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喘過了一口氣來,看著廉親王道:“不管如何,這江山是我們祖宗用血汗打下來的,你忍心看著這江山因你而毀嗎?”


    廉親王淡淡的道:“他們不會,他們也不敢。”他知道太後所指的是,舞霞公主的父兄如果惱羞成怒攻打天朝怎麽辦。


    太後一瞪眼:“你如何能知?舞霞可是她父兄的掌中寶,你如此待她,她父兄能不鬧?”


    廉親王並不想再和太後糾纏此事,他有把握此事不會如此收場。


    他抬頭看向太後:“太後,您還要不要孫子?如果您一定要讓兒臣迎娶舞霞,兒臣、兒臣不孝隻能、隻能……”他奸狡的住口沒有說下去,任由太後去想。


    此事要快些解決,不能再拖下去了。


    至於兩國會不會開戰,他並不在意;他有把握的不是舞霞的族人會不會發兵,而是有把握皇帝不會因此遷怒他。


    隻一句:我們堂堂天朝,難道要怕一個外族而娶他族的女子為妃?那我們天朝的顏麵何存;就足夠了。


    天朝當然不能因為怕對方而讓他娶了舞霞,所以此事,誰也強不得她;而且此事並不是他廉親王理虧,也不是天朝理虧,是她舞霞硬求了太後下旨賜婚,而在之前他廉親王可是拒了舞霞不是一次兩次,滿朝的文武大臣幾乎都知道此事。


    太後聽完廉親王的話,真以為他要做什麽尋短見的事情,嚇得住口不再往下說了;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道:“你,意已決?”


    廉親王在枕頭叩頭:“請太後成全。”


    太後看著廉親王最終長歎一聲,答應了廉親王:比起江山來,還是廉親王本人對太後來說最重;她素來知道廉親王的性子,當真是想起什麽是什麽——就算是做出那等事情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哀家是拿你沒有丁點辦法啊,你不願意娶就不娶了吧,哀家一個老太婆能有什麽法子?哀家一輩子沒有被人治住過,居然被你……”


    廉親王立時接了一句:“那是太後寵愛兒臣,不然兒臣也不敢如此胡鬧;還有,太後也不是老太婆,如果我們換了裝出去,京中百姓一準會說您是我的母親。”


    太後聽到廉親王的話,氣也氣不起來隻能放開顏麵笑了:“你就哀家命中的魔星!”然後又是一歎:“至於大事,日後再看機緣吧;隻憑我們這些年的準備,是萬萬不足以成事的。”


    說到底,她還是感覺到很可惜。


    廉親王沒有開口,他隻是微笑。


    太後並沒有讓他立時回去,而是留他在慈寧宮中休養了半日,到了太陽西斜她才讓人打發了轎子把廉親王好生的送出去:宮中規矩,晚上是不能留成年的王子王孫過夜的。


    廉親王出了皇宮很遠之後,才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爺跪了這麽久,想來是累壞了吧?”一旁的長隨立時陪著笑臉遞了一盞茶。


    廉親王輕輕踢了長隨一腳:“油嘴!怎麽不見你代爺去跪上一跪;”他又伸了伸腰:“原本以為跪著累,裝病躺著能歇一歇;不想這裝病比跪著也不輕,可真不把爺累壞了。”


    長隨笑嘻嘻的受了廉王的一腳,上前道:“王爺,我們府中……”


    廉親王得了太後恩準的高興一下子全飛了,想到那個鬧到府中的舞霞公主,他的怒火便向上直衝:該死的女子!


    當初隻是看她族中騎兵精良,為了天朝邊關的安寧,也為了得到她們族中的良騎與騎兵,所以他才會對她百般的容忍;不想這女子居然真當她是天朝的公主——就是天朝的正經公主,也不敢到他府上如此胡鬧!


    長公主也不、呃,長公主是長輩,也不會這樣做;想到長公主,廉親王一時間有些頭疼:他也不是沒有人能治的了,至少有人能治他一半兒。


    經過沈府時,廉親王想到了一件事兒,嘴邊露出笑容來:沈府的人當真不錯,小侯爺這人,他還真是交得對。


    打發長隨下車去沈府報個信兒,他帶著其它人向王府繼續前行。


    京中自有消息靈通之人,各大王府和公主也都在皇宮外麵安排了人,所以廉親王一出皇宮,立時京中的王爺公主們都知道了。


    大家最想知道的就是:太後和廉親王,她們祖孫哪個贏了?除此之外,眾位王爺公主都大大的吐了一口氣,看來他們生病的日子要到頭了;長天白日的呆在家中,這日子還真是不好打發啊,終於等來了可以出門的這一天兒。


    眾人的好奇都還壓抑著,今天可是最關鍵的時刻,此時絕對不能出門去招惹是非;所以,京城頭一次所有王爺公主府早早的關上了大門。


    紅袖和沈妙歌聽到廉親王打發了長隨來,由沈妙歌出去見人;聽到廉親王已經得到了太後的恩準,沈妙歌打發人備了禮物讓長隨帶回去聊作恭賀之意。


    沈妙歌回房便笑:“我就知道太後拗不過廉王爺,怎麽樣,最終還是如了廉王爺的意。”


    紅袖笑道:“太後如何能和廉王爺相鬥,她隻是輸給了她寵愛廉王爺的心而已。”


    沈妙歌聞言多看了紅袖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


    紅袖便拉著沈妙歌過來給她打下手:她正在描花樣子,要給沈妙歌做一件家裳的外衣——她的女紅不好讓沈妙歌穿到外人麵前去的。


    沈妙歌立時伏在桌上,兩個人在燈光下把最後一點完成;燭花爆裂映出了兩個越靠越近的人頭,紅袖完成最後一筆時,驚笑起來;可是她的笑聲卻又不見,全被吞進了沈妙歌的嘴巴裏。


    “不要胡鬧,我要收起來的。”紅袖終於在喘息時說出了一句話。


    沈妙歌笑道:“皇帝還不差餓鬼呢,我為你做了半日的苦工,你不給我些許的酬勞?我這可不是在胡鬧,隻是在討些工錢罷了。”


    紅袖隻來得及說:“還沒有用晚飯……”就再沒有機會開口說話,而那燈燭的花兒是爆了又爆。


    沈妙歌終於討完了工錢讓趙奶娘擺飯時,廉親王也到自家王府前。


    總管提溜著衣裳下擺就迎了出來:“我的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他說完跪下:“是小的無能,讓……”


    廉親王搖頭:“不關你的事兒,她亮明了公主的身份,你們能怎麽辦?不放她進去,最後我還要在太後、皇上麵前落個不是,給她賠禮呢。”


    “先不說這些,王妃的病……”他先問的還是妻子的病情。


    總管上前伏耳如此這般的對廉親王說了一番話,廉親王嘴角露出了笑意:“那小子,居然在宮裏敢騙我,看我得了空收拾他。”隻是這收拾二字聽起來沒有半分火氣。


    不過倒底要去看一看自家的王妃才能安心,他吩咐總管去照看著舞霞公主,不要讓她知道自己回府來胡鬧:他看過王妃就去打發她走人。


    總管應了一聲便去了大廳,而廉親王便向二門行去。


    剛到二門,便看到了王妃身邊的丫頭,還沒有說話,就聽廳上有吵鬧之聲:好像王府總管被打了。


    廉親王的麵色十分難看起來:他不但脾氣古怪,而且極為護短!他的人,他殺就成,但是旁人加一指頭都不成。


    他壓下火氣問那丫頭:“王妃使你來的?”


    丫頭福了下去:“王妃說一切都好,讓王爺盡管處理正事兒不必擔心王妃——王妃的表弟和表弟妹送來的東西,絕不會有差錯的。”說完,雙手奉上一個方勝:“這是公主讓人送給王妃的信。”


    廉親王聽到廳裏的吵鬧之聲更大,眉頭又皺了皺;當他借著燈籠的光把信看完之後,臉上已經變了色;他勉強壓著怒氣擺手道:“你回去好生照顧王妃,我去去就來。”在丫頭答應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兩句。


    說起來,他原本娶馬大姑娘隻是因為他認為應該如此,至於感情倒是後來才有的: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待馬大姑娘的,可是不想後來卻當真生出了感情來;人和人的緣份,是很難說得清楚的。


    有緣有份就是上天眷顧的幸運人兒。


    看到丫頭走了,廉親王這才提起下擺來大步向廳堂走了過去:他當真是怒了,這一次的怒和平日裏的怒是不同的——平日之怒隻是形於表,這一次他整人都快要被怒火燒著了。


    自舞霞請了廉親王妃之後,他便已經對舞霞公主有了惱意,而後的糾纏不休更讓廉親王惱意更甚;直到太後下旨之後,廉親王由惱轉怒,這怒氣在這十天裏當然是越積越多,尤其是在聽說她在京中的奔走之後。


    再到她來到自己王府,他的怒氣便積到了一個臨界點;再看到舞霞公主給王妃寫的信,他的怒火便真得到了不能忍的地步: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退居側妃,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去皇宮見太後接旨,她居然要自己的王妃去跪求自己起來不要為難太後、有違孝道;她居然還要自己的王妃準備婚禮,在自己不同意的時候由王妃迎她到廉親王府!


    廉親王如何不怒——舞霞當她是什麽?旁人如何看她不知道,但是她對自己來說,連片紙張都不如!


    他帶著盛怒進了廳中:廳上一片混亂,桌椅都已經翻倒在地上,而王府的總管滿麵都是血,被打得臉腫起老高——算得上是麵目全非了。


    看到廳上如此,廉親王的火氣又上一層樓,他閃身奪過一把劍來,就對著已經呆立在當地的舞霞急走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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