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時聽見這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心裏清楚,李思的話沒錯。


    想要阻止瘟疫的蔓延,首先要接觸這種瘟疫,否則便是紙上談兵。


    可是。


    在他的眼裏,李思畢竟還真是個孩子,讓他冒這樣的風險,他實在於心不忍。


    “院長。”


    李思飽含熱淚,看著扁時,神色顯得無比的堅定。


    扁時抬眸,與李思對視了幾秒,終於下定了決心,沉聲道:“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老夫也不再攔你,但有一條,你要記住,到了燕國,你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若是研製不出方相想要的,你便是後悔,也不可能再輕易的回到明修醫學院。”


    道理很簡單。


    不到燕國,沒人會議論他的不是。


    可是,到了燕國,沒有任何進展就灰溜溜的回來,無異於臨陣脫逃,到時候他就可能背負許多人的指責。


    他作為明修醫學院的院長,也不可能再像如今一樣,將精力放在他的身上,方相那邊更是如此。


    李思聽見這話,麵露激動之色,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學生明白,隻要您允許我前往燕國,之後的一切後果,由我自己承擔,無論成功或是失敗,學生都會麵對,若是研製不出疫苗,學生便一直留在燕國,絕不回來!”


    扁時見他如此堅決,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再多勸,隻是從懷裏取出了一封書信,交給李思,道:“這是方相昨日來的信,催促咱們按照書上記載的方式,將天花的病蟲研究透徹,老夫本想從原先太醫院的禦醫中選擇一人前往,如今看來,這個任務還是交給你最為合適。”


    李思伸手接過書信,自上而下看了起來。


    片刻後,看完內容的他,將信件收入了懷裏,道:“方相的命令,便是學生想要做的事情,學生會盡力辦好這件差事。”


    扁時看了他一眼,道:“這封信件,你不能帶到燕國。”


    “為何?”李思麵露疑惑。


    扁時道:“若是讓燕國人看見,會招惹許多麻煩。”


    李思聽見這話,麵露恍然,又將信件交還給了扁時。


    扁時接過信件,折疊好以後,放入懷裏,抬眸看向李思,一臉鄭重的囑咐道:“到了燕國,切記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否則便有可能遭遇殺身之禍。”


    “學生記著了。”


    李思點了點頭。


    “當然,安全的問題,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第一莊的影衛會全程保護你,除此之外,方相又撥給咱們醫學院一筆銀子,用於研究天花的病蟲,這部分銀子,老夫都交給你,如何處置,你說了算。”


    扁時說著,從懷裏取出了一張存折,遞給了李思。


    李思伸手接過來,隻看了一眼,便連忙的推脫:“院長,這些銀子太多了,學生不能要!”


    扁時擺擺手道:“這些銀子不是給你的,是由你處置,用在研究天花的病蟲上。”


    “可是,這也太多了。”


    李思麵露猶豫的道。


    扁時道:“這是方相撥下來的,你若是能將天花的病蟲研究透徹,這些銀子又算得了什麽?”


    “學生.”


    李思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麽,隻是還沒開口,就被扁時打斷。


    “好了,存折你就拿著,到皇家銀行可以取出來,取的時候不要取紙幣,取成白銀黃金,到了燕國,用的時候不至於引人懷疑。”


    扁時說著,伸手拍了拍李思的肩膀,擠出一抹笑容,道:“若是你能從燕國順利回來,老夫會向方相稟告,在醫學院創辦疫與病蟲堂,由你任堂主。”


    李思聽見這話,衝著扁時拱了拱手,道:“學生拜謝院長。”


    “該是老夫謝你才對。”


    扁時在心裏回了一句,擺了擺手,道:“回去準備吧。”


    “學生告退!”


    李思再次行禮,轉身離開。


    扁時站在原地,注視著李思離開,蒼老的臉龐露出惆悵之色,頗為感歎的道:“我明修醫學院有如李思這樣的學生,何愁將來不能興盛啊!”


    皇宮。


    養心殿。


    武明空坐在龍椅上,看著從中書省送來的奏章,眉頭微微皺起,冷冷道:


    “吳國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我大乾陳兵邊關,他們非但沒有畏懼,反而與我大乾針鋒相對,同樣布置了三萬士卒!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我大乾不敢南征?!”


    話音落下。


    她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冷靜下來後,又自顧自的道:


    “不過,話說回來,以吳國皇帝的性格,沒有一定的把握,是絕不會做出挑釁我大乾的舉動,更何況我大乾去年北伐,剛剛大獲全勝。


    按照常理,吳國上下此刻應該戰戰兢兢才是,為何會如此反常,先是推翻與我大乾簽訂的協約,私自更改商稅,如今又敢與我大乾的大軍針鋒相對。”


    武明空看著奏章,越想越覺得奇怪。


    片刻後,她看向身後的林宛兒,吩咐道:“去召方修過來,朕有事要與他商議。”


    “是,陛下!”


    林宛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不多久,一襲金絲蟒袍的方修,出現在了小女帝的跟前。


    “昨晚不是剛見過,陛下又想臣了?”


    方修搬來椅子坐下,眉頭一挑,笑著道。


    武明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聽到“一大把年紀”這五個字。


    方修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如今不過才三十來歲,放在之前的世界,妥妥的青年,怎麽到了小女帝的嘴裏就變成了一大把年紀?


    “咳咳.”


    方修看著小女帝,裝作如無其事的道:“臣要糾正一下陛下,臣不過隻比陛下大了十來歲,臣要是上了年紀,那說明陛下也不再年輕.”


    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女帝打斷。


    “朕也從沒說朕依舊年輕啊。”


    “.”


    方修聽見這話,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武明空注意到方修的表情,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原來這家夥開始在意自己年紀大了!


    “算起來,朕今年已經二十一歲,放在民間,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怎麽還能算得上年輕呢。”


    武明空一臉感歎的道:“是人都有年輕的時候,也有不再年輕的時候,年紀大了就是大了,沒什麽好遮掩的,上了年紀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做事能成熟許多。”


    說到這,她抬眸看向方修,眉頭一挑,問道:“方相,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


    方修對年紀大了四個字過敏,壓根不想理她。


    這個時候。


    小女帝身後的林宛兒忽然開口道:“陛下年紀才不大呢,臉蛋都還是水嫩的,和年方二七的少女一樣。


    不過也就是陛下年紀不大,才能坦然承認,等將來陛下真的上了年紀,這樣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武明空聽見這話,眉梢上挑,故作好奇的道:“是這樣嗎?”


    林宛兒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宮裏先帝爺的妃子,就很討厭有人在她們麵前提起年紀。”


    作為武明空的貼身侍女,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


    有些話,別人不敢說,林宛兒卻敢說。


    當然,涉及到宮裏那些先帝的後妃,林宛兒也隻會在小女帝的麵前說了,在外人的麵前,嘴巴一樣很嚴實。


    “哦?還有這種事情?”


    武明空也不知道林宛兒是故意這麽說,順著她的話,調侃方修,還是無心之言。


    但她知道,方修聽了一定很鬱悶。


    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小女帝很樂意看到方修吃癟,誰讓他總是欺負自己來著。


    “嗯,奴婢之前親眼見到,一名宮女因為提起‘上了年紀’四個字,被訓斥呢。”


    林宛兒輕輕的點了點頭,道。


    武明空聽見這話,看向方修,一臉感歎的道:“還好方相不是這樣的人。”


    “.”


    方修眼角抽動了一下,忍不住開口道:“臣雖然上了年紀,但仍舊生猛。”


    武明空撇了撇嘴,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天天喝鹿血來著,朕可以聽說,燕國皇帝,吳國皇帝都在宮裏豢養了上百隻小鹿,天天取血喝。”


    方修看著武明空,一字一頓道:“臣這幾日都可以陪著陛下,有沒有喝鹿血,陛下自己看。”


    武明空注意到方修充滿侵略的眼神,不敢再繼續調侃了。


    因為她知道,方修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咳咳.”


    武明空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朕今日看到南邊呈上的奏章,說是吳國派了三萬人,駐紮在邊關的位置,與朝廷派去的大軍針鋒相對,這個消息,方相可聽說了?”


    方修置若罔聞,不冷不淡的道:“陛下方才不是還好奇臣有沒有喝過鹿血嗎?”


    武明空嗬嗬的幹笑了兩聲,道:“朕現在不好奇了。”


    “為何突然又不好奇了?”


    方修追問道。


    “這還需要理由嗎?你也太霸道了吧!”


    武明空本想強硬一點,這麽硬懟回去。


    但是看見麵無表情的方修,又忍了下來,道:“朕就當你沒喝過鹿血。”


    這句話不說還好。


    說出來,方修終於是下定決心,證明自己還沒上了年紀。


    就算是上了年紀,那也是寶刀不老!


    他的目光越過小女帝,看向林宛兒,淡淡道:“你出去候著,本相有些事要與陛下商議。”


    “這”


    林宛兒麵露猶豫,看了看方修,又看了看小女帝。


    此時此刻。


    小女帝就算是再遲鈍,也嗅到了危險的信號,忙不迭地道:“不準出去!”


    “方相,陛,陛下不準”


    林宛兒小聲的道。


    方修不說話,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


    林宛兒見狀,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陛下,奴婢突然想起,太後還有些事吩咐奴婢呢!”


    說完,一溜小跑,逃離了這塊是非之地。


    她就算跑了,留陛下一個人直麵方相,方相也不會把陛下怎樣。


    但是。


    她要是留下來,會發生什麽,可就說不準了。


    武明空見林宛兒跑的如此果斷,俏臉氣的通紅,伸手指向她,大聲道:“你要是敢出去,朕送你去礦山挖煤!”


    話音落下。


    林宛兒裝作沒有聽見,溜出了養心殿。


    這一刻。


    偌大的養心殿,隻剩下方修和小女帝兩個人。


    小女帝坐在龍椅上,故作鎮定,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方修冷笑一聲,道:“臣也乏了,不如一起休息?剛好,臣也給陛下演示一下,臣沒喝鹿血是怎樣的。”


    武明空聽見這話,還想垂死掙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隻是,還沒開口,不經意的一瞥,就看見方修極具侵略的眼神,心裏一顫。


    緩緩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喊:“護駕!”


    隻可惜。


    養心殿四周的宮女早已經習慣了陛下和方相之間的打鬧,十分自覺地捂上了耳朵。


    小女帝還沒跑幾步,就被方修抓住,一把扛在肩上,往內室走去。


    “朕就是開個玩笑,你一點也不老,也從來沒喝過鹿血,朕知道,你天賦異稟,你”


    武明空被丟在龍榻上,終於是有點害怕了,聲音放軟,開始求饒。


    隻可惜。


    多年相處。


    方修早就不吃這一套,直接撲了上去。


    隨即,冰冷的係統提示音不斷響起。


    【情緒值+1000】


    【情緒值+2000】


    【情緒值+2000】


    不知過了多久。


    昏昏沉沉的小女帝,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第一感覺就是全身上下一陣酸痛。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養心殿搜尋某個人的身影。


    在看到龍椅上,披著蟒袍的,顯得衣冠楚楚的方修後,一顆心瞬間安穩了許多。


    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來人!給朕遞水!”


    方修往內室裏看了一眼,放下手裏的毛筆,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拿起茶壺,斟了一杯溫水,遞了過去。


    武明空喝了以後,口幹舌燥的感覺好了一些,沒好氣道:“林宛兒呢!朕要送她去礦山挖煤!”


    聽到小女帝將火撒在小侍女的身上,方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應該是跑去太後那了。”


    林宛兒在小女帝跟前伺候了這麽久,還是懂得一些求生之道的。


    躲在太後身邊,等陛下氣消了,就不會有事了。


    武明空從龍榻上緩緩起身,一臉惱怒道:“狗東西!朕早晚要把她屁股打爛!”


    方修聽見這話,知道她在指桑罵槐,眉頭一挑,道:“陛下還是省點力氣好好養生吧,畢竟還沒上年紀,體力就不好,上了年紀,該如何是好。”


    武明空聽見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麽,俏臉瞬間漲的通紅。


    啞口無言了好久,方才問道:“吳國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知道,方修還有功夫做這些事情,一定是對吳國的情況有所掌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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