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靠海,有一座不錯的海港,百姓僅僅隻是出海捕魚便能有不從的收獲。


    再加上與外界通商,能掙到不少的銀子,曾經是整個燕國最富庶的地方,沒有之一。


    之所以說是曾經,是因為燕國的上一任皇帝不知出於什麽考慮,決定施行海禁。


    靠海的薊州因此漸漸的沒落。


    雖然底子還在,但已經不複往日的繁華。


    如今新一任的燕皇統治燕國幾十年,仍舊維持海禁的策略。


    薊州就隻能靠與周邊地域的商貿,維持剩下不多的家底。


    但是。


    燕國因為太過靠北,超過一半的土地都是處在寒冷之中,十分貧瘠。


    因此,沒落後的薊州在燕國中仍舊稱得上是富庶,這些年也出了不少的貴人。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燕國實際掌權人之一,右丞相柳淵。


    毫無疑問。


    眼前這個青年所說的薊州柳家的老爺子,指的就是這位右丞相柳淵。


    方修作為大乾丞相,曾經和燕國三十萬大軍直接對壘,對燕國的情況不能說了如指掌,卻也差不了太多。


    因而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家夥是柳淵的嫡孫。


    不過。


    柳淵既然允許他來到敵國的土地,想必他在柳家中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當然。


    對方修而言,他的這層身份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別說他是柳淵的孫子,他就是柳淵的爹,或是柳淵本人,方修也不會放在眼裏。


    因而。


    方修沒有跟他廢話,隻是淡淡道:「滾!」


    柳上揮原先對自己開出的條件自信滿滿,再加上又亮明了身份,想來眼前這個看著年紀不算大的人,應當不會那麽不識趣。


    卻沒想到,他竟然敢在自己的麵前,擺這樣的譜!


    要知道,他雖然是燕國人,但以他的權勢,略施手段,想要整治一個乾人,周人,或是吳人,並非難事。


    柳上揮臉色陰沉了幾秒,隨即恢複笑容,淡淡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是在下孟浪了,告辭。」


    說完,邁步離開。


    楊玉環見柳上揮離開,心裏有點兒不太開心。


    在她的預想中,相爺應該派人將這個大放厥詞的家夥吊起來,狠狠的抽,抽的血肉模糊,在往街頭上一扔,方才能夠解氣。


    當然,她心裏這麽想,臉上卻仍是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湊到方修的懷裏,嬌聲道:「奴家就知道相爺不舍得賣掉奴家。」


    方修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似笑非笑道:「你真這麽想?」


    楊玉環本想說「當然了!」,但是看見方修仿佛能夠洞穿人心的眼神,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


    天真爛漫是一回事,適當的表現出真誠,又是另一回事。


    方修見狀,笑了笑,問道:「說吧,你打算怎麽出氣?」


    楊玉環聽見這話,眉頭一挑,整個人瞬間來了興致。


    但隻是片刻,她又恢複到了原先天真爛漫的模樣,嬌聲道:「隻要老爺在奴家的身邊,奴家心裏就沒有氣,隻有開心。」


    一旁。


    李邀月聽見這話,不由的撇了撇嘴,無語至極。


    「你沒有氣,老爺我心裏有氣。」


    方修說完,看向不遠處的幾名年輕男子,使了一個眼色。


    其中一人十分自然的站起身,來到方修的跟前,輕聲道:「老爺吩咐。」


    方修淡淡道:「將剛才那個柳上揮抓起來,送


    到臥川府衙門,還有他的那些手下,同夥,一個不要放過,告訴臥川府的知府,就說這些人是燕國的細作,沒有第一莊的命令,不得放他們離開。」


    「是,老爺。」


    男人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楊玉環見方修為自己出氣,眸子亮晶晶的,原先那點不開心瞬間煙消雲散,又喜滋滋的拿出糕點,遞到方修的嘴邊,嬌聲道:「老爺不要因為一些壞家夥壞了心情......」


    方修點了點頭,輕輕的咬了一口糕點,繼續聽曲。


    另一邊。


    柳上揮離開二樓後,找了個空桌坐下,臉色陰沉似水,一言不發。


    身後。


    一個看著有點兒凶悍的男人問道:「少爺,要不要小的出手?」


    柳上揮轉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那個家夥不是一般人,穩坐泰山的氣質,我隻在老爺子的身上見過,不出意外,他應該出自乾、周兩國的頂級世家。


    你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底細,若是查不出來,這件事情便算了,若是查出來,隻是個小人物,你帶幾個人跟著他,男的宰了,那兩個女的活捉。」


    「小的明白了。」


    男人點了點頭,後退了一步,隱藏在暗中,保護他的安全。


    柳上揮坐在一樓,聽了會曲,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惱怒。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他便無法克製內心的情緒,站起身,走出了酒樓。


    剛走出酒樓沒多遠,便吩咐手下的人:「現在就去查他的底細,他什麽時候到的臥川府,是從哪來的,接觸過誰,究竟是什麽身份,一天之內,要有眉目!」


    「是,少爺!」


    男人應了一聲,轉身就打算離開。


    隻是。


    他還沒走幾步,就發現暗中似乎有目光在盯著自己。


    打量四周,又是什麽都沒發現。


    多年刀尖上舔血的經驗告訴他,他被人盯上了。


    而且盯上他們的人,絕對是個高手。


    猶豫了幾秒。


    他還是停住了腳步,湊到柳上揮的身邊,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


    「被人盯上了?」


    柳上揮微微一怔,隨即眉頭皺了起來。


    他來到臥川府已經七天,接觸到了不少人,被盯上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有人盯著自己,那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了。


    他沒有猶豫,立刻做出決定,吩咐道:「回酒樓,收拾東西,啟程去劍南。」


    「是,少爺!」


    男人應了一聲,就站在了柳上揮的身側,將他護住。


    這個時候。


    人群中,有幾個身穿棉襖,看著平平無奇的男人默默的接近了他們。


    下一秒。


    這些看著平平無奇的男人忽然從懷裏取出了短刃,從各個方向圍住了柳上揮主仆二人。


    緊接著,冰冷的聲音響起。


    「跟我們走,不然現在就殺了你們!」


    聲音不帶有絲毫的感情,充滿了殺氣。


    守著柳上揮的護衛本想殊死一搏,但是看見又有幾人快速接近,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壓低聲音道:「少爺,走不掉了。」


    言外之意就是,以他們現在的處境,除了聽對方的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柳上揮聽見這話,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猶豫了幾秒,他還算俊秀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我是從薊州來的商賈,並沒有犯什麽事,也沒結交什麽仇人,咱們之間或許是有什麽誤會。」


    話音剛落,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有誤會,再廢話一句,殺了你!」


    「......」


    一言不合就殺人,這是從哪來的瘋子?


    柳上揮在心裏瘋狂的吐槽,咬了咬牙,他還是選擇了聽對方的話。


    晚點兒死,總好過現在就死。


    「好,我跟你們走。」


    話音落下。


    一道寒光忽然閃過。


    下一秒。


    柳上揮細皮嫩肉的臉蛋便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再說廢話,下一刀就是脖子!」


    「......」


    柳上揮聽見這話,心裏湧上強烈的惱怒與恐懼。


    他能感受到,眼前這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瘋子,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活了這麽多年,他還從未如此接近過死亡。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不敢再有絲毫的輕舉妄動,乖乖的跟著幾人,朝某個方向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被這些瘋子帶到了臥川府的衙門。


    「臥川府衙門?這些家夥是臥川府的捕快?」


    這個念頭剛出現在腦海裏,便被柳上揮否決。


    臥川府雖然算是這附近最繁華的城市。


    但是捕快也絕不會有這樣的實力。


    不出意外的話,眼前這些家夥是乾國官府的人。


    他不明白,乾國官府的人為何要抓他?


    僅僅因為他是大燕丞相的嫡孫?


    沒道理啊!


    先不說如今乾國與燕國戰事已經結束。


    就說燕人進出臥川府並沒有受到影響,為何偏偏他被抓起來了?


    正思索著呢。


    便看麵前的男人從懷裏取出了一塊玉佩,展示給臥川府衙門的人,用不冷不淡的語氣道:「主上的命令,將這兩個從燕國來的細作關押在大牢中,沒有主上的命令,不得放出。」


    臥川府衙門的捕頭看見玉佩上「第一莊」的字樣,臉上已經露出了敬畏之色。


    聽到「主上」兩個字,則是神色一震,有點兒不可思議。


    世人皆知,第一莊是由方相親手創立。


    第一莊的主上自然也就是方相。


    沒有想到,他一個小小的臥川府衙門的捕頭竟也能接到丞相大人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激動,一臉鄭重的道:「卑職遵命!」


    隨即,大手一揮,正色道:「來人,上刑具!」


    「......」


    此話一出,柳上揮整個人懵了。


    他什麽時候成了細作了?


    而且哪有一進衙門,什麽都沒審,什麽都沒問,直接上刑具的啊!


    知道的他是來臥川府做生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來刺殺乾國的皇帝呢!


    「我不是細作,你們冤枉我了!」


    柳上揮知道一旦上了刑具,想要離開就是難上加難。


    因而,忙不迭的大聲喊冤。


    這個時候。


    一旁的護衛似乎發現了什麽,瞳孔微微收縮,驚詫道:「你是倚翠樓那人的下人!」


    柳上揮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道:「你們是那個家夥的人?」


    方修的侍衛們,麵對柳上揮,皆是一言不發。


    確定兩人得到控製後,他們又叮囑了捕頭兩句,讓他將此事稟告給臥川府知府,便轉身離開,尋找二人的同伴去了。


    即便


    是不拷問倆人,他們仍舊有許多的辦法,查到兩人的同伴。


    柳上揮被上了刑具後,看著幾人的背影,近乎絕望。


    「我不過是想要從那家夥手裏買個婢女,這不是常有的事情?為何這般對我?」


    「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乾人不講仁義!」


    話音剛落。


    捕快便用刀柄給他的後背狠狠的砸了兩下,啐了一口,罵道:「狗東西,來了這裏還敢放肆!再多說一句話,把你腿打斷!」


    「......」


    此刻,柳上揮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都說燕人野蠻且尚武。


    到了這臥川府,他才發現,原來乾人更加野蠻,更加尚武,更加的不講道理。


    怪不得朝廷的三十萬大軍會在雍州折戟......這些家夥實在是不講武德!


    ............


    倚翠樓裏。


    方修享受著貼身小侍女的捶背,淡淡道:「那兩個家夥已經被關進了地牢,等辦完了正事,回到臥川府,再給你好好出氣。」


    楊玉環聽見這話,眉眼彎成月牙,笑嘻嘻的道:「就知道老爺對奴家最好了。」


    一旁。


    李邀月不想看他們,又覺得酒樓的樂曲有點吵鬧,沉默了幾秒,站起身,道:「我出去逛逛。」


    方修看向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既沒有同意,也沒有答應。


    兩人對視了幾秒。


    最後還是李邀月打破了沉默。


    「到了這個時候,我沒必要再跑。」


    言外之意,整個周國都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又是你一手扶上去的名義上的大周女帝。


    再加上相較從前,又自由了許多。


    哪還有逃跑的必要?


    跑到燕國,或是周國,再伺機而動,光複大周?


    她沒有那麽天真,更沒那麽愚蠢。


    「好。」方修點了點頭,道:「天黑之前回來。」


    李邀月沒再多說,點了點頭,邁步離開。


    她走後。


    方修給旁桌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


    旁桌的侍衛立刻會意,跟著離開。


    另一邊。


    李邀月走出倚翠樓後,看著繁華的街道,莫名的升起一股寂寥。


    好似天下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駐足片刻後,她在心裏歎了口氣,漫無目的的閑逛起來。


    臥川府城比她想象的要繁華一些。


    雖然比不上長安和晉南,卻也差不了太多。


    走在街道上,四處可見步履匆匆的行人,他們全都是來此地行商的商賈。


    除此之外,還有當地的百姓,臉上或多或少洋溢著笑容。


    和她想先中的情況略有不同。


    在她看來,臥川府剛經曆過一場大戰,這裏的百姓該表現得煩悶才是,為何會麵露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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