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臨時租住到書院附近的宋客每日閑來垂釣碧溪上。


    書院裏人聲鼎沸,有朗朗入口的讀書聲,有策經糾文的辯論聲,也有明月蒹葭的愛慕聲。


    黃衣小姑娘變成原形,“撲通”一聲就跳入院中的觀賞池裏,水深不過腳踝,因此旱鴨子也不怕意外。


    水池邊坐著雪娃小童,正在利用雪蓮的自身陰寒屬性,為觀賞池降溫,直到水麵有細微的薄冰浮現。


    “嗯!不錯不錯,等我在小本本上給你記一小功。”


    正在仰泳的丫丫吃著冰鎮葡萄,十分享受的說道,小黃鴨耍了點小聰明,為了讓雪娃自願當成工具人,隻要積攢一百大功就可以見雪女姐姐一麵。


    其中一大功等於十小功。


    宋客見此情形苦笑,以心聲對雪女說道:“若是你想出來見雪娃……”


    “不見”


    雪女毫不猶豫的拒絕,都是存活了幾萬年的異類得道,本來也就不在乎這點時間,更何況雪女很清楚雪娃的秉性,典型的窩裏橫!


    “一個窩裏橫,一個窩外慫。”


    宋客想起丫丫的秉性,搖頭歎息,小黃鴨從小就擅長狐假虎威、借風使力,有自己在身邊還好,若是孤身一人,怕是慫得要命。


    虧得小鴨子還整天把“勇敢鴨鴨,不怕困難”當成口頭禪!


    識海裏的太陰突然出聲道:“宋客,附近有人監視你,築基圓滿的靈識,比起你築基中期的靈識強度來說是厲害的多,看來這顆一級修真星還是有隱世人物的。”


    “無妨”


    宋客仔細想了想,說不定應該是皇宮裏的一些老怪物,自己雖然及時抽身而退,但免不了被人懷疑。


    半個月後,京都平民區突發惡疾,連死數十人,很快就有執法士兵來焚屍,但是幾日後就連士兵中也有二十多人感染此病,醫師無解,卒。


    這件事被定義成瘟疫,文丞製定防疫政策,武相帶兵封禁平民區,所有感染人員全部驅逐京都隔離,靠近著當場射殺焚屍,避免造成更壞的影響。


    一時間,瘟疫在京都裏引起軒然大波,知情的人都猜測是滿月井的井水出了問題。


    可是經過他們調查,不禁滿月井沒有異常,就連京都內的幾千口井水都正常。


    於是文丞下令檢驗京都所有蔬菜和肉食來源,最後也沒有發現問題,可是瘟疫感染的人數卻在一天天增加,令人恐慌,因此有人收拾細軟,開始逃離京都,國運肉眼可見的開始動蕩,本來皇宮區域穩定的靈氣有四溢的跡象。


    一個月後,身體虛弱的皇帝在金鑾殿下詔,封閉京都,禁止出入,隻是說完就倉促離開,留下文丞武相兩眼相對。


    至此,所有人都被困在京都。


    小院裏的丫丫看著門外巡邏的士兵隊伍,連大門上都被貼上禁止出入的封條,不由得抱怨道:“小師兄,我現在明白那個老頭為啥說我會為情所困了?”


    “原來是瘟疫帶來的病情啊!”


    小黃鴨苦著臉撓撓頭,突然想起來別的事,開始帶著雪娃在院裏走動,先去看看菜圃裏種的蔬菜夠不夠吃,然後跑到冰窖裏看看水果和冰飲解凍沒有。


    若是有融化的跡象,那就到了丫丫發揮的時刻,先是擺出氣沉丹田的動作,然後假裝運起全身功力,一聲大喝,衝著浮冰嘎嘎叫道:“我這鐵頭功有兩百年的功力,哪個能抵擋?”


    隨後一頭撞向冰塊,本來就破碎的冰塊居然一瞬間凍結起來,地窖內的溫度驟降,恍若寒冬。


    仔細一看,哦,原來是小腦瓜上貼著小師兄準備的冰凍符!


    雪娃站在一邊鼓掌叫道:“小師姐好厲害呀!”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


    黃衣小姑娘謙虛兩句,想著話本的江湖大俠都是這麽幹的,然後得意洋洋的去下一個地方看看肉幹之類的風化食物還夠不夠吃。


    身後永遠跟著一位白發小童,尋常人見了皆歎息道:“可惜了,少白頭。”


    一日清晨,就在一個月的假期結束時,宋客都打算出門前往死牢看看,結果半路上遇到全城暴動,無數死刑犯從牢裏逃了出來,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宋客身輕如燕,回到小院後,把撕爛的封條撿起來繼續貼在大門上,然後回到屋裏等待這一場的風波結束。


    自古以來,皇權交接多半出現意外。


    身為太子的南詔玉成決定要動手了,六十年的太子之位已經坐夠了,不然等到邊塞海獸退潮後,手握軍隊的三個皇子歸來後,太子若想登基,定有一番苦戰。


    不過原本商議好的借口“清君側”倒沒有喊出來,而是趁著瘟疫爆發,以宮內近侍偷吃野味傳染惡疾導致皇帝重病不起為由,帶兵進入皇宮,要正本清源,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這一場東宮暴動不過幾個時辰就平靜下來了,老皇帝的確大限將至,至於死沒死就不清楚了,隻知道養神宮禁止出入,太子南詔玉成的確是在金鑾殿登基了,見證人有文丞以及京都其它官員。


    從龍之臣,有功即賞。


    最高興的莫過於石司獄了,本來就是個小官,現在一步登天,成了外麵的某個城主,至於原先不看好太子的城主自然是消失了!


    獄頭盧江也很高興,他升職為盧司獄,並且死牢的掌控權依然由他管理,不必下放至獄頭。


    陸一舟成為獄頭,月俸十塊靈石,至於老人朱洋則是成功的由一位某位皇親國戚的私生子身份,在太子的允許之下,位列皇室族譜,這是莫大的榮耀,也是朱洋潛伏在死牢多年的目的,死牢甲字牢房裏的大人物,可以為他在皇帝麵前美言幾句。


    至於宋客和於泰,則被剝奪獄卒身份,削為平民,體製內的身份沒有了。


    一家酒館內,宋客假裝懊悔,向這位同事訴苦,聲稱下次已經要抓住機會起事,免得錯失一步登天的機會。


    而於泰絲毫沒有悲傷的樣子,等到宋客訴苦完後,平靜說道:“現在有一個機會放在宋兄麵前,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不會吧,這麽巧!”宋客心裏一驚,自己隻是說說而已,你怎麽還當真了。


    於泰繼續說道:“赤炎要塞的二皇子南詔道成即將歸來,到時候宋兄可追隨起事,混個獄卒這樣的小官還是很隨意的!”


    “這特麽哪是死牢,全是間諜窩子!”


    宋客內心吐槽,但表麵上還是露出猶豫,表示自己需要慎重思考一下。


    隨後,這場老同事的聚會默然散場。


    又一個月後,潮長,海獸亦隨之上岸,赤炎要塞周圍城池失陷,本來帶兵鎮壓的三位皇子倉惶逃命,各自率領的十萬大軍也都不足一半。


    三位要塞的塞主將此情況上達天聽後,獲得天子口諭,宣三位皇子入京請罪。


    本來剛坐上龍椅的南詔玉成正愁著怎麽想辦法收回兵權,雖然各皇子鎮壓海獸的十萬大軍大多是普通人,修行者不過三千,且多是低階修士。


    而京都不僅有三千天子禁衛,更有一萬執法士兵,皆是修士,更有皇宮寶庫資源積累,哪怕是三軍齊至,也難以攻陷京都。


    但是三位同父異母的兄弟掌握兵權,始終讓南詔玉成如鯁在喉,這下正好除掉這個麻煩。


    殊不知,海獸上岸為假,京都守城的三位軍官早已被皇子收買,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各自從一個方向進入京都,所幸執法士兵早已實行全城禁閉,百姓們呆著屋裏不敢出來。


    三十萬大軍整整齊齊,一個不少,三位皇子互相立下道誓,誰先誅殺反賊,救出父皇,誰就是皇帝。


    其中三皇子南詔道成身邊站著一位紅衣女子,正是南詔木蘭,諸多皇子皇女中年齡最長。


    一襲紅衣隨風飛舞,金槍一往無前,出手間熾熱靈力激蕩,掀起火紅色的雲霞漫天,就連高階煉氣修士,還未赴任的石司獄都被一槍擊殺。


    血與火的洗禮,宛如嬌豔帶刺的玫瑰在燃燒,諸多天子禁衛不敵,也不願誓死對敵,畢竟曆代皇帝需要靠自己的本事獲得禁衛的效忠。


    顯然,南詔玉成還沒有這個本事。


    沒有了天子禁衛的加持,其餘南詔皇室節節敗退,當然,一馬當先的南詔道成的軍隊也死了兩三萬人。


    皇宮地下有十幾口古老的棺木,可以聚靈養身,裏麵沉睡著堪比築基的皇室祖輩,需要特殊秘法喚之。


    但是南詔玉成還沒有從養身宮那裏拿到喚醒的方法,所以麵對三路大軍的圍攻,無可奈何,就算是強大的皇宮陣法,麵對幾千修士的無間斷攻擊,也有破碎的時候。


    陣破的時候,三位皇子飛躍而出,向著驚慌失措的南詔玉成衝去,都想坐一下那個硬板凳。


    而南詔木蘭露出不屑,獨自一人走向養神宮,那裏還有老皇帝在苟延殘喘。


    作為南詔皇室最傑出的後裔,南詔木蘭除了是女兒身,其餘無可挑剔,老皇帝別無他法,被自己的大兒子軟禁在此,隻能相信南詔木蘭,於是附在女兒耳邊,並將心裏隱藏的最大秘密托付給南詔木蘭。


    此時觀星台的國師獨自一人欣賞這一場血與火的綻放,看見老皇帝魂歸故裏,喃喃自語道:“氣運交織下,仙人氣息隱現,如果是真的天命所歸,那就將仙人打落凡塵,世人皆惡鬼,必定群而食之。”


    ……


    剛登基六十日的南詔玉成身死,被史官記錄為“六十年的太子,六十日的皇位”。


    “哈哈哈”


    南詔道成大笑,手裏提著人頭,冷眼望向其餘兩人,寒聲道:“可還要分個生死?”


    三皇子和四皇子聞言對視一眼,皆俯首稱臣,然後帶兵退去,道誓裏也包括失敗者的下場——此生鎮守邊塞,不再踏入京都半步。


    噠、噠、噠


    清脆的鞋跟撞擊在地麵上,倒映出紅色魅影,南詔木蘭的身影緩緩走進被鮮血浸染的金鑾殿。


    剛坐上龍椅的南詔道成心中一驚,明明南詔律法規定,後宮女子不得進入朝堂大殿,若是自己這位長姐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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