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場,古來征戰幾人回。


    那裏是男兒郎為國廝殺的地方,也是那些將士的歸宿。


    皇兄,祝你所向披靡,凱旋還朝。


    他扭頭離去,繼續調查貓鬼案。


    殊不知身側的顧九齡,在目送軍隊向北而去後,清冷的眼中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憂忡。


    若他記得不錯,北疆的那位將軍,似乎是爹爹的故交。


    他們從北疆折返長安時,那裏的糧草本便不多。


    惟願太子殿下,帶著糧草和援軍,及時趕到。


    彼時,北疆長平關內。


    天色蒼茫,陰靄沉沉。


    長城之上,墨邊紅色旌旗飛揚。旌旗中央,那天之一字分外顯眼。


    一群身著戰鎧的將士手握長弓,目光肅殺地盯著前方壓城而來的突厥大軍。


    他們鎧甲上染著鮮血,個個蓬頭垢麵,可見不久前經曆何等慘烈的廝殺。


    瞭望台上,立著一位布衣青衫,頭裹綸巾的年輕公子。他手搖羽扇,溫潤的目光裏倒映著烏壓壓的突厥大軍。


    “引火,放箭。”某一瞬,公子緩緩抬手,朝前一揮,輕啟薄唇。


    旁頭一聲號角沉沉吹響。


    於是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這場守城戰打了七天七夜,突厥軍糧草十足,因探子得來的消息說天朝北疆兵馬糧草皆將絕,便準備背水一戰。


    於是,突厥將軍阿鼻咋傾巢出動,打算強攻長平關。


    哪料對方十萬箭雨驟來——箭雨帶火,直接闖入突厥陣營,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身經百戰的阿鼻咋愣了一瞬,迅疾反應過來,心覺天朝恐有援助,便朗聲大喝:“後撤十裏!”


    亂了陣腳的突厥兵找到主心骨一樣,也不管已經被火箭射殺的同胞,紛紛朝後跑去。


    眼見突厥撤軍,長城將士頓時鬆了口氣,直覺大快人心。


    前些日子那些個蠻夷囂張跋扈的,今兒抱頭鼠竄撤軍,總算能讓他們也狠狠嘲笑一回。


    “多謝奉孝先生攜竹箭助我長城將士,擊退突厥蠻兵!”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將軍走到年輕公子身側,對他抱拳作揖。


    “元帥不必行此禮。”年輕公子手搖羽扇,微微一笑。


    原來,這公子名喚蘇白,乃是前朝大儒的弟子。


    蘇白,字奉孝,江湖號稱樂安居士。曾以狀元郎的身份拜入大明朝廷,欲一展宏圖,振興中原。


    怎奈晚明昏庸無道,蘇白的抱負受盡同僚排擠,甚至險遭貶謫。心灰意冷間,蘇白罷官離朝,從此隱居山水間。


    不過,這隱士美名倒是傳遍中原,也是因此,蘇白又被江湖並為中原五傑之一。


    此番他前來長平關,便是為了助長城駐軍,擊退突厥。


    蘇白曉得長城駐軍將兵盡糧絕後,散盡家財為駐軍添糧,又著人從四川一代送來大批竹子,削成長箭,給長城弓兵補給。


    元帥,也便是那老將軍聽聞蘇白五傑之名,便將他請入軍營,詢問破軍良計。


    於是才有了今時一幕。


    “突厥將領阿鼻咋南下入侵天朝,從未吃過如此屈辱。他心有不服,夜間必將再攻長城。元帥且多留神。”蘇白對著老將軍俯首作揖一拜。


    許老,也便是那老將軍頷首,正要啟唇同旁邊的將士說些什麽,長城之外忽而傳來一陣煙花炮仗之聲。


    眾人紛紛聞聲望去。


    “你們瞧,那群蠻夷兵子作甚呢?”


    “好似是在燒火。”


    “他們旁邊那是什麽玩意兒?太遠了瞧不清楚。”


    “待我去拿那洋鏡子來,便可知分曉。”


    “……”“……”


    那個年輕的小兵迅疾跑下城牆,取來一枚鑲著鏡片的圓筒,又上城牆,方至眼角,仔細往外觀望。


    “你這是什麽玩意兒?”有人好奇地問他。


    “這是波斯鏡,從西方傳來的洋玩意。我爹給我托關係買來的,聽說上九流的人兒都喜歡這等新奇的洋玩意兒。”那年輕小兵咧嘴自豪地笑起來。


    “快說快說,你望見了啥子?”又有士兵探過頭來,好奇地問。


    “莫急,叫我看看。”他對準那方細細打量一番,忽而身子一抖,手一哆嗦,那波斯鏡便掉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穩穩停在蘇白的腳邊。


    年輕小兵手指北方,麵色慘白,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


    蘇白若有所思,蹲下身子撿起波斯鏡,學著小兵的模樣朝北方突厥那裏望去。


    突厥在離長城極近的地方安營紮寨,他們架鍋煮水,各個豪邁舉壇痛飲。


    再往旁瞧去,幾個突厥士兵圍在一個木架前。木架上綁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原女子——突厥人生在北方,皆是鷹眼高挺鼻梁,同波斯人頗有幾分相像。這皮囊,最好區分中原人和蠻族。


    他們手起刀落,砍下中原女子的頭顱和四肢,人手提著一隻,大搖大擺走向沸騰的鐵鍋,將毛發粗魯拔去,便徑直將之扔入其中。


    突厥士兵眾多,宰殺的中原女子自然也非是這一個。


    旁邊還有數十上百的木架,每一個木架都幫著老弱婦孺,甚至還有三兩歲的孩童。


    那群士兵帶著猙獰的笑,砍碎他們的身子,傾數烹煮。


    砍了稚童腦袋那個的突厥士兵,竟就著鮮血,生生吸食那小娃娃的腦髓。


    四麵鮮血飛濺,遍地皆是。


    這群……畜生。


    蘇白袖袍之下的拳頭悄然握緊。


    心口一動,他忽而放下波斯鏡,捂拳劇烈咳嗽起來。


    許老忙遞過一方幹淨的帕子。


    蘇白道謝接過,置於唇畔。


    再鬆手時,那帕子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殷紅。


    “奉孝先生,你這——”許老看著那道血跡,不由一怔。


    “陳年舊病,無妨。”驟然收起帕子,蘇白又望向北方,溫潤的目光竟多了幾分清晰可見的盛怒。


    昔年五胡亂華,蠻人近乎屠盡漢族血脈。


    今朝突厥南下,士兵當著他天朝將士的麵,烹煮中原活人符籙。


    真是……好,好!


    蘇白忽而收斂怒意,唇畔勾起一抹笑容。


    “元帥,在下有一計,不知元帥願否采納?”他定定看向許老。


    “得奉孝先生之計,乃老夫此生之大幸也。”許老撫了一把白髯,頷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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