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整座畫館都沉浸在了詭異的靜謐中。


    幽暗的走廊,像是無窮無盡。


    轉入內院,陰鷙公子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往前走去。


    “入口就在正房中,你應該去過,畫館東家那個女人就住在一旁的廂房,千萬不可吵醒她。”


    似乎是害怕顧予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陰鷙公子忍不住壓低聲音提醒,走在前方帶路。


    顧予點頭示意,兩人輕手輕腳來到了正房外。門未上鎖,輕輕推開一個狹縫,側身走了進去。


    穿過擺滿長案的正廳,掀開白色的幕簾,一股陰冷地氣息鋪麵而來。


    簾幕內,是一個不大的書房,房間裏幹幹淨淨,各式家具、詩書筆墨被擺放的整整齊齊。


    但隱隱之中,顧予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腐爛氣息在飄蕩,與井然有序、明窗淨幾的房間格格不入。


    “過來幫把手。”陰鷙公子走到了一處書櫃旁,輕輕轉動書架上的花瓶。


    “咯噠”一聲輕響,旁邊書櫃微微一動,兩人小心翼翼挪開,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地漆黑通道。通道下方,隱約有風吹來,夾雜著陣陣惡臭。


    將書櫃合上後,陰鷙公子當先走了進去。


    甬道是個斜坡,緩緩向下,四周石壁長滿了青苔,長勢旺盛,幾乎將石壁鋪滿。


    厚厚的青苔下,一絲絲猩紅發暗紫的水珠緩慢地往下滲去。日積月累,腳下石板形成了一股股黝黑的水漬。


    兩人約莫往前行走了三十餘丈,斜坡放緩,通道變寬,兩扇鐵門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打眼望去,鐵門也就這一兩年的新門,可門上鏽跡斑斑,像是長期被水汽侵蝕,已顯得搖搖欲墜,給人稍一用力就能踢碎的錯覺。


    鐵門之上,四角斜對封上了兩道巨大的黃紙符籙,上麵用朱砂寫滿了符咒。


    靈寶無量鎮一切厲邪符。


    顧予仔細辨認,認出了符籙中的字體,眉頭輕皺。他手中隻有《太上說清靜陰虛經》,袁道士走的又是術法一脈,倒不知此符籙用途,有何禁忌。


    陰鷙公子問道:“這裏有兩個通道,一個水道,一個旱道,走哪一條?”


    “有什麽區別?”


    “這兩條通道,地勢一高一低。高為旱道,低為水道。屍體一旦遇水,容易生煞,產生屍變,所以水道走人,旱道走屍。”


    陰鷙公子道:“按照常理來說,我們應該走水道。但水道被血水所淹,且散發惡臭異味,水中玄煞滋生。我們沒有防護,極容易被煞氣入侵,反倒不如走旱道。”


    “旱道可有危險?”顧予皺眉問道。


    陰鷙公子彎腰,從甬道邊角扣出一些帶著猩紅水漬的黑色泥土遞給他道:“將這個抹在眉間,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


    “這是什麽?”顧予戒備。


    “屍泥。”陰鷙公子道:“活人帶著陽間的氣息,走旱道肯定會驚動裏麵的東西,擦在眉心、鼻尖可以掩蓋陽氣。”


    顧予看得一陣惡心,問道:“有沒有其他方法?”


    “我這裏有壓陰錢,也可以代替。”陰鷙公子麵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兩枚散發著漆黑幽深光芒的銅錢,看不清是什麽年代。但從上麵包漿程度,年份應該不短,且像是長期與人體或者屍體接觸。


    “怎麽用?”


    陰鷙公子道:“含於舌下,可堵一口陽氣外泄。”


    顧予麵色一黑,他都不知道這壓陰錢到底是從屍體哪個部位取出的,不敢亂含,抓起他手中帶著猩紅血水的泥巴,塗在了眉心上。


    陰鷙公子對門上符籙頗為畏懼,小聲道:“那是道家符籙,你幫忙取下。”


    顧予看了兩眼,指尖突然冒出一團火焰飛出,落在黃紙符籙上,瞬間符籙燃燒了起來。


    “你瘋了?”陰鷙公子怒視顧予:“若是驚動封符之人,今晚你我可能都死無葬身之地。”


    “符籙若帶有神識,燒毀能驚動,撕下一樣能驚動。”顧予神情不變,這自然不是他冒失,《袁守仁感應通玄錄》中曾描述過這類符籙的情況。


    何況有的符籙甚至帶有禁止他人摘取的法術,他貿然取下,甚至會被攻擊,倒不如直接燒去妥當。


    陰鷙公子麵色陰沉,看著符籙燒完,都未起異變後,這才麵色稍霽。走上前,握住糟腐的門把手,用力一推。


    一股腥臭難聞的惡臭味像是洪水決堤般洶湧而來,臭氣熏天,如墜地獄,與之前通道中散發的腐臭味完全不可比擬。


    顧予急忙將呼吸轉為內息,警惕打量著屍道。


    陰鷙公子沒有第一時間進去,停在門口打量了一會,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才試探著踏入。


    旱道腳下土質鬆軟,踩上去給人以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踩在一堆屍體上行走。


    顧予低頭看去,下方泥土幹燥,帶著灰白黃三種顏色,像是幹燥的土路,甚至有一股塵灰的味道。


    用腳輕輕一蹭,他的瞳孔陡然一縮,泥土下出現了絲狀的黑色物體,那是人的頭發。


    顧予身體微微僵硬,停下了腳上的動作,掃了四周兩眼,這長長的旱道中,到底用了多少屍體才能堆出。


    喪心病狂。


    他的麵色不太好看,意識到這畫館,未必就僅僅隻是剝美人皮的問題。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往後看去,甬道中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前方,陰鷙公子停下,低聲詢問。


    “我感覺旁邊的通道有人在走動。”顧予不太確定,他剛才隱隱約約確實聽到了水流動的聲音,像是叫腳在劃水的聲音。


    “你會不會聽錯了?”陰鷙公子麵色發白,水道走人,意味著有人走了進來,真是如此,他們這一趟多半不會太過樂觀。


    “先進去再說,這甬道中恐怕有大古怪。”顧予側耳細聽,那聲音又消失不見了,難道是有東西掉入水中?


    陰鷙公子麵色難堪,似哭似笑,臉皮扭曲,更顯恐怖。


    兩人加快了腳步,很快來到了一處開闊處,腳上踏上堅硬的石板,讓顧予的心頭稍定。


    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相較開闊的方形場院,上下四周都是用石板砌成,兩側出現了不少生鏽的鐵門。前方通道再向下斜去,陰森黝黑,不知通向何處。


    突然。


    吱!


    吱!


    漆黑深處中響起了一道道指甲扣撓鐵板的聲音,尖銳刺耳,讓人渾身難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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