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仆看見錦衣衛千戶跟高宇竊竊私語,一顆心早已經提了起來。


    聽見高宇喊他,忙不迭的湊了上去。


    “是,老爺。”


    仆人小心翼翼的將高宇從地上攙扶起來。


    身後。


    士子們見到這一幕,全都安靜下來,隨即小聲的議論起來。


    “高老這個時候起身,是要與宮中那些無恥之徒據理力爭嗎?”


    “宮裏的那些家夥不講道理,沒有底線,高老就該同他們理論!”


    “就是!再這麽妥協下去,我大周國將不國!”


    士子們說著,全都用熱切的眼神望著高宇,希望德高望重的高老能夠帶領他們,與那個從乾國來的攝政王抗爭!


    然而。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們一怔。


    隻見高宇從地上站起來後,並沒有走向皇宮,也沒有走向那些錦衣衛,而是緩緩的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


    眾人見到這一幕,全都麵麵相覷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高宇一言不發,離開這裏。


    他們才意識到,高老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了放棄!


    明明死都不怕,說是要留清白在人間。


    為何錦衣衛一出馬,就灰溜溜的離開?


    這一刻。


    類似的疑問出現在了士子們的心中。


    同時,一種被背叛、被拋棄的絕望與無力感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讓他們頃刻間陷入悲憤與惱怒。


    “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高老竟是選擇了臨陣脫逃!他.他怎可如此!”


    “晉南成千上萬的讀書人將希望寄托在高老的身上,我等士子也是不遺餘力的站在他這一邊,麵對錦衣衛,他卻拋棄我等,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他對得起我等的一腔熱忱嘛!”


    士子們瞪大眼睛,望著高宇離開的方向,義憤填膺的道。


    宮門前。


    錦衣衛的表情仍舊十分平淡。


    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而為首的錦衣衛千戶則是站在原地,安靜的等待著。


    一炷香後。


    人群漸漸的安靜下來。


    錦衣衛千戶邁步走到士子們的麵前,環視一周,不冷不淡道:“爾等都是將來朝廷的棟梁,莫要因為一念之差,斷送了大好的前程!陛下已經決定,於今年、明年以及後年增加三場恩科!爾等寒窗苦讀十餘年,不就是為了將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晉南花?


    陛下和攝政王殿下為了整頓吏治,革除了許多屍位素餐的庸吏,空缺下來的位置,需要新進的士子補上。


    因而,這幾年的恩科是你們實現心中理想的絕佳機會,莫要聽信坊間流傳的流言蜚語,自絕於陛下,自絕於朝廷!”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士子們聽了,表情全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心裏清楚,這個錦衣衛千戶說得沒錯。


    那些官吏被革職,空缺的位置需要有人補上。


    陛下為了招攬人才,必定會增開恩科。


    並且,為了防止太上皇“死灰複燃”,一定會重用這幾年恩科中第的進士。


    這對他們這些士子而言,毫無疑問是絕佳的機會。


    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在這裏鬧事,給自己找麻煩呢?


    就在許多士子露出恍然之色的時候。


    錦衣衛千戶再次開口:“攝政王殿下有命,這幾日鬧事之人,無論有何忤逆朝廷的言語與行為,隻要改過自新,離開宮門,朝廷都將既往不咎!


    攝政王殿下一直以來有一諾千金的名譽,想必你們也都知道,攝政王殿下既然說了既往不咎,你們離開這裏後,便不會有任何人找伱們的麻煩!”


    說到這,話鋒一轉,語氣忽地冰冷起來。


    “但是!誰要是一意孤行,執迷不悟,非但要進詔獄,出來以後,也將終身與科舉無緣!”


    此話一出。


    許多想要進入朝廷實現理想抱負的士子立刻升起了退意。


    就連被革職的尚書大人都選擇了離開。


    他們留在這裏,又有何意義?


    再者說,攝政王整頓吏治,革除屍位素餐的官吏,也沒什麽不妥。


    若是朝廷沒有那麽多屍位素餐的官吏,攝政王也不會入主晉南。


    幾名士子這麽想著,不再猶豫,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其餘的士子見有人領頭,也都不再猶豫,邁步離開。


    短短半炷香的時間。


    仍舊留在宮門前的士子隻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原先義憤填膺,頂在最前麵的讀書人,此刻都有些拉不下麵子,直接離開。


    這個時候。


    錦衣衛千戶猛地看向身後的錦衣衛,突然提高聲調,近乎咆哮道:“拔刀!”


    瞬間。


    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


    錦衣衛們齊刷刷的拔出了刀,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仍舊留下來的士子。


    錦衣衛千戶同樣將目光放在了這批士子的身上,冷冷的道:“半炷香後,將這些人全部捉拿入獄!”


    “是!”


    錦衣衛聲音整齊劃一,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殺意。


    這些讀書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看見明晃晃的刀劍,隻覺得雙腿發軟,幾乎就要跪在地上。


    也就是讀書人僅剩的那點尊嚴,勉強的支撐他們沒有跪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僅僅片刻。


    就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逃似的轉身溜了。


    這下子,剩下的人也不再維持可笑的自尊,紛紛跟著離開。


    半炷香後。


    宮門前,除了錦衣衛外,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原先謝千等人以為可能會出大亂子的危機,就這麽被方修輕而易舉的化解。


    高宇和他的門生,以及晉南城裏那些義憤填膺的讀書人,非但沒有從方修這裏占到一點兒便宜。


    反而以一種灰頭土臉的方式,選擇了向方修妥協。


    但凡這一批士子還能記得今日發生的事情,之後都絕不再可能與方修作對。


    畢竟這種被人捏在股掌之中的感覺,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幾天的時間。


    方修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晉南城裏的上上下下一個十分質樸的道理,那就是,不要與攝政王作對!


    經曆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無論是百官,還是士子,亦或是普通的讀書人,都對這一點有了很深的體會。


    因而。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


    整個晉南城都是風平浪靜,再也沒有發生別的亂子。


    那些被革職的官吏,全都接受了現實,背起行囊離開衙門。


    與此同時。


    李邀月回到晉南後的第一道聖旨擬定了出來。


    內容很簡單,接下來的三年朝廷增開恩科,為帝國招攬人才。


    整個大周的讀書人得知這道聖旨,全都激動了起來,一個個的頭懸梁,錐刺股起來,希望能在來年的恩科中取得一個好的成績。


    緊跟著的第二道聖旨,同樣是關乎讀書人。


    朝廷將拿出一筆銀子,在各道修建完全免費的官學書院。


    隻要將適齡的孩子送來讀書,可以免除一定的田賦。


    相較於第一道聖旨。


    第二道聖旨關注的人並不多,也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


    但是李邀月心裏卻清楚。


    方修來晉南,想要做的第一件實事,就是興辦這個完全免費的官學。


    雖然這會耗費大量的銀子,短時間內也不會取得太大的效果,但方修仍舊堅持要這麽做。


    李邀月曾經升起過勸說方修的念頭,但轉念一想,即便自己勸說,方修也不會采納,因而還是選擇了沉默。


    第二道聖旨頒布後的第二天。


    李邀月在太和殿進行了她登基後的第一個早朝。


    太和殿的正中間擺放著龍椅。


    龍椅的旁邊,略微靠前的位置,還擺放著一個雕刻著蟒紋的椅子。


    身披龍袍的李邀月端坐在龍椅之上。


    而方修則是坐在他的身旁。


    這樣的場景在幾百年間可謂十分常見。


    一般來說,年幼的皇太子登基,會有太後垂簾聽政。


    若是沒有垂簾聽政的太後,則是托孤大臣,坐在一旁,處理朝政。


    方修的位置就是太後和托孤大臣的位置。


    隻是,新登基的女帝陛下並不年幼。


    第一次早朝並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議論。


    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結束。


    百官行禮告退後。


    太和殿除了為數不多的宮女和宦官,就隻剩下三個人。


    李邀月,方修,以及他的新任貼身侍衛,唐柔。


    方修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老腰,看向李邀月,道:“這幾日在宮裏待的煩悶,陛下可想出去逛逛?”


    李邀月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方修道:“既然如此,就照陛下說的辦,等會出宮後,臣陪陛下一起閑逛。”


    “.”


    李邀月聽見這話,張了張嘴,想說,朕不想出去閑逛。


    但是,注意到方修的眼神。


    她立刻意識到,方修並不是沒有聽清。


    他隻是在裝傻充愣。


    就算自己說了,不想出去閑逛,他還是會說,陛下想要出宮。


    不得不說。


    她這個女帝做的和傀儡沒有一點區別。


    不過。


    她能夠成為女帝,本身就和方修想要扶持一個傀儡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來人,為陛下更衣,孤要陪著陛下微服私訪!”


    這個時候,方修的聲音再次響起。


    幾名宮女麵麵相覷,猶豫了片刻,還是低著頭來到李邀月的跟前,小聲道:“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李邀月沉默了幾秒,輕輕的點了點頭,邁步走向乾清宮。


    方修並沒有跟上去,而是看向身旁的唐柔,眉頭一挑道:“晉南不比長安,這裏想要孤死的人很多,你作為孤唯一的貼身侍衛,等會出宮閑逛,得打起十分的精神。”


    唐柔總覺得他這話另有含義,但卻不知道有什麽含義,因而隻是沉默。


    半個時辰後。


    方修、李邀月以及唐柔,在影衛的保護下,來到了晉南城較為繁華的幾個街道。


    漫無目的的閑逛了片刻。


    方修忽然開口道:“看來晉南的情況比想象的要好,百姓雖然談不上安居樂業,卻也能勉強糊口,經曆半年的戰亂,能維持成這樣,已是不易,看來謝千還是有些本事的,算是中庸。”


    說著。


    方修停住腳步,伸手指向不遠處的鋪子,看向李邀月,眉頭一挑,問道:“在這看到珍寶齋的鋪子,有何感受?”


    李邀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熟悉的珍寶齋三個字,眸子裏露出一抹恍惚之色。


    某一瞬間,她竟是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畢竟,晉南的珍寶齋分鋪,在裝飾上和長安的珍寶齋幾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沉默了片刻。


    李邀月突然開口問道:“你打算何時回長安?”


    方修並不詫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平淡的回答道:“等晉南徹底穩定下來,估摸著也就是三四天後。”


    三四天後


    李邀月又一次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


    她再次開口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方修聽見這話,看了她一眼,道:“陛下是萬金之軀,用處置這樣的詞,可不太妥當。”


    陛下萬金之軀


    在你的眼裏,何曾有一刻將我放在眼裏?


    李邀月腦海裏冒出這樣的想法,不由得在心裏冷笑一聲。


    “陛下是大周女帝,是天子,想去何處,便去何處


    但是,晉南與長安相隔千裏,消息並不暢通,從今往後,許多決策都將由議政大臣會議做出,因而,在臣看來,陛下還是隨臣前往長安為好。”


    方修說完。


    李邀月“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方修見狀,湊到她的身旁,道:“陛下很想隨臣回長安?”


    “.”


    李邀月有點兒無語。


    她不明白,方修是怎麽得出這麽莫名其妙的結論的。


    “若非如此,陛下為何答應的如此順暢?”


    方修看著李邀月,道:“其實臣也不是非要逼陛下回長安,要是陛下想要留在晉南,可以求一求臣,說不定臣一高興,就允許陛下留下了呢。”


    不知為何。


    方修撕掉令人生厭的偽裝,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他的強勢以及掌控權。


    李邀月對他反而沒有那麽厭惡。


    “朕不會這麽做。”


    李邀月難得在方修麵前以“朕”自稱,也算是對他剛才那番話的回應。


    方修聽了,麵露笑容,道:“陛下,有些話不要說得太滿,萬一將來翻車,會很尷尬的。”


    將來翻車,會很尷尬?


    李邀月覺得這句話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點奇怪。


    正要開口回應,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唐柔的聲音。


    “有殺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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