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街邊路燈早早亮起,古怪的天氣使得金陵全市降溫,路上行人脫去夏衣,秋風瑟瑟,今年的秋來的急促,初來乍到便展現出瀟瀟之意。


    天豐路街頭的麵館生意還算興隆,不遠處就是麓豐家園,雖說算不得高檔小區,但地理位置很好,小區西門口就有地鐵口,附近還有中學和醫院,算是黃金地段了。


    “二位先生想點什麽?本店招牌海鮮麵要不要嚐嚐?”服務生看上去年紀還小,製服在他身上略顯肥大,鼻頭還有一顆剛長起來的青春痘。


    “那就海鮮麵吧,十七你覺得呢?”


    軼十七微微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九藜依舊頂著厲千塵的麵容,軼十七從鏡中界出來後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它隻當是被風花雪月嚇到了。


    給軼十七倒了被茶水放在麵前,九藜說:“放心吧,有降噩的傳送神通,他們抓不到我們。”


    九藜借口以降噩的傳送之法逃脫了風花雪月的追捕,軼十七對此深信不疑。


    “範康誠的家就在麓豐家園,但是根據小白提供的線索,範康誠負債之際與妻子離婚,房子現在歸它的妻子,也就是說它如今是無家可歸,如此說來它還會出現在這裏嗎?還有安霖佑的魂魄,它若當真化作厲鬼,抓了安霖佑魂魄後會留存至今嗎?”


    軼十七情緒不高,但是分析的卻極為透徹,九藜點了點頭說:“確實有這樣的疑慮,但是現在我們隻有這一條線索可以追查,範康誠若真的回了他前妻的家,我們便將他一舉收伏,至於安霖佑的魂魄,如果真的被範康誠吞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軼十七微微點頭不再說話,九藜看著麵帶傷感之色的軼十七微微一笑。


    不大一會兒,服務生端著兩碗海鮮麵過來,“二位先生,櫃台前的桌子上有免費的小菜,你們可以自取。”


    九藜道了聲謝,拿起筷子挑了挑便開始吃麵,對坐的軼十七拿著筷子,看著“厲千塵”在吃海鮮麵,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開始吃。


    或許是周六的緣故,店裏的客人不是很多,麵館的主要顧客是那些打工族,一到放假店裏便略顯冷清。


    軼十七吃的很慢,吃完一碗又要了一個小碗,連那服務生都覺得不可思議,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瘦弱的人卻這麽大飯量。


    “看樣子你是真的餓了,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去個大些的飯店。”


    對於九藜的玩笑,軼十七笑了一麵,似乎十分尷尬。


    這第二碗軼十七吃的依舊很慢,對麵的九藜靜靜地看著,臉上帶著濃意的笑容,軼十七就連吃麵都是一種別樣的美麗。


    一頓飯吃了一個小時,軼十七吃完後聲稱自己吃撐了,二人又坐著歇了十分鍾,離開麵館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


    夜風習習,軼十七不由緊了緊衣襟,反觀“厲千塵”卻絲毫不受寒風影響。


    小區內的樓房最高不過十樓,根據小白提供的信息,二人來到了七單元樓門前,範康誠的家位於七單元七樓西戶,軼十七抬頭搜索找到了七樓西戶的窗戶。


    “屋裏沒有開燈,也許沒在家,範康誠生前嗜賭成性,搞得家破人亡也是它咎由自取,怎麽能有臉回來。”


    九藜收回目光道:“他現在飽含怨恨,不能用常理來判斷,或許在他眼裏,賭輸了不過是運氣不好,可他妻子卻離他而去,在他看來這就是背叛,大難臨頭各自飛,所以他如果真回來了,那他的妻子恐怕也很難幸免於難。”


    九藜說話間上前就要打開樓門,軼十七卻在原地未動。


    九藜回頭好奇的問軼十七說:“怎麽了?”


    軼十七微微搖頭,緊接著便露出痛苦的表情,“嘶……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九藜盯著軼十七看了一會兒,“你是在說一個化炁境的修士因為吃了兩碗普通的海鮮麵肚子疼?”


    軼十七捂著肚子,後退了半步說:“我記得小區外麵有公廁,我馬上就回來。”


    軼十七轉身離開,沒走兩步撒腿就跑,站在樓門前的九藜望著逃跑的軼十七並沒有著急去追,反而露出邪魅笑容。


    麓豐家園對麵是一個小公園,天氣轉涼,公園裏基本上沒什麽人,軼十七剛走到公園裏的小廣場,九藜便攔在了他的麵前。


    “你不是去公廁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軼十七看著這張無比熟悉的臉,此刻卻不得不全神戒備,“公園裏也有公廁,你不用跟過來,在這兒等我就行。”


    “你我之間還有什麽見外的?我陪你去去吧。”


    九藜步步緊逼上前,軼十七被逼的步步後退。


    就在這時,一陣陰冷的寒風從地上刮過,卷著一股陰煞之氣,同一時間,天上的浮雲遮住月光,廣場的地燈忽的閃爍了幾下,一道漆黑的魅影踏著黑色霧氣走來。


    九藜感覺到了身後的異常,轉身看去,便看到了籠罩在陰寒氣息中,從冥界而來的使者司夜。


    司夜依舊是一身黑衣西裝,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皮鞋踩在石板上發出嘎噠嘎噠的聲音,每一步都恰好踩著活人的心跳。


    看到司夜莫名出現在此,九藜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第一時間到了軼十七身側。


    司夜行至十米範圍內停下,四周的陰氣凝聚成黑色的冷霧,似幹冰一樣匍匐在地表,很快便蔓延至整個廣場,唯有中心這十米範圍內形成圓形空島。


    “半月之期已至,白無垢妖魂何在?”司夜問道。


    九藜看似遊庭信步,繞到軼十七身側,暗中伸出左手食指點在軼十七後背,軼十七雙目一瞪,腦海中閃過一道人影,同時心中莫名多出一股別樣的情緒。


    見“厲千塵”默聲不語,司夜把玩戒指的手忽的停下,漆黑的眸子裏浮過一道光芒。


    “天狐九藜?”司夜看穿九藜掩飾,九藜便不再繼續假扮,在司夜與軼十七的注視之下改頭換臉。


    但見九藜三千長發如瀑,順滑如墨,黑袍魅影,血絛束發,腰係紅帶,狐眼媚娘,邪氣凜然。


    “你是妖?”軼十七驚叫出聲,心口莫名一陣絞痛,他的臉色立即變得煞白。


    “本尊乃天公堂妖尊九藜。”


    軼十七向後跌退了兩步,捂著心口道:“你把千塵怎麽樣了?他現在在哪裏!”


    “本尊為何要告訴你?”


    “你……噗……”


    軼十七勃然大怒,想要上前然而邁出一步後,胸口憋悶至極,便有一口鮮血噴出。


    軼十七入鏡中界不久便被降噩喚醒,降噩告訴他鏡中界外的厲千塵並非厲千塵本人,降噩狡詐多變,軼十七初始並未完全相信。


    從鏡中界出來後,軼十七帶九藜入麵館試探,厲千塵不食海鮮,這一試便知真假。


    心中擔憂厲千塵安危之餘,又在思索九藜究竟圖謀什麽,以他的實力又該如何脫身,最後忽然想起今夜便是司夜與厲千塵約定之期,軼十七便故意拖延時間,直至現在,司夜現身逼九藜現出真身。


    “自半月前厲千塵昏迷,本尊便殺了安霖佑並化作他的樣貌,本尊幾次三番向你示好,你卻置之不理,心心念念隻有厲千塵,那本尊便化作厲千塵,十七,本尊無意加害於你,隻想讓你明白本尊心意。”


    軼十七單膝跪倒在地,不知為何心如刀絞,但他還是強撐著道:“你將千塵藏在何處?他有任何閃失,我必殺你!”


    九藜掩嘴輕笑,媚態百生,“你想知道厲千塵在哪兒,本尊便偏不告訴你,除非你答應做本尊的妖奴。”


    軼十七還未開口,司夜大手一抓,黑霧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骷髏手掌向九藜抓去。


    九藜沒想到司夜竟真的會出手,心下駭然,妖力頃刻釋放,黑夜中,白色的狐尾閃著白光,需得動用三尾方能抵擋這鬼爪。


    “天狐九藜,上古神獸天狐後裔,修行已近萬年,為天公堂十大妖尊之一,如此厲害,天公堂覆滅之際你在何處?因何沒有出現守衛天公堂?九藜,你敢當著司夜神君的麵傷害軼十七,你就不怕司夜神君拘你妖魂!”


    聲音由遠及近,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軼十七心中大定,司夜雖出手了,可畢竟是冥界使者,還是蘇禪更叫人放心。


    蘇禪踏著黑霧,其腳下有淡淡的光輝將他托起,使得黑霧不能近身。


    九藜扭頭瞥了一眼蘇禪,它心知這道人便是降噩的主人,如今它目的已經達成,無意多加逗留。


    心念一起,九藜猛然發力抵消了司夜的隨手一擊,搖身便要遁走。


    蘇禪的目光在軼十七身上掃視一遍,不由得眉頭緊皺,見九藜想要逃遁,二話不說便召出桃木劍,嗖的一聲,桃木劍化作一道白光攔在九藜的去路。


    九藜大驚失色,利用狐尾將突然刺來的桃木劍擋下。


    “九藜,你好大的膽子!”


    蘇禪前所未有的震怒,軼十七缺少一魄,這九藜卻將別人的生魂滅殺,煉化為聻,強行打入了軼十七體內。九藜不願糾纏,施展妖力於身後幻化出一隻三米高的白狐虛像,一聲長嘯驅散身前黑霧,又抬爪擊飛桃木劍,便要繼續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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