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巧合之下,或者應該說在醉道人和白衣僧人的算計中,“殺葬愛”得以奇功幸進,從籍籍無名之輩一躍成為海沙幫的新任堂主。


    哪怕在她麾下,一個幫眾都沒有,屬於實打實的光杆將軍,可是就憑手裏掌握著大量的銀錢,所謂的馬仔跟班還會缺人?


    桂林郡城裏的眾多勢力,無論是黑白兩道,還在消化海沙幫二當家大仇得報,順利尋回首級的消息。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暗流洶湧激蕩,哪怕是城外的煙花柳巷,也頗有巷議街論,甚囂塵上。


    翌日淩晨,“殺葬愛”消化吸納點昨夜格殺湘江四鬼的收獲,虛弱貧乏的體質有了不錯的改善。


    遊畢方猶如夢幻泡影一般,在徒弟的麵前走過,笑道:“至少她不再咳嗽了!”


    “殺葬愛”驀然睜開眼睛,仿佛聽到大師傅剛才說的話,放下盤腿跌坐的雙腳,逕自推開房門走出去。


    海沙幫安排給“堂主”的院子,早就擠滿了普通幫眾,烏壓壓地全是黑不溜秋的人頭,仔細看都是十五六歲上下,擁有雄心壯誌的年輕人,不出所料全部來自各大堂口的底層。


    他們當中有典當鋪裏的跑腿、打雜,飯莊酒肆裏的夥計、幫工,更多的是身後有一大家子要養的新進幫眾。


    “殺葬愛”依舊黑巾蒙麵,露出一雙幽黑深黯的眼睛,目光掃視過的地方,那裏的年輕幫眾就一陣神情激動。


    “二師傅說得不錯!哪裏都有聰明人,真正愚笨的家夥畢竟是少數!距離子夜那場全幫大會才沒過去多久,就驚動了如此多的人,一大早過來投效。待會就是關鍵時刻,按照二師傅說得那樣,收買江湖道人心,唯有錢權名而已!”


    “殺葬愛”始終沉默著,心裏不疾不徐打著腹稿,由於它初來乍到海沙幫,威名不夠明顯,哪怕手握為二當家複仇的功勞,畢竟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黑衣少女站定在主屋大門前,深吸一口氣,嗓門陡然敞亮起來,猶如河東獅子吼。


    “我打聽過,海沙幫普通幫眾月錢一分銀子,也就是一百錢上下,在郡城居大不易,隻能勉強糊口,還談不上養家。不過,為幫裏公務陣亡,撫恤卻是不少,足夠四口之家三年吃喝。本小姐認為,人頭不是韭菜,想割就能割……”


    “殺葬愛”伸手進懷裏,掏出一個銅胎鐵扁壺,朝麵前眾人晃了晃。


    “這是我家大人給的【豹胎易筋丸】,用的一味主材是天山血豹的紫河車,另有黑血竭、血菩提、毒龍膽等各種提升功力的寶藥,一顆暴增二十年功力,價值百兩。隻是,靈丹妙藥不能白給,隻有立下功勳的人,甄別資質後才能酌情服用!”


    “殺葬愛”故意隱瞞此藥的隱患,說話說一半,其餘部分任由別人腦補,算是她跟大師傅學到的話術之一。


    “本小姐下山出道,投身海沙幫,驟然登上堂主之位,內心十分惶恐,自然是沒有這回事。不過,我也想博取功勳,在幫裏趁機站穩腳跟。以本幫的地位而言,守成固然功大,可是唯有開疆拓土,才見咱們江湖中人真本色!”


    “殺葬愛”擰開銅胎鐵扁壺封蓋,右手輕輕撲扇幾下,就有【豹胎易筋丸】的藥香彌漫開去。


    湊到近前的十幾人問到一股辛辣的腥香,頓時口舌生津,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立即明白“殺小姐”所言不虛,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城外煙花柳巷三大幫派,竹花幫勢力最弱,幫主沉迷於神仙術,對幫中兄弟疏於管教,多有欺男霸女的不法行徑,實在是有違江湖道義!本小姐最恨的就是不義之徒,走走走,為民除害去一遭!”


    “殺葬愛”收起銅胎鐵扁壺,逕自朝人群走去。


    那些半大小子紛紛抽身避開,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即讓出一條歪歪扭扭的通道。


    待黑衣女子走出院子大門,那十幾個嚐聞過靈丹妙藥滋味的幫眾,哪怕心裏一點底子都沒有,為了家裏的生計起見,還是咬咬牙,選擇跟上去。


    他們這幾人一動,其他人也隨大流地跟上去,默不作聲地往前走著。


    途中,有半生不熟的人,紛紛從破舊不堪的窩棚茅草房裏鑽出來,毫不扭捏地遞來刀劍棍棒,江湖道上兄弟仗之吃飯的家夥。


    郡城城牆上,巡狩的兵丁早就發現這一堆人的異動,新手被刺激到了,剛想準備吹哨子喊人,早就被海沙幫的銀錢喂飽的隊正,及時地伸手按下,輕輕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八大金剛裏的杜仲、徐長卿身在逍遙樓天字三號大間,左手端茶喝水吃點心,右手拿著單筒望遠鏡,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一波洶湧激蕩的暗流。


    “徐少,才過了一夜,我們的殺堂主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殺性如此之重,我真的很看好她!”


    徐長卿吃了口奶黃包,還在口齒之間忙活,根本搭不上話來,這就是他不喜歡杜仲的原因,總是逮著最差的時機撩人。


    可是,為了回話,狼吞虎咽地吃早點,未免也太掉價了,於是他故作不知,連勉強應付場麵的“嗯哪”一聲,都沒有發出。


    “我說,徐少,你就是有偏見!殺小姐可不簡單,不說江湖道上是不是有殺家,單單是她拿出來的什麽易筋丸,就是市麵上也罕見的好東西!”


    徐長卿慢慢咽下奶黃包,腦子裏靈光一閃,問道:“殺堂主院子裏的那些粉腸,有你的人,杜少?”


    杜仲放下單筒望遠鏡,看了一眼八大金剛裏排名最末的老八,笑道:“難道裏麵就沒有你的人?徐少,我讀的書少,你莫要騙我!”


    兩個攜手從底層幫眾殺出一條血路,順利登頂上位的少壯派佼佼者,相視一笑,默契地就像一個人。


    “杜少,竹花幫可不簡單!哪怕幫主沉迷於神仙術,長期疏於幫務,四位供奉長老,瞎眼的九竹,彩戲師夢夢、暗器大師李針,三眼狂刀薛剛好,哪個不是省油的燈?”


    杜仲聽到那四人的名號,皺起刀眉,輕輕搖搖頭:“左右不過是幾個名過其實的東西!彩戲師全部本事,都在那條神仙索上。李針房裏女人太多,別說玩到現在,腿早就軟了,手指都染黑了,暗器功夫不到五成。也就是九竹和狂刀有點棘手!一群沒人性的拍花子,無罪也該殺!”


    徐長卿聞言也不敢做聲,實在是杜仲說到關鍵要害,竹花幫以拐賣人口起家,郡城裏八成牙行都是他們開的。


    更別說,煙花柳巷裏的娼妓,除了被生活所迫,做了半掩門的良家,其她的都是來自竹花幫。


    與此同時,“殺葬愛”率隊抵近距離最近的一處竹花幫據點,身先士卒低衝了進去。


    此處主持人也是一位敢打敢拚的香主,早就從遍布煙花柳巷的耳目,得知海沙幫昨夜的變動。


    此時,瞧著黑衣女子雙眼寒霜,分明是為了鞏固地位,衝整個竹花幫來的,隻是自己不幸被對方當做目標,趕緊吹哨子喊人。


    可惜,“殺葬愛”的輕功身法太快了,沒等此處據點關門設防,她就獨自一人殺進去。


    這些隻會一兩招拳腳功夫,頂多打打順風仗的潑皮無賴,簡直就是處處皆破綻,招招有漏洞。


    “殺葬愛”的兩把無間刀齊出,猶如穿花蝴蝶似的,在人群裏上下左右騰挪,每次出刀必定會帶起一溜血花,轟然倒下一人。


    竹花幫畢竟不是朝廷仗之威壓四海,維持九州統治的大軍,僅僅死了四五人,士氣就徹底崩潰了,連喂飽他們的香主都不管不顧,掉頭就跑,露出後背空門大破綻也在所不惜。


    轉眼過後,香主身邊隻剩下幾個親近的黃紙兄弟,礙於江湖道義走不開,而不是不想走。


    這幾人猶如被趕到窮巷的惡狗,絕望之際激發出凶性,大呼小叫地聯手反擊。


    “殺葬愛”見勢不妙,往後一退兩三步,什麽聯手招式,什麽陣型攻勢,都落得一場空。


    待他們骨子裏的血性悍勇,窮凶極惡的匪氣消耗一空後,無間刀立即反攻,切進隨處可見的偌大破綻裏,一刀就死!


    前後八個人的死亡,對於貪婪的殺戮之種來說,又是一筆豐厚的收入。


    沒有人注意到,倒在地上死翹翹的竹花幫幫眾,屍體幹枯萎縮地利害,就像脫水似的。


    還在據點外麵議論紛紛的海沙幫底層年輕人,看見“殺堂主”獨自闖進去,前後一盞茶的光景,就重新打開了大門。


    打順風仗,似乎是所有江湖道上的兄弟自帶絕招,幾十個半大小子齊齊歡呼一聲,神情激動亢奮地衝進去,對這處竹花幫據點裏的頑固分子喊打喊殺。


    尤其是明知不敵,打算卷起金銀細軟跑路的無膽匪類,他們現在卷走的財物,在海沙幫年輕人們看來,不都是屬於自己的戰利?


    “放下放下……還敢還手……給我砍翻他們!”


    經此一戰,大家分了贓,得了不少好處,“殺葬愛”的地位就正式確立起來。


    黑衣女子也沒有食言,敢砍人的幫眾,都賜下【豹胎易筋丸】。


    一時間,這些人功力暴增,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按耐不住地手舞足蹈,差點沒把這座兩進兩出的院子給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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