗中,丁文丁文兄弟的屍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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